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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野城裡狼煙四起,漆黑夜色之中有一團團烏雲落下。

它們飄過城牆,飄進城中街巷,落地時就發出陣陣悅耳的鈴聲,馬上變成奇裝異服的閻王煞星——城防和邊軍去緝拿問話,不過三言兩語走完報名過場,這些從天而降的神仙馬上掏出法寶殺人。

克羅佐元帥向泰野城區指派了十六個戰鬥小組,一共只有一百一十二人,每組人員的裝備配置都不同,但是戰略目的只有一個——摘下郡縣權力中心核心官員的腦袋,把敵人的指揮所完全消滅。

這是以一敵百的戰鬥,癲狂蝶聖教相關的授血怪物,以及受到陰陽乾坤教派蠱惑控制洗腦的黨羽,都只有一條處理辦法——那就是格殺勿論。

主城區各個官府兵營、碼頭船隻、司耀消防、打更報時、糧草倉庫、馬槽牧場等等重要功能據點為高價值目標,城區之外還有各部戰團的精英兵參與。快刀和眾妙之門在秋收行動中吸納了一大部分交通署各個戰團的百戰精銳,有不少從遠征時代活下來的靈能強者。

如果說泰野城裡降下一百一十二個閻王,那麼周邊縣城集市農莊村落里,還有五百多位披甲天兵,配合城內無名氏的刺殺斬首,要把分布在泰野周邊的據點兵營哨卡一鍋端了。

這不是什麼文明之間的戰爭,這就是單純的屠殺。

與任何一個文明世界的凡夫俗子講起這次武裝衝突,恐怕都會痛斥傲狠明德的昏庸,痛斥克羅佐·凡迪恩元帥的無恥與殘暴。

泰野的軍隊只有基礎編織,隊伍裝備尚且處在冷兵器時代,是以太守為指揮核心,以泰陰山周邊地區的關卡為訓練內容,以銅河諸國的軍事力量為假想敵的軍閥隊伍。

他們的敵人,是信息化時代的巷戰精英——這一次戰役中要應對的,是擁有簡易電台指揮調度,井然有序的夜間突襲。

說實話,繳械投降的可能性都沒有,克帥一方的作戰兵員太少了,根本就無法處理夏邦的降兵。

如果敵人忘不了陰陽乾坤教,忘不了泰野的榮華富貴,忘不了心裡的鎖,依然想着建功立業,那麼降兵嘩變事件只會越來越多,沒有任何管理機會,擔不起任何管理成本。

沒有迷魂藥安神丹,沒有忘情水孟婆湯,克帥絕不會拿兵團戰士的性命去賭——任何錯誤敵情的預估,輕敵大意的判斷,都會造成無法接受的戰鬥損失。

縱觀全局沙盤兵棋,克帥只有八百八十一個戰士,算上輪換打個半程的增援,後來從仙台趕上補位的士兵加在一起,總共也只有一千一百二十個作戰單位。

這些士兵並非是刀槍不入,並非個個都像無名氏一樣堅如鋼鐵,心智成熟。

在打這場不對等的仗之前,組織部已經做過多輪預演——對這些戰士來講,這次攻堅並不是什麼“暴打原始人”這種輕鬆簡單的活兒。光是敵我識別和庇護無辜平民這兩項基本工作就能耗干他們的心力,更別說這數萬駐軍之中還摻雜着授血單位。

殺死弱小的敵人,也是敵人死了,是好事。

被弱小的敵人殺死,意義就完全不同了,要為自己的傲慢與仁慈付出慘痛的代價。

太守府邸的牧場邊有一處湖泊,沿着泰陰山起起伏伏的河谷造了一片環境優渥的小築。這裡豢養着六十多位門客——

——其中實力最強的六男六女,就是昆吾真君以陰陽乾坤教之聖血,授血栽培出來的六丁六甲。

這些門客都是江湖人,是從中原亂世諸國戰場奔走逃命,尋到泰野來求安寧求超脫的苦命人——能活着走過銅河十六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或是名門爭鬥叛逃之首席,或是戰地苟活性命之修羅,或是恩怨難解難銷之任俠,

或是賣性命買自由的殺手,或是宮廷軍閥撕斗之餘孽,或是綠林敗走落魄之魔頭。

泰野郡的存在,是為了看住仙台、珠州、台州、玉北東南諸地港口洋運貿易,一方面避免這些重要城市受到中原銅河諸國軍閥的滋擾侵佔,另一方面是為了防止東南沿海諸城兵變造反,它就卡在兩個世界中間,是一片世外桃源,算上周邊縣鎮土司動員民兵,有六萬餘人作為戰時兵力——所以李坤海有膽造反,他不怕聖旨。

此時此刻,河谷小築里傳出一聲喝令。

“六丁六甲!起來幹活了!”

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惡客敲鑼打鼓,奔走於谷地各個住宅廊道,他便是靈光佛祖留在昆吾真君身邊的“月值功曹”——

——其他三位同事戰死之後,月值功曹幾乎嚇得不敢走出河谷小築一步,他連敵人是誰都不清楚不明白,還以為是銅河諸國寂寞難耐,盯上泰野這塊肥肉,派了神仙來。

直到今天夜裡,無名氏從天而降,月值功曹這才確定了刺客的真身,來不及和猶大講起此事,就要去通知河谷小築的門客救主。

混沌之種在李坤海手上,如果李坤海死了,這消息如何傳到靈光佛祖耳朵里?

想到此事,月值功曹心急如焚,作為一位光之翼,他只想安安穩穩的活下去,也沒有思考如何“進步”的事,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了。

剛過四更,河谷小築的門客們都是熟睡狀態,偶有幾個喜歡熬夜的“文人雅士”還在飲酒作對,在一口深井邊聚人肉餐宴。

月值功曹急忙從廊道跳下,一路輕身攀岩,爬至井邊的小涼亭,見到四位門客把酒言歡。

“甲子,甲午,甲辰,甲申!”月值功曹提着銅鑼棒槌,滿頭是汗急忙喊道:“太守有難了!速速救主!”

為首的白面劍客不緊不慢,從烤肉架上撕來一條嬰兒大腿,態度十分傲慢。

“急什麼?他能出什麼事?”

對桌擺弄酒杯的授血怪物是個粗漢,跟着這書生咬文嚼字:“太守身邊有府兵護着,校官尉官常伴左右,他不喜歡我們這些修道之人,那就隨他去嘛。”

有一人還在井裡撈木盆,是六丁六甲中的甲辰,他從井口把凍好的血酒送到桌邊,這才恭恭敬敬的向月值功曹行禮。

“昆吾真君叫人抓走,也不見月值功曹如此慌張——那妖僧又來了?”

最後一位甲午是個滿臉橫肉的胖哥哥,伸出肥厚長舌,舌頭上還有七顆眼睛,他懷裡捧着半個女人。

你沒聽錯,就是半個女人,吃得只剩下半身,李坤海不待見這些授血怪胎赤丹神仙,也是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人樣,別說留在身邊當近衛——把這些門客送去陰陽乾坤廟裡,百姓也不敢進廟拜神。

月值功曹不知如何解釋——

——太守府外長街有一處屍山血海,守在府院附近的官兵死的死傷的傷,找到幾個活口,問起敵人的情報都是瘋瘋癲癲口吐胡言。

“你們不肯去?還在這裡講風涼話?要是李坤海有了什麼閃失.”

話還沒講完,四位仙兵仙將斬妖武神立刻站起身,回房去取兵器,皆是滿臉慍色壞了雅興的懊惱模樣。

離得遠了,還能聽見甲午胖哥哥的叫罵。

“既要洒家幹活,又不給洒家飯吃,不是個爽利人!倒洒家胃口!只曉得拿靈光佛祖來壓人!混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