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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的時候,龍哥還沒休息。他在接待客人。

他穿着晚上在俱樂部穿的那件長衫。上次他們來,他穿的是居家的杭綢褂子,下面是同色的練功褲。

桌子上擺的兩盞茶杯,茶杯上還冒着煙,能看出來他們進來的時候,客人被請到了別的地方。

“怎麼會突然想到來找我啊?”龍哥看看陳銘,又望了眼跟在他身邊的徐可可。

這是徐可可自己要求要跟進來的。

“我是來跟您坦白一些事情的。”陳銘開門見山道。

“你不是環球雜誌的記者?”龍哥笑的很和煦,就這樣看,你會覺着,他就是個和藹可親的長者。

可是徐可可知道,他就跟外面那些掩飾身份的保鏢一樣,遠看無害,你敢動下試試。

“我是環球雜誌的記者!”陳銘怔了下,“這個我沒騙您,我有記者證,您如果有朋友在那邊,可以去雜誌社問。或是唐人街,我在那邊還是有些名氣。”

“噢!”,龍哥顯然沒想到,“那你要跟我坦白什麼?”

陳銘示意徐可可站起來,轉過身,他撩起徐可可後面的衣服,上面疤痕密布。

他又把徐可可兩個胳膊上的袖子掀起,同樣的是慘不忍睹。

龍哥肅着臉,沒再說話,等着陳銘接著說。

“我不瞞您說,她是我朋友的外甥。”陳銘把原主的身世跟龍哥說了一遍。

“您要不信,可以去警察廳查,那個陳經理,我朋友前幾天還去看過,他現在好些了,但是走不了路。已經從醫院轉回警察署了。”

龍哥點點頭,這種事好查,打個電話就能知道。他相信陳銘不會騙他,再說這孩子身上的傷,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出來的。

“她雖然從郭家廠子里逃出來的,但是幫過她的姐妹還在裡面。她就讓我們幫忙,您也知道,我們別說沒錢買郭家的廠子,就是有錢,郭老闆那人也不會把自己吃飯的家什賣給我們。我就設了這個局。

我們一個是想報仇,再一個就是想着懲治下郭老闆,讓他再昧着良心掙錢。本來是想把廠子經營權奪過來。沒想到,郭大小姐剛才找我,她說她失手殺了郭老闆。”

龍哥絲毫沒感到驚訝,徐可可在心裡一驚,他已經知道,郭老闆死了,他還知道郭家的事都是他們搗的鬼。

徐可可一時有些想感謝郭大小姐了,不然他們這場還真是不好收。

陳銘把徐可可剛才在車上提的想法,跟龍哥說完。

屋裡陷入沉寂。龍哥垂眸,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牆上的鐘錶,咔噠咔噠,一下下跑的聲音特別清晰。徐可可感覺自己甚至聽到了屋檐上落下的積水的聲音。

過了好久,久到徐可可已經在思考,如果往外沖,她可以把桌上的茶壺摔碎,用瓷片抵在龍哥的脖子上,押着他衝出去。

他們沒帶武器,因為有,也會在進來的時候被搜走。

但是這樣做有一個最大的麻煩,就是萬一保鏢裡面有一個有野心的,那他們就會給龍哥陪葬。

“紡織廠那一死一傷,是你動的手?”

龍哥開口第一句話看向徐可可,把徐可可嚇的不輕。看着她蒼白的小臉,龍哥以為自己猜錯了。

沒想到徐可可艱難的點了頭。

龍哥沒說話,只看着她,像是想聽她解釋。

可是徐可可沒什麼可解釋的。她的重生說,能說給好人聽,卻不能說給外人。

那樣她會被啃得渣子都不剩。在這些人眼裡,她會比那個什麼郭家的廠子更有價值。

她錯誤估計了龍哥,她以為當利益擺在面前,他會算能得到多少。她都跟陳銘說好了,談判的底線在哪兒。

可沒想到龍哥想到的根本不是這些。所以他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況。

徐可可瞬間冷靜了下來。

陳銘想替她說些什麼,徐可可按住他的手。

同一時間,龍哥也開了口,“讓她說。”

“我還記的一些事情,”徐可可吞咽了下,顯的有些緊張,

“本來我是想忍了的,但是那個工頭太噁心。我就把那桶熱水倒到了他身上。

後來,他要走了,還要我晚上待在那兒,我就把酒全撒在柱子上,然後點上火。”

“你挑斷了他的腳筋。”

當聽到龍哥說這句話,徐可可就知道他們其實成功了。

龍哥能知道這些,肯定是因為他一直在調查紡織廠的事情。他肯定不會那麼好心,為了郭老闆去查的。

那就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一直對紡織廠有興趣。

他在調查的時候,其實已經發現了他們。這也是他一直勸着他們入住香樟路28號的原因。

徐可可在心裡鬆了口氣,只要真假參半,今天就有八十的成算。

徐可可把怎麼殺那個女人的經過說了一遍。

她很平靜,像個被人逼到死路上,對死人毫不在意的孩子。

龍哥聽完她的話,沉默了片刻,半天道,“我第一次殺人是五歲。為了在街上搶一個包子。”

徐可可知道這次自己又過關了。

龍哥很痛快的答應了他們的請求。他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他自己。他對陳銘為了給朋友報仇,敢陷害郭家,特別的讚賞。

當然他們能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先想到他,更讓他感到高興,這證明他在他們心裡,不是壞人,是個好人。

人就這麼奇怪,總是希望別人認為自己是個好人。明明連他自己都不信。

龍哥同意了,“我還有事要處理,我讓下面人幫你。你有事情可以跟他說。就是28號裡面的白管事。你去找他就行。我下面的事情,都是他在處理。那裡,你們想住可以繼續住。

至於分成,不用三七,二五就行了。不過紡織廠的所有貨,我全要,而且要按我的要求進行加工。”

徐可可心裡咯噔一下,紡織廠被軍方徵用了。還不知道哪一方的軍方。

她忍了半天,才沒去看陳銘。如果知道是替敵方作了嫁衣,他會後悔嘛。

事實證明陳銘比她的格局還要大。

“這有什麼,以他們的重視,這應當是早晚的事。能參與進去更好。

不過,你前世....,媽的,早知道就該留着姓郭的命,讓他死的太痛快了。那個工頭呢....”

徐可可第一次聽到陳銘罵罵咧咧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