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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後。

行轅。

林昭一襲白衣,坐在行轅的案牘前方,手中捧着一碗大白米飯,面前放着兩道軍中炒的兩個小菜,一邊吃飯一邊查看卷宗明細,一整個上午共計挑選了8000 名,而按照蛟龍舟的最高載量,每次能運送2000 人的樣子,至少也得來回三趟,進度還算是不錯,雪域天池那邊有楚雨、木笡在接收新兵,立刻新編成雪域軍團的營團,分發甲胄、兵刃、戰馬等,訓練迫在眉睫,一切調度都有條不紊。

吃完飯後,他將空飯碗一推,該開始下午的挑選新兵了,不過當林昭抬頭的時候,卻總感覺少了點什麼一樣,皺眉道:“老黃呢?”

“哎呀……”

一名年輕貼身侍衛撓撓頭:“林帥,那個……”

“別吞吞吐吐的,直接說,老黃去哪兒了?”

“那個……”

侍衛道:“黃老副帥說上午太累了,下午解解乏,於是御劍去了一趟城內,說是去一家叫雲想樓的青樓去享受一下勾欄聽曲的滋味了。”

“啊?!”

林昭滿腦瓜子的黑線:“我帶他出來徵募新兵,他竟然跑去勾欄聽曲了?!”

“是啊……”

“氣死我了,去看看!”

“是!”

……

午後,天機城雲想樓。

此時正是男人們吃飽喝足,心中空落落的時候,雲想樓的大堂中坐着許多王侯公卿的貴胄子弟,一個個錦衣玉食的坐在雲想樓下,聽那台上女子的歌舞,而就在人群之中,黃庭遇點了一碟鹽水花生米,一壺老酒,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台上,那一襲紅衣、彈奏琵琶,唱着婉約曲子的女子。

媽的,美啊!

老黃的眼睛都快要看直了。

不久後,外面傳來馬蹄聲,緊接着一行人走了進來,林昭為了避人耳目,所以將一身裝備切換成了一身深藍,身後掛着一個斗笠,宛若江湖遊俠一般,命令一群侍從在不遠處等着,旋即一人來到大堂中,瞪着老黃:“讓你籌集糧草,你卻勾欄聽曲,老黃啊老黃,咋就不長進呢??”

“啊!?”

黃庭遇滿臉堆笑:“山主,你先別發火啊,坐下聽聽是否好聽,這台上的可是大商第一美女,雲州花魁師寒音師姑娘,你若是覺得不好聽,咱拍屁股走人,聽曲之資都不給了!”

“哼!”

林昭忿然坐下,抬頭看向台上的女子,只見那女子長得清麗水靈,明明是雲想樓中的青樓女子,但卻有着一身的仙氣,身姿纖柔,一雙美眸之中透着楚楚可憐,彈得一手好琵琶,聲音也是格外的空靈婉轉,確實不俗。

“如何?”老黃問。

林昭咳了咳:“還行啊……”

“那可不!”

老黃吃着花生米,道:“你說咱們好不容易來雲州一趟,徵兵那點事讓下面的人干就行了,你堂堂林帥至於親力親為嗎?有那閑空,咱們練練拳、聽聽曲不好嗎?”

“你特娘的還有理了?”林昭瞪眼道。

“沒理也要硬三分嘛,咱們山巔別苑的風骨還是要有的。”

“行了行了,安靜聽曲,聽完辦事!”

“辦事?”

黃庭遇一聽這兩個字就熱血沸騰、振奮不已,抬手緩緩抓住劍柄,道:“山主真是好眼光,剛來就看上這師姑娘,還想把人家給辦了,沒的說,老黃我是雪域天池最講義氣的人,山主一句話,老黃赴湯蹈火也得幫你把師姑娘給搶回山扔到天然居的床上去。”

“???”

林昭直接揚起拳頭:“你還要不要臉了啊老黃,信不信我錘死你?!”

老黃放下手掌,連連賠笑臉:“是我老黃誤會了啊?嘖嘖,山主這可真是太不夠性情中人了,我若是有山主這張好看的臉蛋,有陳曦的那層關係,今夜必召師寒音侍奉左右!”

“滾啊!”

兩個人聽着曲,都快要吵起來了。

台上,師寒音一邊彈奏,一邊獻唱,一雙美眸在看客中掃過,其實早就已經注意到那兩個人了,那老者出現之後,一雙眸子就沒有從師寒音的身上挪開過,色眯眯的,惹人討厭,那年輕劍修則似乎是老者的上級,雖然身後背着劍,但一身的書生氣,而且他看向師寒音的時候,眸中明明掠過一絲驚艷,但卻沒有像別的看客那樣目光中充滿貪慾,相反,那年輕人驚艷之後,雙眸很快就恢復了原先的澄澈。

不管這許多了,碌碌看客罷了。

……

不久後,靠前排的看客中一人起身,他已經喝得醉醺醺,手裡提着一隻玉壺,走到台邊,笑道:“師姑娘,這般唱曲與以前的又有什麼區別?”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沓金票放在了台邊,笑道:“我呂少言願花二十萬兩紋銀,買一個師姑娘除去外衫,露出手臂彈唱一曲,可否?”

“……”

師寒音皺了皺眉。

“這位公子。”

場下一名雲想樓的主管帶着幾名扈從走上前,攔住了呂少言,笑道:“公子喝醉了,忘記了我們師姑娘的規矩了?絕不露臂表演,這是早就說過的規矩。”

“老子不管!”

呂少言目露凶光,猛然五指一張就抓住了主管的脖頸,一身拳意流淌,笑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阻攔本少主,是想死嗎??”

幾名雲想樓扈從急忙阻攔,卻被呂少言三拳兩腳打得紛紛跌飛了出去,吐血不止,這些扈從真的遇上了呂少言這種踏海境武夫,顯然是不夠打的。

“老黃老黃!”

林昭將裝着鹽水花生的盤子端在懷中,一邊吃一邊笑道:“嘖嘖,一箭雙鵰,本來還愁找不到呂少言的,現在自己送上門來了,而且還有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趕緊上啊,辦事辦事,把呂少言還有跟着他的胡七一併拿下,你那麼喜歡那師姑娘,興許人家今天眼睛瞎了就看上你了!”

“真的?!”

黃庭遇振奮不已,起身把劍:“放開那女子!”

“嗯?”

呂少言一臉納悶,我確實是想摸一摸那雲州花魁的纖纖玉手,可還沒摸上呢,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沒什麼錢的江湖劍修是幾個意思?

“滾開!”

胡七護主心切,奮然一拳遞出,頓時身周一道道拳罡炸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胡七這個天元境武夫一出手,整個雲想樓的建築都在嗡嗡顫抖,若是他全力施為的話,在這裡連續出幾拳的話,恐怕整個雲想樓都要塌掉。

黃庭遇心痛不已,這麼好的地方哪怕震碎了一根橫樑他都會心痛啊,以前沒來過也就算了,今天見識了,這就是我老黃的第二個家啊,誰敢砸我家園,我必跟他不死不休啊!

下一刻,一縷磅礴劍意升起,黃庭遇直接起了一座十二境巔峰的劍道禁制,將胡七給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一縷縷細密劍氣侵蝕肉身,胡七一口鮮血吐出,已然是受了內傷了,經脈之中滿是劍氣入侵的跡象,僅僅一瞬間就他堂堂的天元武夫就已經失去戰力了。

黃庭遇邁步上前,五指一張,一縷縷渾厚劍罡繚繞在指間,直接抓住了呂少言的脖頸,老黃的身軀本就高大,接近一米九的身軀輕而易舉的將呂少言給舉在空中,目中透着笑意,道:“就特么你叫呂少言啊?”

“你……你……”

呂少言拚命掙扎,但他堂堂的十境武夫竟然無論如何也無法爭奪老黃那鐵鉗般的手指,一時間呂少言的臉色都已經變成了豬肝色,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

老黃輕輕一揚眉,笑道:“在下,山巔別苑,林白衣座下首席十二境妖仙,黃庭遇是也,嘿嘿嘿……”

“!!!”

呂少言大驚失色。

而且不僅僅是他,台上抱着琵琶正準備避開一場大戰的師寒音忽然止步,轉過身來,一雙美眸看着黃庭遇,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位老者居然就是《白衣傳》里出場多次的黃庭遇,那位敢拔劍砍妖祖、欺師滅祖的妖仙黃庭遇?!

那麼,剛才那個指着黃庭遇鼻子一通斥責的年輕劍修,難道是他?

一瞬間,師寒音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了,原本以為此生都不可遇的人竟然在今日遇見了,一時間,師寒音想起了那句自己編的唱詞——

“未有遇白衣之願而遇白衣,未有落紅塵之意卻落紅塵,既如此,何有旁人。”

她從不曾奢望能遇見他,但此時,實實在在的遇見了,那人正捧着一碟鹽水花生,一邊吃一邊看戲,一張俊逸的臉上滿是絢爛笑容。

……

就在此時,外面吵吵嚷嚷,一群官差涌了進來,緊接着,又有一群渾身甲胄的戰將走了進來,最終是一位身穿深藍色甲胄、披着白色披風的女將走了進來,正是雲州之主陳曦,讓林昭都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驚動到陳曦了。

他急忙放下鹽水花生,走上前笑道:“陳曦,你怎麼也來了?”

“??”

陳曦一臉問號,她其實倒是想問問,你堂堂林白衣怎麼來這種地方勾欄聽曲了?不能吧,女子之姿,你山巔別苑有杦梔、冬藏、楚雨,還有摺扇神女柳璃櫻那樣的絕世美女,你犯得着嗎?一想到這裡,陳曦有些扼腕悲痛,男人啊,沒一個好東西!

一看陳曦的眼神,林昭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伸手一指黃庭遇:“都怪他娘的老黃啊!不關我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