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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闕傘潰散,蛟龍舟隕落。

於雪域天池而言,戰況已經到了極為艱難的地步。

黃庭遇一聲嘆息,一道靈身出現在北城牆上,擎着一柄虛幻凝實的佩劍琥珀,渾身劍意噴薄,迎戰塵風、汲岸等大妖,但黃庭遇本身戰力就比不過那幾位,妖氣又被鎮壓,一時間捉襟見肘,一道接着一道的靈身被斬殺在北城牆上。

他只能如此,才能繼續拖延妖族破城的步伐。

城內,荷風書院。

幾名小夫子踏着大煉的書簡本命物,或手握長劍,或手握儒家玉佩,不遠不近的將攻伐手段扔向了遠方的妖族人群,為雪域天池貢獻自己的一份力。

顧零榆一襲灰色長衫,立於荷風書院的一處屋脊之上,皺着眉頭,渾身儒道文運縈繞,將一道道金色書簡放飛而出,幫着一起拱護着已經岌岌可危的雪域天池。

……

白城北方。

一座城門外,密密麻麻的妖卒猛攻,一群勢大力沉的熊妖揮舞利爪,不斷抓撓城門,甚至還有身形碩大的山妖不斷的轟然撞擊城門,以至於那座城門的韌性不斷下降,長此以往肯定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一定要堅守住!”

城門廣場內,天元武夫木笡肩負着一方戰場,他咬着牙,一雙眼睛血紅,此時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手握一柄砍到破殘的天品佩劍,眸子里滿是盛怒。

“即便我等都戰死了,也絕不能讓妖族入城!”

“是,大人!”

數千雪域騎卒紛紛回營,有的拚命從內側抵住城門,有的擎着強弓箭壺衝上了城頭,不斷瞄準,將箭簇射入那些妖族的薄弱之處,一時間血花飛濺,大地上的戰鬥已經完全進入了白熱化狀態。

“嘁!”

遠方,一名十一境大妖一身元帥戎甲,是一座軍帳的統帥,他雙臂抱懷,一雙眸子眯起,遠遠的看着白城的那座堅厚城門,輕輕一擺手,道:“小的們,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啃那塊硬骨頭,讓執傘心魔上,心魔烈焰能焚盡一切,區區的一座精鋼城門算得了什麼?”

“是,大人!”

一群妖卒紛紛散開,緊接着一縷縷螢火迎面而去,在城外猛撲在城門之上,頓時熾紅色的火光映照着城門,數百隻執傘心魔現出本相火種,不斷侵蝕、燃燒城門,城外則有一個個手執油紙傘的執傘心魔幫着抵擋城池上空的箭矢如蝗。

執傘心魔雖然只是心魔軍團中最為基礎的族群,但戰力卻不弱,在人界,這些執傘心魔的戰力均在十境到十一境之間,心魔烈焰無孔不入,人族的尋常武卒根本不是對手,哪怕是雪域騎卒中的精銳也很難與之抗衡。

所以,伴隨着蘇清酒、唐廣君、杦梔等上五境的或殉界、或離場,雪域天池能夠打殺執傘心魔的人是越來越少了,尋常武卒就算是數百人圍攻一隻執傘心魔最終也未必就能打殺得掉,更何況,無妄山來的執傘心魔依舊還有數十萬之眾,這才是最讓人族天下絕望的地方。

城門處,滋滋的聲音不絕,鑄成城門的精鋼在執傘心魔的燃燒、侵蝕之下已然達到了熔點,正在不斷熔化,高溫之下,城內抵住城門的雪域騎卒紛紛發出慘嚎之聲,有的人直接陷入了城門之中,與鋼水熔化在一處。

有的則依舊雙眼血紅的以盾牌、甲胄、血肉之軀來抵住城門,更有人大喝一聲,擎着一柄戰斧從燒穿的城門中衝出,殺入執傘心魔的人群中,最終被執傘心魔包圍,燒成了一堆焦炭。

“……”

木笡提着滿是卷刃的長劍,一雙眸子透着絕望與憤怒,這座城門肯定是守不住了,那他木笡該何去何從?

這位相貌頗為醜陋的漢子眸子泛着淚光,忽然有種瀕死之際的覺悟了。

先是自己疼愛的弟子陳犇戰死了,之後就是他最為敬重的林昭也戰死了,再之後,小酒兒、唐廣君戰死,就連杦梔也身受重傷、生死不知,此時此刻的木笡,滿腔的怒火,於雪域天池、於大陳王朝,他木笡宛若一粒螢火般,力量實在是太微弱了。

“讓他們入城!”

木笡眼眸血紅,猛然將長劍折斷,渾身湧起了一道道濃郁拳意,怒吼道:“兄弟們,結陣,進來多少殺多少!”

“是,大人!”

數千雪域騎卒紛紛響應,一一在城內締結戰陣,頓時一縷縷兵家殺氣濃郁的飄蕩在人群上空,木笡則立於眾人前方,渾身拳意噴薄,目睹着無數妖卒、執傘心魔殺入白城。

這座白城是林昭的心血,是大陳王朝後裔的心血,更是人族天下的前哨,其實木笡從未想過白城竟然會有被攻破的一天,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但如今妖族大軍就在眼前,已經容不得他信不信了,於是雙拳揚起,身軀速度暴增。

“蓬!”

重重一拳從天而降,木笡只是輕輕一拳就將一名十境執傘心魔給一拳打壓在地上,緊接着蘊滿真氣的一腳踩踏在執傘心魔的頭顱之上,直接將其打殺。

身後,箭飛如雨,一群雪域騎卒的強弓手不斷射殺,將前方剛剛殺入城內的一群妖卒紛紛射成了刺蝟,木笡則渾身縈繞着一縷縷渾厚拳罡,身軀猛然橫移,一拳攻向了一名剛剛入城的十一境執傘心魔。

“嘿?!”

那執傘心魔一聲獰笑,油紙傘瞬間收攏橫在胸前,伴隨着一聲巨響,木笡連退數步,而執傘心魔的身軀則飄然後退,身軀撞擊在城牆之上,眼中笑意更濃:“我道是能有多厲害,林白衣麾下的十一境武夫不過如此罷了,廢物一個!”

“是嗎?”

木笡哈哈大笑,不顧其餘執傘心魔的攻勢,猛然捻燃一張神速符,身軀一閃即逝,出現時已經在對方的頭頂上空了,戎馬拳法爆發,連續三拳盡數落在了執傘心魔的頭顱之上,與此同時,另外兩名執傘心魔從兩翼攻殺,以傘枝刺入了木笡的雙臂之上,心魔烈焰開始腐蝕、蔓延,燃燒木笡的肉身。

心魔,最可怖之處就在於這裡,不但能夠侵蝕心境,對人族修士猛烈攻心,本身的心魔烈焰也能引燃人族的肉身,轉瞬間就能將一位人族山上修士變成一堆焦黑骸骨。

然而,木笡渾然不顧,以傷換命,渾身爆發出極為熾盛的真氣,連續五拳下去,竟然直接將那道十一境執傘心魔的頭顱給轟成了一堆碎渣,緊接着橫起一腳,將其攔腰斬斷,一個十一境執傘心魔就這樣葬身於木笡的雙拳之下了。

……

白城北城牆,正門處。

一道曼妙起伏的身影身穿精緻戎甲,身後披着金色斗篷,正是余晚檸,她已經拿出了昔年百花天下古蜀國女武神的戰袍,整個人顯得極為英姿颯爽。

然而,此時正門已經被妖王劉白一擊碧波鐧擊碎,無數妖族修士和執傘心魔殺入城內。

余晚檸身後率領着近萬雪域天池甲士,寸步不讓的守在城門前,渾身濃郁拳意縈繞,論修為,余晚檸的武夫底子要比楚雨、木笡都要紮實,而且紮實了許多,畢竟心境較高,她的出身、經歷都註定了眼界極高,一旦心境破了,自然如有神助。

一時間,余晚檸揮動雙拳,一葦渡江的身法矯健無比,不斷穿梭在妖族修士和執傘心魔的人群中,拳罡迭起,將一個個強敵的身軀化為碎片,戎甲之上粘上的血跡越來越多,身上的傷痕自然也越來越多,此時,一場惡戰之下,人族這一邊已經不可能有人全身而退了。

出拳之餘,余晚檸看了一眼木笡那邊,只見那漢子宛若剛剛從血水中撈出來的一般,早就已經遍體鱗傷了,但偏偏戰意絲毫不減,體內的真氣運轉不絕,似乎還能撐一段時間。

北段東側城門。

楚雨一身是血,雙拳翻飛,不斷將攻入城牆的魔族鐵騎殺退,而且她的出拳絲毫不留餘地,每一拳都必盡全力,所以那些入城的魔族鐵騎幾乎成片的化為血雨,再加上楚雨身兼劍修的身份,兩把本命飛劍殺人無形,更顯得極為棘手了。

城外,魔族鐵騎越拉越多,並且伴隨着魔族一起殺入城池的執傘心魔也越來越多,楚雨就算是再強也肯定獨木難支,很快的,這位雪域天池上的大將渾身的傷痕越來越多,特別是魔族鐵騎的弩箭,密密麻麻齊射,讓楚雨的真氣消耗速度極為猛烈。

……

然而,雪域天池上除卻陳犇之外,這最強的三位武夫,今日卻都如有神助一般,體內彷彿有使不完的力氣一般,而這一切,都來自於那些被他們煉化的琉璃碎玉,來自於蘇山君那一撞之後的反哺雪域天池。

那一天,蘇山君死的時候,其實就想着要贈予雪域天池上“不強不弱”的幾個武夫一份厚禮,讓他們獲得今生本來都未必有機會獲得的機緣。

在山巔別苑白吃白喝了那麼久,也算是一點小小的回贈吧!

……

“嗤!”

木笡奮力一拳將一隻十境執傘心魔轟殺之際,破綻大開,頓時一名十一境執傘心魔一臉桀驁笑容,將油紙傘收攏,竟筆直的將油紙傘的傘尖刺入了木笡的腹部之中,頓時血流如注。

“嗚啊……”

木笡一聲慘嚎,身軀連退數步,提着一顆執傘心魔的頭顱,低頭看着插在腹部之上的油紙傘,一雙眸子滿是盛怒,此時,木笡心中只有一個執念。

徒弟勇冠三軍,師父又怎能是個孬種?!

剎那間,意念通達,木笡體內的琉璃碎玉就像是被點燃了一般,一股磅礴真氣直接沖開了破境,下一刻,漫天的金色武運橫亘,化為一條條金龍盡數飛撲向了木笡的身軀。

破境了!

木笡,雪域天池的第二位重生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