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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潮起潮落,年復一年,斗轉星移!

在四周一望無垠的大海上,是一個孤零零的小島,時間對這個小島而言已沒有了任何的意義,有的,只是永恆的等待,靜靜的,似乎自天地初始便恆古不變的孤獨。

而今天比之過去的億萬年,猛一看也似乎沒什麼兩樣,只見,海浪不停的沖刷着沙灘,與幾億年來所有類似場景沒有任何區別,

但突然,一個東西猛地從海水下冒了出來,距離沙灘十幾米遠,仔細一看,原來是顆人頭,隨即露出了他的脖子和肩膀,原來是個背對着沙灘,正在往沙灘上行進的人,

接着,露出海面的是他的胳膊……他居然只有一條右臂,僅剩的那隻右手也還伸在海水中似乎在拽着什麼,

很快露出海面的是他的腰與……!

只有一條左腿!

這居然是個只有一條胳膊與一條腿的殘疾人!

只見他往後蹦一下,僅剩的那隻右手就在海水中拉一下,似乎是在拖拽着什麼東西,而且從他費力的樣子看,那是一個很巨大,很沉的東西!

而隨着他繼續往沙灘靠近,大半個身體也露出了水面,終於,被他拖着的那個東西也浮出了水面,那竟是一條大魚?

沒過多久,這個大魚的大半個身子也露出了水面,竟是一條……大白鯊!

長達五米,少說也有一兩千斤的大白鯊!

就算這條一動也不動的大白鯊一看就死了,但且不說這條大白鯊是怎麼被殺死的,光是它龐大的身軀與近噸的重量,莫說是一個缺手缺腿的殘疾人,就算是七八個健壯的大小夥子也不見得能這麼簡單的把它從海里拽到岸上來!

可這個殘疾人做到了!他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把大白鯊從海里拖到了岸上,在離開海水七八米後才停了下來,然後一條腿蹦着,速度倒一點也不慢,眨眼間就一蹦一跳的來到大白鯊的頭部,將一根深深刺入大白鯊腦子部位的足有胳膊粗的木棍拔了出來,

木棍的頂端已經被削成了尖頭,天哪,這個殘疾人該不會只是用這個木棍就潛入海中幹掉了這個可以把一艘漁船頂翻的大白鯊吧!

也直到這時,放眼看去,才發現在不遠處的沙灘上,竟有個一人多高,全部都是用大白鯊那巨大的牙齒堆積起來的小丘,光從這些牙齒的數量估計,少說也需要拔光上千條大白鯊的牙齒!

正在此時,那個殘疾人將木棍隨手往沙灘上一扔,便一屁股坐在大白鯊的背上,僅存的那隻右手往大白鯊身上一抓,便如舉筷抄菜一樣,從大白鯊的背上抓下了一大塊鯊魚肉,毫不在乎的塞進嘴裡大嚼了起來,任由從鯊魚肉中滲出來的血水從嘴邊溢出,滴濺在身上。

在他的前面,是即將落下地平面的太陽,夕陽夕照,金黃色的陽光照映而來,照亮他始終沒有展現出來的正面,照在他黝黑的皮膚上,滿是疤痕的身體上,長滿大鬍子的下巴上,亂糟糟如鳥窩長可垂肩的頭髮上,半張如被火燒過皮膚已經融化又成型、另半張如遭遇過嚴重的外傷事故留下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疤的臉上,還有,僅存的一隻右眼上!

看他的樣子,不但是一個殘疾人,更是一個茹毛飲血,並且被毀了容的野人!

除了,他的眼睛……。

那隻僅存的眼睛中所散發出來的,絕不是毫無靈智的獃滯目光,雖然沉默,卻似乎是在凝視,又似乎是在沉思,抑或是在等待着什麼,

很難想像,一個野人會有這樣的目光,

這是一隻,會思考的眼睛。

這個沉默的,被整個世界遺忘的野人,他的背後,又有怎樣的故事?

沒有人知道,

現在,就算把認識他的那些人全部放在他的面前,也絕對不會有人能認出他原先的身份,那個叫作范亢的喪屍!

沒錯,他就是范亢,已經被困在這個海島,還差二十個小時就足足一百年的范亢!

一百年,足足一百年!

這個世上,很少有人可以活過一百年,但大多數人都可以用生命里短暫的幾十年來做完很多事情,小到吃喝拉撒,娶老婆生孩子,大到建功立業,甚至探索生命的奧秘,發現宇宙的真理。

但對范亢來說,這漫長的一百年雖然不會對他的生死造成什麼影響,因為他是一個喪屍,而且是不死喪屍戰士,擁有除非被徹底毀滅,否則便永世長存的生命,可他所能做的,卻是少的可憐。

這只是一個方圓不過十幾公里的小島,自從他在一百年前發誓一定要離開這裡後,在頭三年里,他就幾乎已經把他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全都用光了,

他用整整一年的時間走遍了小島上的每一寸土地,用手摸遍了小島上的每一塊石頭與每一顆樹,來找尋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藏着什麼離開這裡的密道或者機關,

結果,一無所獲,這是一個很正常的孤島,至少看起來一切正常,島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他又用整整一年的時間,從小島的各個方位,在不同的時間朝深海狂游,但無論他怎麼游,游得有多遠,他最終還是重新游回了島上。

他又用整整一年的時間,從島上找了一塊大石頭,搬着它往海里走,好讓自己別浮起來,想看一看這個島的下面是不是有什麼可以離開這裡的玄機,但他一直往深海中,走到徹底不見陽光的幾百米深的海底中也沒發現任何異常,這的確是一個依靠地殼運動堆起在海面的孤島。

從第四年開始,他終於確信,這是一個毫無破綻的監獄,一個主神專門為他設置的監獄,

想離開這裡,沒門!

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在這個毫無任何希望的地方,只怕早就瘋了,甚至自殺了,尤其是對一個不死族來說,越是漫長的身份,反而越是更加痛苦的煎熬!

但范亢沒有,他從未放棄過想要離開這裡的信念,因為他堅信,耍無賴的主神肯定正藏在某個地方偷偷看着他,想要看到他發瘋,發狂,看到他痛哭流涕,看到他跪地求饒!

好!

我就讓你看看,到底是誰先失去耐心!

於是,從九十六年前的一天開始,范亢就開始了一段為期百年的苦訓!

他每天都會單腳跳躍着圍着小島狂奔幾十圈近百里,利用各種地形進行高難度的快速移動與變向訓練,

剛開始,他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不知道有多少次摔成了狗啃泥,但他每次都是爬起來繼續跑,不停的跑,跑啊跑,

短短五年後,他用單腳行進的速度就可以與曾經雙腳都在時的速度不相上下了,又五年後,他單腳行進的速度已經遠遠超過了過去用雙腳時的速度!

他每過七天,還會下海去狩獵一條大白鯊,這個孤島上雖然除了鳥和昆蟲外再沒有其他的動物,可海里倒是有許多的魚,其中最大最兇猛的,就是大白鯊,而且數量還不少,

從剛一開始時他接連十幾天連個大白鯊的尾巴都沒有摸到,甚至好幾次不但沒有捕獲大白鯊,還差點成了大白鯊的點心,到後來有一天下海,一直半天之後才重新露出水面,帶着渾身的傷,拖上來一條大白鯊開始,幾乎每次再下海,他都能拖着一條大白鯊回來。

狩獵大白鯊並不只是為了訓練,也是為了吃,

他並不喜歡吃大白鯊,任何一種鯊魚也都不喜歡吃,鯊魚的肉很腥,有股尿臊氣味,尤其是生的,更是吃下去就想吐,

當然,也不是為了生存,作為一名不死喪屍,吃並不是必選項,可他還是要吃,不但要吃,還要大口的吃,吃的越多越好,

因為只有吃掉足夠多的食物,他才能更加的強壯!

於是,就這樣,白天,他會訓練和狩獵,而到了晚上,他就會爬到小島的最頂峰,面朝大海坐好,兩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大海看,就算明知不可能,也要看一看是不是有什麼路過的船隻。

結果……什麼也沒有。

就這樣,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度過了足足一百年,

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絲毫蒼老的痕迹,恰恰相反,他顯得更加強壯,更加有力了,也更加……沉默了!

一百年的時間,他沒有說過一個字,沒有哭過一聲,

但越是這樣,他卻越顯得有幹勁,每天都像是一個上足了發條的機器,

跑,跳,閃,殺,吃……等待!

半個小時後,范亢擦了擦嘴邊的血跡,重新單腿站立了起來,看了看天,便一蹦一跳的朝着海島內部走了過去,

半個小時後,他重新登上了海島的最高點,一屁股坐在山頂上,準備開始今晚的瞭望,

只是在開始前,他首先低下了頭,看向身前的一塊石頭,

冰冷沉默的眼中,接着閃過了一絲懷念的目光,

石頭上,刻着幾個人形,從樣式看,有男也有女,有老也有少,雖然每個人都只有粗略的輪廓,並沒有任何的表情,但在范亢的心裡,他卻分得出哪一個是哪一個,

爸爸,媽媽,阿甘,特里安,少年,詹世芳……!

太陽終於完全落山了,黑暗重新控制了天地,范亢的頭也重新抬了起來,看向了遠方……。

一夜,仍舊毫無任何的發現,與過去的一百年的任何一個夜晚,幾乎沒有什麼兩樣,

月亮重新落下,朝日即將升起,天地間重新破曉,

范亢面無表情的長舒了一口氣,沒有任何失望,長達一百年的等待,就連“失望”也會被遺忘,

可就在他的目光即將完全收回來的一瞬間,

突然,他的目光,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