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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年味和年齡形成了反比,對於柳敬亭這一代人來說,這種感覺尤其明顯。

小時候,三五個小夥伴滿村子撿炮仗也是過年一大樂事,如今過年家家比着放煙花,卻再也營造不出那個時候的熱鬧氣氛。與同齡人聊天,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過年越來越沒意思”。

仔細算起來,除了對新年美食的期待感逐年減弱之外,主要原因還在於儀式感的淡化,西方世界的聖誕節之所以在世界流行起來,聖誕老人、聖誕樹以及聖誕歌功不可沒。

新年第一天,柳敬亭給伊水安發了一條短信,祝福之外,少不了感慨幾句。

“缺乏一種代表性的活動,與往常的不同似乎僅限於時間的差異。”

伊水安回了句“新年好”,順便給出了自己的解釋:“信仰問題,我們是個沒有具體信仰的民族,除了金錢,歸根結底是缺乏對這個世界的敬畏心。”

“不過話說回來,對很多人來說,這個世界充滿着各式各樣的惡意,所見所感充滿無奈甚至絕望,也真沒辦法去敬畏,畢竟儀式還是溫飽後的消遣活動。”

伊水安對這個論點表示贊同,敏銳地捕捉到了“儀式”這個命題:“你提到的儀式這個詞語很有意思,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我們的生活中,有時候需要幾天特意的日子?”

“對,就是使某一天與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時刻與其他時刻不同。比如說,我們的新年就有一種儀式。沒到這個時候,大家歡聚一堂,吃飯聊天,這就是一個美好的日子,我們可以暢快地唱歌跳舞,直到深夜。倘若沒有這些東西或者說,每天都是這樣,那麼這天也就沒什麼特別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這其實不是我的意思,這是《小王子》的意思。”

“小王子?”

柳敬亭一怔,回道:“有空的話,我把全稿給你吧。”

“嗯,對了。還要恭喜你進萬象。”

“是啊,哈哈,謝謝。”

“另外,你跟千紅的合約似乎快到期了吧,進大學後……”

“《楚留香》系列總要完結,過兩天會跟陸總談談。”

和薛慕亮的想法類似。伊水安也大致能察覺到古庸生並非池中物,開宗立派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對此,她只能保持沉默。

……

《還珠格格》重播終於開始。

首播接近30%的平均收視率,已經創造了收視神話,當星月宣布重播計劃時,網絡上毫無疑問是一片叫好聲。

蟬聯兩周黃金檔收視冠軍的海洋電視。終於迎來這部神劇的正面挑戰,壓力何止山大?如果說之前還能用“時段不同,沒有可比性”來掩飾這種實力的差距,這一回再輸就再沒理由可找,而且,引進的這部劇還將背負着“被重播劇打敗”的污名。

事情的發展沒有太出乎大家的意料,就在《大尚宮》宣稱劇情進入"gao chao"的時候,《還珠格格》重播的第一個晚上拿到40%的收視率。市場份額更是接近恐怖的65%,也就是說,同時段看電視的觀眾,100人中有六十五個人在看《還珠格格》,兩項數據領先《大尚宮》三四個段位。

海洋方面沒有再對此做任何回應,單方面默認了這次敗局。

星月除劇能行小組之外,其他人保持着有節制的喜悅。特別是執行總經理宮承品,因為這次大捷,跟他的關係不是那麼大,談不上嫉妒。自責總是有些,所以面對採訪時,他並沒有說什麼太過頭的話。

而說了過頭話的海洋那位高層,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果真在宮承德的訪談節目中親吻了驢屁股。

對那位高層來說,這也算是一次成功的公關,以娛樂大眾的心態,輕描淡寫地揭過這一節,還向觀眾展現出了言出必行的姿態。

對宮承德來說,可以拉動節目收視率,可以為自己也參與了的《還珠格格》留下輝煌的證據,相信很多年之後,當這場收視率之爭成為人們爭相傳頌的經典的時候,大家還會翻出這段採訪進行回味。

最終《還珠格格》在江海地區創造70%的最高收視,全國拿下61%的平均收視,大結局更是創造了73.6%的最高收視,市場分析和收視專家們對此集體失聲,這種現象已經沒辦法用任何理論來進行分析。

星月前後接到十六家衛視的購買請求,爭奪冠名權的廣告商已經把價錢抬到八位數,劇中的幾位演員也是一夜之間紅遍大江南北,通告、廣告邀約不斷,成為全國最炙手可熱的明星。

……

“你別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看着我,應該分他的部分我一毛錢不會少。”

得到風聲的宮承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大哥的辦公室,詢問柳敬亭的分成問題,宮承品對弟弟對自己的懷疑顯然十分不滿。

“我不是懷疑大哥,只是不想古帥因為這件事對我們有成見,畢竟第二部還要全指望他呢。”宮承恩明顯底氣不足地說道。

“他已經跟你聊第二部的事情了?”宮承品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第一部殺青的時候,他就承諾說會有第二部,應該不會錯。”

宮承品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宮承恩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聽到大哥的冷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這次你贏。”

……

又從星月方面得到一大筆錢的柳敬亭,本來想在縣城裡給爸媽買一棟房子,不過經過幾番交談試探之後,發現爸媽根本不願意離開這個住了許多年的地方,只好打消這個念頭,考慮着就在這裡建一座大房子。

似乎每個男孩的心裡都藏着一個為父母建一座大房子的夢想。

《還珠格格》結局之後,柳敬亭的寒假也告一段落,去學校之前,接到李坦導演的電話,李導感謝的話不多,也沒有催第二部的進程,只是簡單地跟柳敬亭說了幾件過年的趣事。

“以前過年去岳母家拜年,心裡是有一百個一萬個不願意,因為我知道,所謂女婿拜年,說到底還是一番明爭暗鬥,互相攀比。”

“我的那些姐夫妹夫們,要麼是協和醫院的醫生,要麼是工程師,要麼高級經理人,只有我,雖然號稱星月電視台簽約導演,但着實是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業績向大家彙報,岳母岳父的態度也是涇渭分明,所以每年我都是灰頭土臉,沉默寡言地聽他們聊人生事業,國際風雲。”

“但是,今年不一樣了,哈哈,年初二的時候,我特意比往年晚去了一會,已經把我當做偶像的老婆和女兒完全不敢催我,生怕打擾了我思考第二部劇情的思路,哈哈,柳總監,莫要笑我拉着你這張虎皮做大旗啊。”

柳敬亭聽得十分欣慰,笑道:“能被李導用來點綴旗幟,是我的榮幸,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更精彩啊,我帶着老婆女兒趕到岳父家的時候,一下子湧出了一二十口人出來迎接,岳父岳母站在最前面,一幫外甥、侄女大呼小叫地衝上來要簽名,小柳,你可能無法體會我當時的心情,那是我第一次在岳母家把背挺得那麼直,笑得那麼自然,我看到姐夫妹夫們站在人群後面,表情十分奇特和複雜,我覺得暢快無比。”

“說是四十不惑,可是人非聖賢,怎麼可能真的不惑?”

柳敬亭安靜地聽着,腦子裡生動地浮出李坦傲然立於一種親戚面前,坦然自若微笑的畫面,這個畫面很溫馨勵志,也很殘酷現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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