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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安歌的確醒早了。按某個預定醫療方案程序,他應該在三天後醒來。值班醫生是實?醫生,為此有些悶悶不樂。她都計劃好給方安歌做個包皮手術,別看手術小,實習醫生想混到一次主刀可不容易,本來這事已經跟主任醫生說好了的。

病人方安歌是從燕京某醫院轉來的,具體哪個醫院,她也不清楚。不過主任醫生說了,病人經費不用醫院負責,並且放話,有什麼病症醫院可以自行處理。

所以實習醫生才有了這個跳躍的想法。她去跟主任醫生撒嬌,主任醫生想了一下,包皮過長的確有可能會引發一些病症,況且包莖環切是小手術,做了也沒啥影響,為患者考慮周全是應該的。再說費用兜底,能用的葯可以盡量用,能做的手術也可以盡量做,關鍵是,一個犯人而已,嗯,確切地說是犯罪嫌疑人,嗯,再確切地說,好像沒犯什麼事,真犯事也不會拉咱這醫院......於是他對實習醫生說,你看着安排。

實習醫生給主任醫生打電話。今天大年三十,特護就她一個值班醫生,有多餘的也調到急診,每逢年節事都多,急診忙不過來,鞭炮崩傷的,喝酒過量的,親人團聚吃年夜飯吃成鴻門宴相互用啤酒瓶拍腦袋的,什麼奇葩事都有。

主任醫生好久才接電話,可以明顯聽出酒喝多了,舌頭髮硬。實習醫生把方安歌醒了的事情告訴他。主任醫生哦了一聲,問道,“情況正常吧?”

“正常。我給了2毫克特效安定。”

“好。”主任醫生暗暗讚許,這孩子懂事。“注意觀察。按醫療方案進行,不要改變。”

實習醫生明白,那就是每天保持安定供應,讓方安歌再睡足三天,主任好過個安穩年。況且醫案不是他們下達的,本醫院只負責執行。說起來誰也不好挑刺找茬。

“那包皮手術?”

“你看着辦。”

上進心這種事,領導哪好攔着,能鼓勵當然要鼓勵。

三天之後,方安歌以正當理由醒來。睜開眼睛時,床邊、椅子上幾個人有坐有站,適應了好一會兒,神智才有些清醒。慢半拍的那種感覺很明顯,眼睛能看到,至於看到的是什麼,大腦則反應慢了點。他感覺到兩腿之間有些異樣,微微刺痛。來不及檢查,因為發現坐的人當中,有兩個大蓋帽,其中一個是熟悉的面孔。

手腕上的輸液管已經拔除,各種檢測傳導儀也關閉了電源。主任醫生當先過去,親切地問道,“小夥子,感覺怎麼樣?”

方安歌沒吭聲。不是他不想吭聲,而是大腦反應遲鈍還在轉圈圈。過了一會兒,圈圈轉好了,大腦啟動完畢,正常工作。他環顧室內,兩個大蓋帽,一個男醫生,一個女醫生,儘管摘了口罩,方安歌還是認出她是那天來過的醫生。他知道自己曾經醒過。奇怪的是女醫生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閃,避免跟他目光接觸。

一個大蓋帽問道,“他這是醒了吧?”

主任醫生肯定地說,“醒了。”

“沒問題了吧?”

主任醫生沉吟片刻,“再留院觀察兩天也行。”

“行,我明白了。醫生我想跟他單獨聊聊。”

主任醫生笑了笑,轉身出去。實習醫生也連忙跟在老大後面。

門一關上,屋裡的空氣就有點緊張。兩個大蓋帽不說話,死死盯着方安歌。方安歌用手撐了下床,感覺還行,就坐了起來。露出誠摯靦腆的微笑,“黃所,您怎麼有空來看我了?”

黃所是坐在前面的胖大男人,身材魁梧,坐着像狗熊,站着像肉山,氣勢威武。他是宇宙盡頭東北鐵山市城隍廟派出所副所長黃世忠,二級警司。

“你也配讓我來看你?”黃所開口一點不客氣,還噴出一股濃郁酒氣。

方安歌嘿嘿一笑,沒有接話。

黃世忠指了指身邊的男子,介紹了一下,“拘留所的王領導。”

方安歌以為這就要提溜自己回拘留所,連忙說道,“黃所我這腦瓜子還嗡嗡的。”他腦袋真是昏昏沉沉,隱隱作痛。其實還有一個部位挺疼的,但他不好意思提。

王領導皮笑肉不笑,開口說話,“小方你不用緊張,你的拘留已經解除了。”

解除了?方安歌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腦子卻在極速轉動。某一個畫面閃過,他想起來了。之前在拘留所被呂胖子捆綁。呂胖子是由地方法院調到拘留所的,法警出身,擅長死囚捆綁術,那天被他四馬倒躦蹄捆起來,這是比死刑捆綁術更兇狠的一種綁法,聯合國人權組織知情的話,肯定會將其納入禁止酷刑系列。這事說起來不怨呂胖子,自己煽動在押犯逃跑,等於是砸值班管教呂胖子的飯碗,上面追責起來,他扒皮滾蛋都有可能。

呂胖子把他吊起來瞬間,感覺生不如死。被吊了一夜,早晨天光亮的時候他好像昏了過去。大概就記得這麼多。

按照常理推測,自己應該是昏厥了。方安歌動動胳膊動動腿,還好,沒有感覺什麼不適。應該是沒落下殘疾,除了兩腿之間有些疼痛......可能是捆綁後被褲子磨禿嚕了皮。

想了一下,有些事還是要問清楚。

“王領導,我這算是沒事了?”

王領導沉吟了一下,這事解釋起來其實是有些麻煩的,所以請黃世忠過來,他倆發小,方安歌在他的轄區,也抓過幾次方安歌,威懾一下,免得這小子不知好歹。

黃世忠把話接過來,“檢察院批不批捕還兩說。你小子膽子夠大的,煽動越獄,知道什麼罪名嗎?知道什麼叫年滿十八歲嗎?”黃世忠看了一眼門外,好像沒人。從兜里拿出一包煙和打火機,先遞給王領導一根,自己嘴裡叼一根,對方安歌說,“來一根?”

方安歌沒客氣,伸手抽出一根,順勢接過黃所手掌心的打火機,先給黃世忠點上,又想抻腰給王領導點上,王領導趕緊往前湊了湊,“小心扯着蛋。”

真的扯着了,火辣辣地疼。

黃所吸了一口煙,看他面容扭曲,安慰道,“沒事,蛋上的小手術,我也做過,一個禮拜就好了。”

方安歌這才明白,自己被刀切了。難怪這麼疼。

“情況是這樣的,我們這次來,是想跟你說點事。”黃世忠噴口煙,瞪着方安歌,“你這個事情,所里保你了,跟檢察院說你是個孤兒,上戶口的時候,生日可能對不上,離你整事還差幾天才滿十八歲。不用謝我,有空你去謝謝牛所。牛所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有數,不能光長個子不長良心。呂大同,呂管教你知道吧?”

方安歌點點頭,“知道。”他就算不記得呂胖子那狗娘養的,也記得四馬倒躦蹄。

“他把你綁眯瞪了。其實這事兒也不怨他,當時他心急,綁完你以後心臟病犯了,被直接送醫院搶救。醒來以後第一句話,你猜他說什麼?”

“說我還綁着?”

黃世忠被煙嗆了一口,這小癟犢子不好糊弄啊。

“黃所,問您個事,我這迷瞪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