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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千亦的聲音像是一道暖陽,不疾不徐的照耀在沈嘉行幽暗潮濕的心底。她溫熱的掌心輕柔的摩挲着他的手背,漸漸撫平了他內心的躁動。

沈嘉行垂頭望着那雙水霧蒙蒙,近乎於祈求的眼,冰冷的心瞬間就融化了。

“嗯。”他輕哼了一聲,就着林千亦的力道放開了拐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眾人也收回了關注的目光,繼續閑聊起來。

林千亦搬了一張椅子坐在沈嘉行身邊,麻利的幫他拆了一副新的碗筷,抬眼望着桌上烤好的肉,問:“學長,你想吃什麼?我幫你夾。”

沈嘉行溫柔的望着她,輕聲回了一句:“我吃過飯來的。”

江美洵告訴他今晚籃球社有聚會,畢業的這些人大概都會去。想着自己的腿不方便,也只會成為別人的笑談,沈嘉行完全沒心思出席。

無聊之際,有人給他發來了一張聚餐的照片。照片上,菜肴剛剛上齊,所有人圍在一起端着酒杯,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人群之中,沈嘉行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倩影。他愣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換上衣服出了門。

本是無心的一句話,林千亦卻突然想到那日在病房門口,偷聽到沈嘉行和江美洵的那段對話。

她忍不住在心裡暗罵自己粗心,上次是忘記沈嘉行不能喝骨頭湯,這次又忘記他不能吃油膩的。

林千亦的臉上寫滿了歉意,“對不起,我忘了你忌口了。”

沈嘉行一愣,隨後無奈的輕笑了一聲,“在我面前,你怎麼總是這麼乖啊?我明明看到你在顧璟西他們面前都是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

“因為……你是學長嘛。”

林千亦想說因為喜歡他,所以才會不自覺地小心翼翼,可最終她還是不敢說出口,就連一句玩笑都不敢跟沈嘉行隨便開。

“學長而已……”沈嘉行淡淡的重複着她的話,心裡沒來由的划過一陣失落,不過,他很快就將那道情緒掩飾住了,轉言道:“學長而已,又不是長輩,你沒必要這麼乖。”

林千亦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突然覺的自己挺傻的,至少在沈嘉行眼裡一定挺傻的。

天色漸晚,林千亦也不能再多待了,顧璟西自然要負責將她送回去,在場的人興緻正濃,他倆卻也只能跟他們揮手告別。

沈嘉行也隨之起身,說自己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大家知道他身上有傷,也就沒強留。

餐館門口,林千亦和顧璟西先幫沈嘉行打了車。

沈嘉行上了車後搖下車窗,望着他們兩個說了一句:“你們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有我在,你放心吧!”顧璟西垂眼望着他,臉上多少有些得意。

林千亦微微俯下身,靠近打開的車窗,盯着沈嘉行那雙深邃的眼眸,由衷的說了一句:“學長,畢業快樂,希望你永遠幸福。”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卻蘊藏着滿滿的祝福。

沈嘉行終於如願以償的感受到了她的不舍,也接受了她的祝福,心底卻沒來由的傳來一陣細碎的疼痛。

他的喉嚨滾了滾,微微揚起嘴角,回了一句:“謝謝。”

車子很快消失在漆黑的暮色下。

林千亦抬眼望着皎潔的明月,眼眶裡滾動着晶亮的光澤,她拚命忍着眼角的酸澀,露出了一個凄美的笑容。

再見了,白月光,雖然你一直都在。

時間過得飛快,暑假過後,迎來了新的學年。

整個假期,苑清禾用林千亦當了無數次幌子,偷偷跑去何燃工作的地方和他約會。

偶爾她也會撞見其他的女生跑過去找何燃,但是,短暫的傷心之後,她依舊被何燃拿捏的死死地。

林千亦勸了苑清禾幾次,她都無動於衷。最後一次,苑清禾直接岔開了話題,問她今年生日的時候可不可以邀請何燃來。

在幾個人商量着如何為林千亦慶祝生日的時候,林千亦突然開口拒絕了所有人的好意。她說這次只想跟家裡人一起慶祝,眾人也只能作罷。

苑清禾以為是她提起何燃讓林千亦生氣了,還特地私下找她去道了歉。

其實,林千亦並不是想要和父母一起慶生,而是想要一個人去探究一個真相。

生日那天,她心情極好,可是,當她中午去校外買書的時候,卻撞見了一個她從未想到的畫面。

她看見林思翰從學校附近的餐館出來,剛想上前去打招呼,就看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突然從餐館跑出來抱住了林思翰的腰。

林思翰看上去並不意外,他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很是寵溺,開口說了些什麼惹得小女孩咯咯地笑個不停。

不到一分鐘,餐館裡走出一個妝容精緻的女人,三十五六歲的樣子,穿着打扮很是新潮,眉眼之間透露着一股嫵媚。

女子嬌笑着跟林思翰說了一句什麼,林思翰突然吻了吻她的臉頰,惹得小女孩笑的更大聲了。

林千亦看到這一幕,腦子裡“轟”的一聲炸了。

她腳步踉蹌的躲在一棵大樹後面,靜靜地望着馬路對面的三個人,儼然像是一個羞恥的偷窺者。

那畫面無論任誰見了都會讚歎上一句: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他們分明不是啊!

懷抱嬌妻愛女的那個人是她的爸爸啊!

林千亦的腦中閃過了無數疑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爸媽才離婚不到半年,她爸就再婚了?那個女孩是誰?和她有血緣嗎?

她鬼使神差的跟在三個人身後,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附近的一個初中,看着那個女孩一蹦一跳的走進了教學樓,林千亦才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學校。

整個下午,她根本就無心聽課,腦子裡一遍一遍的回放着中午的時候看見的畫面。

眼看着到了初中快要放學的時間,她再也坐不住了,謊稱肚子疼去醫務室,然後一個人偷偷跑出了學校。

她懷着無比忐忑的心情跑到了那個小女孩的初中,站在學校大門外,她的身體僵硬的像是一座雕像,唯有心臟“咚咚”的跳個不停,證明她是活着的。

林千亦要在這裡等着林思翰,看他會給自己一個怎樣的解釋。

放學鈴聲響了,不多時,教學樓中就陸陸續續的跑出了幾個孩子,接着,越來越多,林千亦卻沒有在校門口等候的家長中看到林思翰的影子。

而她,只是隨意一瞥,就看見了那個小女孩。

她發了瘋似的跑到那個女孩面前,攔住她的去路,“你等等!”

小女孩看見她,眼神中露出一股難以掩飾的厭惡,對身旁兩個同行的女孩說:“你們先走吧,今天我自己回去。”

兩個女孩古怪的看了一眼林千亦,應聲離開了。

林千亦突然犯了難,她連小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呢?

正當她躊躇的時候,小女孩卻率先開了口:“我認識你,你就是跟我搶爸爸的那個壞女孩!”

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

林千亦的臉色一臉煞白,她緊緊的咬着後槽牙,停頓了兩秒才回了一句:“我姓林,叫林千亦,是林思翰的女兒,你才是跟我搶爸爸的人!”

小女孩輕蔑的望着林千亦,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驕傲與嫌惡,“姓林怎麼了?我媽說,只要我願意,也可以改姓林。”

“你們和我爸是什麼關係?”

林千亦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她迫切的想要尋求答案,可越靠近真相,她的心就越慌。

小女孩突然得意的笑了起來,“他以後就不是了,林思翰是我爸爸,我劉俏俏的爸爸。他不要你了,以後你再也搶不走他了!”

“他是我爸爸!”

一向口齒伶俐的林千亦此刻卻說不出任何辯駁的話來,只能無力的陳述着這個事實。

面對着林千亦的激動,劉俏俏就顯得沉穩的多了。

她的臉上浮現着這個年紀少有的乖張和陰狠,望着林千亦滿目得意的說道:“他是你爸爸,為什麼你的家長會和我的校園親子活動在同一天,他卻選擇陪我而不是陪你呢?為什麼他一聽說我生病,連你的生日都不陪了就跑來醫院看我了?過年的時候,他為什麼不帶你回奶奶家,卻帶我和媽媽回去呢?”

林思翰和紀慧妍是半年前才離婚的,而劉俏俏說的這些事早在一年之前,甚至更久之前就已經發生過了。

劉俏俏的一字一句無不證明,林思翰早就出軌了。

往事的一幕幕漸漸浮現在腦海,林千亦瞬間就想通了很多事情。

難怪,林思翰每次說加班忙工作的時候,紀慧妍都會生氣;難怪,每次他不能陪在自己身邊的時候,難怪,紀慧妍也會和他吵架;難怪去年紀慧妍帶着她回了鄉下過年……

原來,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就出現了問題。

之前那麼多次,紀慧妍也不是沒來由的給林思翰擺臉色,他們兩人背着她的爭吵,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林千亦的臉色煞白,回憶的越多,她的心就越痛,雙唇抖的說不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