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同一時間,雪明登上了一艘觀光船,沒有天樞或無名氏的夥伴陪同——尤里卡火山城本有許多永生者聯盟的線人,他得避嫌。

這條觀光船的船體結構是經過現代化改造之後的三桅蓋帆船,它像極了五月花號展覽館,只不過在四百多年後,尤里卡港的一位富商收來這條老古董,將它作為宴會廳來使用,專門招待香巴拉和尤里卡兩岸的商賈。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用五月花號呢?

“這裡邊就有講究了。”文不才梳着大背頭,穿着小洋裝,嘴巴上還掛着兩撇八字鬍,是簡單好懂的易容偽裝,“游輪的大老闆是個暴發戶,他做了幾年剃鬚刀的生意,變成尤里卡的剃鬚刀大王——刮鬍子這行當就和剃頭匠一樣,在有錢人眼裡,總歸是修理邊幅的下賤行業,於是這位老闆就想變成上流社會的上流人,如果變不成上流人,變成上流社會的下流人也行。”

“這艘船就是這麼來的,那龍骨扒拉的藤壺都算文物,在雜物間撿到的珊瑚海藻丟去中藥房是大補仙丹,船底殼的老鼠窩裡都能吐出來幾句英文。”

“槳葉里掛的水垢油泥是歷史的沉澱。舵盤中藏的風化海鹽是醇厚的底蘊。”

“帆布上撒的野尿呀,是他媽兩百多年前船工喝完酒念完詩,唱的船歌,講的文化。”

江雪明跟着文不才大哥一起釣魚,只聽身後傳來一陣陰風。

傑克·馬丁感嘆道——

“——真是沉沉又澱澱,底底又蘊蘊,文文又化化啊!~”

就在此時,從舞會廳堂方向走來一位金髮麗人。

那搖曳妖嬈的身姿從門廊飄出,長裙像是一朵火紅的玫瑰,昂首挺胸的姿態有種艷壓群芳的霸道。

大衛·維克托跟着說:“你這沒教養的丑東西,難道就講不出其他形容詞了嗎?”

文不才低聲問:“他的女裝怪癖到底是什麼時候覺醒的?他又開始了?”

江雪明低聲答:“我也毫無頭緒,老師不是一直都這樣嗎?他有停過嗎?”

並非是B·Side在作怪,維克托先生使用鋼筆和眉筆的技法一樣精湛,他就是男兒身,兄弟幾位的易容裝扮都是由他親手設計創作。

聽見維克托老師的叫罵,“又矮又胖”的傑克先生應道:“尊貴且美麗的夫人呀,還恕在下冒昧,能否請您與我共舞一曲?”

這矮胖的身形都是由一捧黃土憑空塑造,傑克·馬丁已經失去智人的血肉之軀。

“來吧。”維克托皺着眉,滿臉的嫌棄,與江雪明多囑咐一句:“要盯緊了,你的戲路太窄了!”

江雪明:“啊”

“與十年前一樣。”維克托責罵道:“沒出息的東西!讓你去扮丑角,扮普通人,扮個下流胚,扮個浪蕩公子,你做不到的——再過十來年,恐怕你也是這副德行。”

江雪明:“夫人說的是我的我的。”

維克托老師在教訓雪明——

——這話說的一點不錯,從二十一歲的第一眼開始,到三十齣頭,雪明的氣質沒有太大的變化,他演不了其他人,沒那個能力你知道吧。

年輕時的小李子也這樣,你讓這種神仙顏值的男主角去演繹其他角色,對這類靠臉吃飯的演員來說實在太難了。

雖然明哥已經三十來歲了,他一直都有好好練功,通過B·SIDE和尤克麗麗獲得了這副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肉軀,似乎是壯實了那麼一點,但是那種安靜隨和的氣質很難改變。

在靈性修行的領域,有一個情緒能量分級,根據不同的情感來劃分能量的等級——這套理論也被應用在加拉哈德的靈能學科上。。

保持平靜其實是很難很難的事,想要維持長時間的平靜,內心需要極強的能量。生活中有很多很多事情,會製造情緒,會影響人心。

一個人不歡喜,不悲傷,不憤怒,不麻木,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這本身就是一種卓然出眾的,難以掩蓋的,引人注目的特質。

在維克托老師和傑克先生離開之後,雪明與文不才先生問起此行的目的地。

“文森特(文不才的曾用名),我們到了仙台府之後,要去哪裡呢?”

“還沒到呢。”文不才手握魚竿,架起腿來,神色蕩漾:“您就甭操這閑心啦。”

雪明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組織部的人沒給他留任務簡報,只是安排了這三位“老人家”一起行動,也符合之前無名氏的進攻流程——由精英兵打開局面提振士氣,槍匠和文不才走在隊伍最前列。

“你聽過狐狸分餅的故事嗎?”文不才問道。

“願聞其詳.”江雪明應道。

文不才不徐不疾的說道:“這五月花號上有仙台府的兩家人,一家是水師提督劉氏宗親,一家是提督府上姨太太,是外戚。”

“這倆家人呢,就是兩頭笨熊。”

“仙台府的生意好比一塊大餅,誰能吃到這塊餅,誰就能掌握東南部州沿海十四縣的財富和權力。”

“劉大提督好比一頭狐狸,有一日啊。這狐狸來到大熊和小熊身邊。”

“它就披着夏邦皇帝的虎皮,與執掌土司官民兵權的宗親兄弟說,你看那個小熊家裡生意做得好,它拿到的餅好像比你的大喔?”

“大熊立刻就不開心了,於是狐狸立刻幫忙,往小熊的餅上啃來一口,大熊見到自己的餅比小熊的大,馬上歡喜起來。”

“小熊又不開心了呀,姨太太講,狐狸呀,你是我老公,怎麼幫着家裡人欺負老婆和舅子呢?”

“於是狐狸又說——我是個公平公正的人!~絕不會偏袒其中一方,又往大熊的餅上啃了一口。”

“如此反覆,如此反覆。”

文不才搖頭晃腦的。

“仙台府的大餅呀,最後就由狐狸說了算。”

“這兩家人呀。一個丟了地方兵權,丟了鄉紳關係,沒了團練教頭和村鎮民兵的支持,村長也不聽話了。”

“另一個丟了漕運營生,丟了洗紗布坊和鹽鐵生意,全都落到丈夫家裡去,得讓劉提督安排工作,如今就按照‘皇上’的吩咐,來跑這個洋運。”

“這兩家人和章魚哥有沒有密切聯繫呢?我們不知道,所以就還是少開口,多講點廢話。”

這裡的章魚哥,指的就是“魷大”——

——仙台府的具體情況也在這個小故事裡基本講清楚了。

如今夏邦的洋運第一港,有點類似咱們民國時期的大上海,這裡有許許多多來自地下鐵道先進科技,說不定還能見到手機和電腦,但是這地方沒有基礎建設,沒有通信網絡和大規模的電網。只有小部分貴族擁有這些便利的“神奇能量”,是個很詭異的地方。

船尾的觀光平台上時不時吹來一陣咸腥的海風,也許是有些水土不服,雪明頓感疲累,先一步回房間休息了。

他往富麗堂皇的廊道去,途徑游輪的宴會廳,走到半路上又停了一陣。

身體似乎不怎麼聽使喚,明明在尤里卡還算健康,為什麼上船之後就渾身難受了呢?

他一次次舒展腰肢,揉捏指頭,從手臂手掌傳來陣陣腫脹感,也不是過敏反應或食物中毒,似乎離開尤里卡以後,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