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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在大玉立國二百多年後早已不復輝煌,但石家能在如此殘酷的環境下生存下來,也足以說明其自有可怕之處。

石家當年在大玉立國之前隨太祖皇帝征戰立下汗馬功勞,其中數次大戰都是石家老祖指揮取勝。

石先鋒一直低調處事,以至於被許多人遺忘。如今他選擇答應了莫梧桐和陳拙的請求,實則是因為內心偏執也已到了一定地步。

沒有人理解他是為什麼,有人覺得他是因為石家沒落想重塑輝煌,有人覺得是他自己野心巨大,還有人覺得他就是想趁機奪取皇位。

他內心之堅決,只有他與石家人知道。兩個月後,石家。石先鋒召集全族之人聚集議事,如今石家上下當打之年的男人加起來也不過三五十人。

可是今日,就算是孩童都身穿合身甲胄。男子披甲倒也罷了,這石家的老弱婦孺也人人披甲這就顯得極為震撼。

七旬老婦,身上袢甲絛也綁的一絲不苟,六歲頑童,也手持利刃。

“二百多年前。”石先鋒看向族人,眼神里都是堅定。

“我們的老祖宗帶着石家六百子弟隨太祖皇帝東征西討,歷十三年才有大玉立國,至天下定,石家出征六百餘人僅十一人存活。”

“太祖皇帝曾說,石家不負謝家,謝家永不負石家,而先祖立誓,自此之後石家人解甲歸田。”看書溂

“二百餘年來,不管外邊的人如何猜測石家人,可石家始終秉持先祖遺訓,國無危難,石家不出,國逢大難,石家上陣。”

“太祖皇帝一脈,自三十幾年前便被奸臣算計,以至於皇位旁落,那時候父親便要帶着舉族上下出關殺賊,奈何一怒之下練功又走火入魔,我那時年幼,心有餘而力不足。”

“時至今日,我練功雖未大成,但已有報國之力,也有匡扶之志,今日我當效仿先祖,攜全族出征。”他說到這看向族人:“我已經探查得知,如今先皇一脈,在東海福臨郡尚有傳承。”

“今日我出征,我將借賊勢而起兵,叛臣賊黨是有禍國之心,而我石家唯有報國之志。”

“賊欲舉我為主,我表面拒絕,實則正合我意,借賊勢而殺賊,還大玉清明天下。”

“待大勢成,我將親自率軍往福臨郡迎接幼主,使皇位重歸正統......諸位皆是我至今親人,當隨我一同報國!”

“殺賊!”

“殺賊!”

“殺賊!”石家老少數百口人整齊高呼。

“十歲以下的孩子,由六十歲以上的長者帶着往沫陵老家暫避,若我等成事,自會團圓,若我等不幸事敗,石家不滅傳承。”

“今日我不能殺賊以報太祖皇帝隆恩,他日我子孫後代必將以此為志不負重望。”說到這,石先鋒撩袍跪倒在地,朝着那些鬚髮花白的長者叩首,那些長者雖然眼含熱淚,但無一人出言反對。

他們全都高昂着頭顱,每個人雙目之中都沒有一絲悲傷。

“報國之事交給我們,石家傳承交給諸位了。”石先鋒叩首之後起身,將一條白巾綁在脖子上,所有人也都取出白巾,一一戴好。

“先祖帶六百族人出征,也是這樣佩戴着我族白巾標誌,連番征戰,白巾變成紅巾。”

“白巾是為族幟,紅巾是為榮耀!”眾人都隨他振臂高呼!

“按照計劃,所有族人分批潛入歌陵等待,都要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不管是誰讓你們做事都無需理會,石家,只為太祖而戰!”

“是!”石家數百口人整齊的答應了一聲。這一天,石家六十歲以上的長者帶着十歲以下的幼童離開大宅,他們也分批返回距此數千里外的沫陵老家。

而石先鋒則帶着數百族人分散開,兩三人一隊朝着歌陵進發。與此同時,肅城謝家。

謝彼桉臉色有些惶恐的站在一位老者身邊,只覺得若自己辜負了謝家上下那豈不是千古罪人?

就在剛才,這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將謝家族長之位傳給了他。繞開了他上一輩,直接給了他。

這位老者雖然從未做過官,當掌管着天下第一等的生意自然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肅城謝家,二百年前盡受屈辱,二百年來何嘗不是一樣?”老者聲音洪亮的說道:“那時候,肅城謝家為大玉打天下也曾出過力流過血,可就因為我們與歌陵謝家非出一脈,到最後被排擠出朝廷,竟無一人為官。”

“這天下,歌陵謝家的人打得,肅城謝家的人難道就打不得?”看書喇老者掃視眾人:“你們也都知道,之前我曾資助劉廷盛無數錢糧,可那劉廷盛竟是個廢物,尚未成事就被人打的落花流水一樣。”

“此事終究是我謝家大患,朝廷若追查,謝家必亡,索性,我們就反了這大玉!”他緩了一下後繼續說道:“謝家沒什麼別的本事,會做生意,生意做到了全天下,我們錢多人多,歌陵謝家看不起我們,朝廷也看不起我們,便是那些豪門貴族也一樣看不起我們。”

“可我們就是要爭,爭到天下第一!”

“輪,天下第一族也該輪到我肅城謝家了!”說到這他看向謝彼桉:“這次咱們算是孤注一擲,這從來都不是生意人該有的選擇,可既然選了,那就一直走下去。”

“我散盡家財,江湖上的那些人又有幾個能抵擋得住這樣誘惑?要錢我給錢,要寶器我給寶器,我只要他們肯拚命。”他拉了謝彼桉的手走到高台邊緣,另一隻手指向下邊黑壓壓的人群。

“看,這難道不是天下第一族的氣勢?”謝彼桉被說的心潮澎湃,使勁點頭道:“孫兒必會帶着肅城謝家,一口氣走到那人家最高處!”台下的人,也都是一樣的激動萬分。

而距離肅城大概有一千六百里的海寧郡,姚家能說上話的人也都在議事大廳里了。

族長坐在正中,他看向姚廣堯問道:“你覺得,這次孤注一擲的事能有幾分勝算?不要誇大其詞,我要聽實話。”姚廣堯微微俯身回答道:“其實,就算各家都拼盡全力,勝算也不過二三分,好在是,還有二三分。”族長點了點頭道:“石家那邊的人不可盡信,我總覺得石家好像另有所圖,肅城謝家的人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以為有些錢財就能逆天改命?笑話而已。”

“所以你這次出門,我雖然把族內精銳盡皆給你,但你還需小心,凡事多和陳家的人商量,也唯有陳家的人才足夠底細謹慎。”姚廣堯道:“我看,不如現在就把族人盡量分散出去,事成則罷,不成也有個保障。”族長道:“我自會安排。”姚廣堯道:“石家的人不可信,謝家的人不能信,陳家的人......也只能是當做風向標看着,所以我打算只帶一半人去。”族長思考片刻後點頭:“也好。”他拄着拐杖起身,姚廣堯連忙上前扶着。

“姚家人歷來有自知之明,這事幹不成,我們最多是把幾百年的家業不要了,總不至於姚家亡族。”

“成了呢,以咱們姚家的底蘊和實力也爭搶不到那最高處的好處,你帶着人出去後要審時度勢,萬一有個什麼不對勁,人活着比什麼都重要,明白嗎?”姚廣堯道:“放心,我省得怎麼做。”族長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

“凡事只用七分力,這是姚家祖訓,你時時記着就好,別的我也不多交代了......去吧。”姚廣堯俯身一拜:“先祖保佑!”眾人同時俯身:“先祖保佑。”與此同時,歌陵。

陳拙坐在一家酒樓的二樓靠窗位置,看着大街上的人來人往已經發獃好一會兒了。

不同於其他各家的人都在別的地方謀事,他早早就到了歌陵來做觀望。

尤其是,他必須看清楚上陽宮奉玉觀里那些人到底有幾分實力。莫梧桐已經帶着他見過陳微微,賦神境的修為確實還能給人幾分踏實感覺。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持續觀望,持續到事情真的按照莫梧桐所說的那樣發生。

他在歌陵這段日子也聽了不少傳聞,連百姓們都知道當今陛下的皇位可能坐不了多久了。

所以這事讓陳拙有些不安。正常來說,事情尚未發生就宣揚出去只有兩個可能。

其一,是太上聖君胸有成竹,事先宣揚是為了讓他那個兒子得皇位的時候不至於有那麼大的風浪。

其二,是太上聖君故意如此,就是想引出來一些不安分的人。以陳拙對太上聖君性格的推測,後者的可能性要遠比前者大的多。

所以這事陳拙一直都沒有下定決心,陳家其實也在幾個月前就着手在做把人隱秘分散出去的事了。

誰又會真的孤注一擲呢?陳拙想着......有的,但不是陳家,最起碼不是陳微微的那個陳家。

陳微微是要孤注一擲的,尤其是見過陳微微之後陳拙對此人的判斷更為準確。

這個人,何止是想做上陽宮的掌教真人?可是這個人野心大能力不足,修為高腦子不好。

這樣的人如果真的能成大事,那陳家早就是皇族多少年了。可是這種人偏執,偏執的人都好利用。

就在想着這些的時候,身後傳來莫梧桐的聲音,其實陳拙早就察覺到莫梧桐來了,只是故意沒有回頭迎接罷了。

莫梧桐笑呵呵的走到陳拙身邊:“陳公好興緻。”陳拙道:“沒什麼好興緻,只是無聊也無趣。”莫梧桐道:“我倒是有個有趣兒的事,不知道陳公想不想聽。”陳拙道:“莫先生來就是給我講這趣事兒的,我若不讓你說你還能真的不說?”莫梧桐訕笑一聲後說道:“我昨日和觀主大人商量了許久,觀主大人忽然提到一件事,這事若是辦好,不管對陳公還是對觀主都是大好事。”陳拙並不接話,只是等着莫梧桐自己說下去。

莫梧桐道:“觀主大人自創浴火重生的神功,修行之後實力進境遠超其他功法,若是陳公願意試試,觀主大人也願意將此神功分享出來。”陳拙皺眉,然後冷哼道:“奉玉觀里那些血腥事,莫先生是真當我打聽不出來?”他看向莫梧桐嚴肅的說道:“莫先生若是再來耍什幺小聰明,我倒是想教教莫先生陳家的修行功法。”莫梧桐臉色難看。

越是日子靠近,陳拙的態度越是有些不正常,這讓莫梧桐心中有些忐忑,總覺得陳家可能是一把雙刃劍。

就在這時候,大街上忽然傳來一陣銅鑼聲。他們看過去,見官府的人沿街張貼告示。

當今天子已定下,來年四月將北巡冬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