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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家裡人都睡了。陳子康從書房出來,去了隔壁房間。

張媽正坐在屋裡,給慧慧整理今天剛搬過來的東西。

看到陳子康進來,忙丟了手裡的活計,迎過去。

“您怎麼才來?小姐又哭了一茬,還以為您能過來看她。撐了半天,眼皮子打了半天架,實在困了,這才睡着。”

床是臨時搭的,有些小,也幸好女孩子年紀不大,骨骼小巧。睡着倒是正好,卻是沒有她原先的床鋪大。

陳子康半側着身子,挨着床邊坐了。

知道慧慧應該是剛睡著了沒多久,搓紅的眼角,顏色都沒退。

陳子康憐惜的摸了摸她的臉。

“今兒是受委屈了,明兒跟管事的領筆銀子,找個機會帶她去買點喜歡的東西。沒事兒多勸着她點。這些天當著人面,我得冷着她。等過了這些日子。就會好了。”

張媽不解,“這些話您自己跟小姐說多好。她知道您還是疼她的,這心裡也不能這麼難過。這孩子總怕,大小姐回來了。這裡就不要她了。再把她送回家裡去。”

陳子康收回手,給慧慧把被子掖好,

“她還是個孩子,我怕她藏不住事兒。你也別說是我說的,她真要是不哭不鬧了。那邊好該不信了。”

張媽以為他說的是李婉,有些不以為然。

夫人就是個面子貨,還不都是老爺說了算。有什麼信不信的。

只這話她也只敢在心裡想想,並不敢真當著陳子康的面說出來。

“要是孩子的親娘在,也能對她有個照看。總比這樣,沒人管,沒人上心強。”

這話是在給李婉扎針。太太總是嘴上應着,對她們小姐,從來沒有真上過心。

陳子康不知想到什麼,怔了下。看了眼床上的慧慧,“那更不是時候,你可別跟她提。”

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聽他沒把話說死,張媽也就放了心,細着聲道,“哪能呢,我哪能跟小姐說,我什麼都沒和她說過。”

陳子康起身出去,張媽跟在後面送他。倆人都沒注意到。躺在床上的慧慧。眼睫毛眨了又眨。

第二天,徐可可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一家人已經候在廳里了。

李婉今天穿了件淺紫色的輕紗袍子,外面配了件深些的同色,帶白繡花的坎肩。見到徐可可下樓來,忙起身迎上去。

見她還是穿着藍色背帶褲,心裡就有些不舒服。

她昨天晚上,是想着過去看看女兒的。她一個人在房間里猶豫了很久。她很怕女兒跟她談到以前的生活。

她知道如果見了,就勢必要問一問的,問就會說。

她怕女兒告訴自己。他們把她丟了以後。她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那樣她自己心裡,肯定會感到特別的內疚和自責。

這些事,她不敢想。一想心裡就難受。所以她就不想聽。只要不知道,她就可以當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可現在她有些後悔,她昨天晚上,實在應該過去交代幾句的。

李婉替徐可可理着背帶褲的肩帶,柔聲細語的問道,

“昨兒晚上,我怕耽誤你休息,沒去看你。早上讓人給你送過去的衣服,你怎麼沒穿。”

徐可可歪頭看了眼,自己背帶褲的肩帶本就是順的。

再聽了李婉的問話,明白她這是對自己穿的這身衣服,不滿意。

徐可可看向其他人,陳子康和陳浦都穿着帶背帶的西褲,上面是短袖的襯衣。顯的很正式。

慧慧坐在陳子康的另一邊,今天特意卷的頭髮。穿着件淺粉色洋紗裙。打扮的像個小公主一樣。

早上也有人給她送了件一樣的紗裙,是粉藍的。她不喜歡所以沒穿。

那個慧慧,沒精打採的坐在沙發角上。看見陳子康起身朝自己走過來。她雖然臉色不是很好看,到底是沒跟昨天那樣哭出來。

“咱們銘慧長的像你,穿什麼都好看。沒事的。”

徐可可不懂會有什麼事。她卻看到,李婉明顯的鬆了口氣。臉上焦慮的表情跟着緩解了不少。

她抿了下耳邊的碎發,嗔怪的看了眼陳子康,“當孩子面,說什麼呢。”

“我說的不對嘛,你自己說,銘慧是不是長的像你。大眼睛,翹鼻子,皮膚還白,穿什麼顏色都好看。”

幾句話,李婉眉眼間的喜意,是藏都藏不住的。

徐可可笑了,這夫妻倆的關係很有意思。從回來,陳子康都沒回卧室,一直是待在書房的。

而且昨天陳子康對李婉的態度並沒有多麼好。說是老夫老妻的平淡,可細想,陳子康的行止言語間,總是透着股冷漠。和今天一早這做派差的有些遠。

今天一早只幾句話,就把李婉逗的心花怒放。

坐在車上的時候,陳子康還從前面探過身子,來開解李婉。說是太公年紀大了,不用在意他說什麼,再有事,大不多往自己身上推之類的。

徐可可看着車窗外,透過車窗的玻璃能看到,她旁邊坐着的慧慧,跟前世的趾高氣昂不一樣。乖巧的跟個鵪鶉似的。

他們提到的太公,原主前世沒見過。她回來的時候。太公已經過世了。

李時倒是給徐可可講過這人。這人是陳子康的祖父名陳輝。

中過舉,也當過縣太爺。當年在任上攬了些財。因為吃相太難看,得罪了上峰。知道要不好,自己留了封書信。帶着家小回了老家。

別人回鄉是安居樂業,平穩度日。

他卻是大興祠堂,續了家譜。也不知道他怎麼追溯的,將縣誌上記載的一位姓陳的名將,拉進了陳家家譜。

陳家新修的祠堂,請了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給寫了匾額。改了名,叫忠義堂。

終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在任上的醜事傳了回來。

可是這時候,他已經牽頭聯絡十多家鄉紳,修橋鋪路,還建了幾所學校。

這幾所學校,有對富人開的,收費極高。還辦了當地第一所女子學堂。

他最讓人敬重的,是他還給窮人的孩子辦了個學校,一分錢學費不收。連書本筆墨的錢都不要。只要想上學,就可以去。學校包着先生的所有費用。

只一樣,連續幾次末等。便不許再去了。可便是這樣。那些窮人的家裡。也都很感激他。

大善人,已經無法表達他們對他的敬重。十里八鄉的。都尊稱他一聲陳先生。有事必提,陳先生說。

所以當那些事情傳過來時,沒有人信。有不少人主動替他出來辯解。

李家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李家有位叔祖跟他是同窗。當年陳輝從任上往回逃的時候,用的是李家的商船。

後來新政府重組,需要一些當地有威望的人來撐場面。就將陳輝請到了城裡。當了政府顧問。

既然是顧問,政府要員們都很尊重,不時就用車,拉他去行政廳,聽下他對時事的意見。

但其實給的那點子津貼,連一家子吃次席都難。沒錢也沒權,

李時當時說,如果他是陳輝,肯定會後悔從家鄉出來。因為除了落了個虛名,一點實惠沒有。

陳銘卻不贊同,他認為以這位陳先生做的事,他一定很享受現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