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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符籙層層疊疊沾附於虛空中的裂縫之上,令裂縫彌合。

這片被綠樹與高山環抱的別墅區里,被蘇午掀翻的廢墟當中,那身首兩分的屍身陡然間坐了起來。

無頭屍體在四下尋索良久,終於找到自己滾入倒塌磚石縫隙里的頭顱。

它掀開壓在頭顱上的大塊磚石,將頭顱安在脖頸上,雙手不停撥轉頭顱,調整角度,總算對正了頭顱與脖頸間的切口。

一個個蚯蚓蛇蟲般的雲芨文字從脖頸上浮現,纏繞在那道散發出森寒死寂氣息的切口之上,欲將切口彌合。

眾多雲芨符籙嘗試許久,卻無法將沾染着‘厲詭刑殺法性氣息’的傷口真正彌合絲毫,張永生的屍身反而在此過程中逐漸腐爛,流淌出濃烈的腐臭氣味來。

片片屍斑從他的面部、頸部、被衣衫遮蓋住的胸腹部顯露。它的內臟開始鼓脹,破碎,一股股膿水從周身九竅中流淌出,連眼眶也在短瞬間內凹陷了下去,兩顆眼珠化作一股青綠膿水,從眼皮底下流了出來。

厲詭刑殺法性斬殺之下,連厲詭都無可避免地走入長時間的死寂。

今下張永生的身軀都未曾成為厲詭,只是沾染了‘想爾’的未知之詭韻,又如何能抗禦住厲詭刑殺法性的斬殺?

它見這具身軀上的傷口終究無法被彌合,連身軀都已在徹底腐爛的邊緣,索性不再理會身上的傷口,轉而走到被綠樹環繞的另一座獨棟別墅里,從車庫中開出了一輛跑車,沿着盤山公路穿梭於群山之間。

即將行至山腳下的時候,張永生看到了道別涼亭里聚集的十餘個男女。

那些人都戴着紅帽子,穿着黃綠色馬甲,同屬於一個旅遊團。

他們在涼亭中爭論着甚麼,言語、神色頗為焦躁。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打治安電話,那邊明明說會派人過來救援,但咱們等了這麼久,也不見有一個人過來……”

“山腳下根本不是長安城!

反而接着另一座山——咱們是在長安南站下車的啊——是去的終南山啊,怎麼下了山一切都變樣子了?!”

眾多中老年人議論着,根本就未注意到有輛跑車靠近了他們這邊。

直到那輛跑車在涼亭前停下,才有人轉頭看向那輛跑車。

跑車剪刀門打開。

駕駛位上,有一具泡在屍水與沾滿油漬的衣衫里的白骨骷髏,那具白骨骷髏衝著眾人張開口,發出呼喚聲:“張永生!”

看到跑車駕駛位上坐着一具白骨骷髏,旅遊團里的人們一下子驚嚇得頭髮都豎了起來,他們陡地聽到那具泡在屍水裡的白骨骷髏,衝著自己呼喊出聲,更嚇得僵立在原地,驚恐大叫起來!

“啊啊啊啊!”

“鬼啊!”

“終南山有鬼!”

許多還未注意到有跑車停在道邊的人們,此下看到同伴驚叫起來,也都紛紛回頭,一回頭就看到了那坐在跑車裡,白骨手爪把着方向盤的骷髏!

他們同樣驚恐不已,大叫着各自逃跑!

張永生的骷髏骨架坐在跑車內,看着那些四散逃跑的人們,下頜骨一張一合,內里不見了那道貼着紫黑符籙的舌頭,但它口中仍舊能發出聲音:“你們都應我了,你們都是張永生啊……

都是張永生!”

話音落地!

四散奔逃的人們背後飛快浮現一縷縷因果絲線,那些因果絲線聚集成模糊的形影,一個個人形向著從跑車裡鑽出來的骷髏上不斷沾附着,骷髏上長出蒼白的筋膜、血紅的肉芽,肉芽里血管叢生,上有皮膜逐漸覆蓋!

轉眼之間,骷髏骨架又長成了張永生的模樣!

他脖頸上的切口早已無影無蹤!

那些慌不擇路、四面奔逃的人們,此下倒在公路各處,變成了一灘灘泡在各色衣衫里的腐臭屍水!

張永生將自己死亡的因果,移轉到了這些人身上。

藉助這些人的因果,回溯出了完好無損的自身!

“蘇午奪去了部分與我們相關的因果,祖師,我們唯有抹滅了他,奪回那部分因果,再作籌謀!”張永生抬起右手,看着自己右手掌心,陰森森地開口說話。

伴隨着他話語聲落地,在他右手掌心裡,忽然浮現一隻朱紫的嘴唇。

嘴唇張開,隱隱顯出內里貼着黑紫符籙的舌頭:“吾今彙集天下名山大川,是為追究唐時因果。

吾在唐時,借天下崇佛抑道之機會,鑄煉地上天庭,幾乎功成。

而今如能重回唐時,煉造天庭,大有可為。

除此之外,一切種種,皆小事耳。”

“他拿去的因果,正是我要送給他的。

讓他去追究消失的三月,讓他去追究消失的龍虎山罷。”朱紫嘴唇說過話,便又緊閉了起來。

張永生凝視着那張朱紫色的嘴唇,他神色憋悶:“先前是祖師令我去抹除‘漏洞’,抹除與‘消失的三月’相關的那個人——而今卻又稱是您正要將這因果漏洞相送給他……

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在張永生掌心裡的朱紫嘴唇再未言語,只是詭譎地笑了笑,便自他掌心裡消去了影蹤。

——

現實中。

荒僻的公園內。

蘇午、陶祖、洪仁坤坐在公園涼亭內,那張永生與朱紫嘴唇的對話,皆被三者藉助渺渺之發一字不落地聽了進來。

先前蘇午未有徹底滅殺張永生,一是自知不能做到,二來也是要藉助張永生來窺探那一處昏冥世界中的情形。

而今隨着張永生掌心裡,那道朱紫嘴唇詭譎地笑了笑,蘇午留在張永生身上的因果勾牽,也就此被徹底抹除。

涼亭里的三人沉默了一陣。

洪仁坤煩躁地搔着頭皮,首先出聲:“最煩這些說話不清不楚的東西,聽不懂,聽不懂,感覺要再長出一個腦子來!”

他說著話,直接起身走出了涼亭。

陶祖看向對面的蘇午,嘆了口氣,開口道:“我們既然聽到了想爾所言,想爾所言便也未必是真了。

但確也未必就是假的。

具體如何,還需看你自己的選擇。”

“想爾已有了人的意識,是想依靠人的智計來解決問題?假若如此,一切倒是好辦了。”蘇午皺着眉頭,出聲說道,“但你其實皆清楚,情況必不會這般簡單,‘想爾’雖似有人的意識,但卻終究是厲詭,更是‘大道之詭’。

這‘大道之詭’的死劫規律究竟是甚麼?

祖師是否了解?”

陶祖神色茫然,搖頭道:“老夫亦不知。

只是五斗米教祖師欲立天庭,受感‘太上玄元’,便有‘想爾’蘊生……那張道當時修為遠在我之上,已經臨近‘渡河’,他立天庭失敗,便乾脆地死了,反而是‘想爾’就此出現,成為禍胎。

若能尋索到諸多祖天師的線索,或許能對‘想爾’了解更多一些。”

“想爾亦必早已想到了此節。

與‘祖天師’關聯至深的龍虎山,今下已徹底消失。”蘇午搖了搖頭,接着與陶祖說道,“今下亦不排除想爾明知與‘海生’有關之因果被我們所奪,所以故布疑陣之嫌疑。

這部分因果,我仍會繼續追究。

也唯有走入‘消失的三月’里,我們才有可能發現‘消失的龍虎山’的線索。祖師,我們當下還需要趕往龍虎山原址周邊,看看能否發現與龍虎山相關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