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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①·魔鬼的溫床]

“兩位貴客,這裡就是烈陽堡。”

列車即將抵達城南貨運站,由於烈陽堡周邊的衛星鄉鎮自然土質疏鬆潮濕,車速要降到四十公里每小時。

拇指哥和九五二七說道——

“——我再次向您懇求,這趟旅途實在兇險,如果您和江白露有什麼三長兩短,要是槍匠真的沒有死,他肯定會將我大卸八塊。因為是我把您二位帶到這窮山惡水來,全部都是我的過錯。”

九五二七揭開閃蝶衣的面盔,荷魯斯的黃金瞳回到了衣裝的兜鍪之中,露出她冷峻肅然的眼神。

“別說那麼多沒用的,我對BOSS沒意見,對你也沒意見,唯獨對這些人渣走狗有很大的意見。”

“這些傢伙讓我睡不好一個安穩覺,每天都是擔驚受怕的守在孩子們身邊,如果廣陵止息抓不到他們,我就親自來。”

“你要明白,我以前也是個罪犯,是天天在髒水里打滾的泥鰍,我知道怎麼在這種地方生存下去。”

“馬納,你對傲狠明德有所隱瞞嗎?你能騙過維克托嗎?我的丈夫曾經將烈陽堡的邪教連根拔起——-可是這才幾年?它又回來了?”

拇指哥自然是不敢對傲狠明德有任何保留的,烈陽堡的這條[快捷通道]是傲狠明德特意留下來的。

我們的BOSS也讀過孫子兵法,知道圍師必闕的原理,想要消滅敵人,不能將他們團團圍住,必須留一條出路。

烈陽堡周邊的環境地形複雜,氣候不適合智人生存,只有躲避追捕的罪犯會跑到這裡來自我流放,試圖在這片灰色地帶謀生。

這是一個很複雜,很麻煩的政治議題,有許多拖家帶口的嫌疑人已經在此處重新組建家庭,過了幾十年上百年,此地就變成了七十多萬人口的城市,五十四區的執政官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難道要像癲狂蝶聖教那樣?用屠殺焚城的方式對待每一個平民嗎?

可是只要這些居民活着,窮凶極惡的罪人們就有生存的空間,無名氏可以來一次兩次,可以暫時將邪教擊退,把帶頭大哥都殺光,但是空出來的生態位並不會消失。用其他產業進行勞動改造也是無稽之談——因為這裡除了關稅和非法營生能謀取暴利,其他的民生行業幾乎掙不到幾個錢——-烈陽堡的肉蛋奶糧油紡織品等等都要依賴其他城市,都要批量採購。

如果鐵道貨車停運,斷了這座城市的民生,那麼居民們就會立刻搖身一變,投身癲狂蝶的陣營,成為反抗傲狠明德邪惡統治的民兵,可是讓他們活下去,又會因為產業結構的原因,走上一條親近罪犯的道路。

從一夜暴富到一貧如洗,這座城市幾乎沒有任何的中層建築,沒有任何的緩衝帶。

於是它變成了一座“自由的監獄”,比黑德蘭大酒店更加自由。喬治·約書亞受到無名氏的制裁之後撿回來一條狗命,不過幾年的功夫,本地的犯罪者像新長出來的韭菜,被戰團拿去換功勞刷業績,割了一茬又一茬。這位永生者選了個好時機,在地方交通署領袖換屆時偷偷回到了這裡,拿回了本屬於自己的權柄。

他搖身一變,從零號站台的大東家,從癲狂蝶聖教的幕後投資人,變成了白鯊會的會長。主營業務還是和以前一樣,和遵紀守法沾不上半點干係,全是喪盡天良的勾當。

在野地里種櫻粟,被管事托德說成“良民”,辦公室里向領導拋媚眼的新員工,似乎是耽擱了“良民”的營生,只那麼十來秒的功夫,喬治·約書亞就可以給這姑娘判死刑。

“是這樣啊.”拇指哥心裡打鼓,沒有多少把握,於是轉而向白露問:“您也是這麼想的嗎?”

白露沒多說什麼,與嫂子不同,她在幹活時很像她哥,不喜歡說廢話,只是拉下面盔,開啟夜視功能。

她的面盔上邊有一隻明黃色的皮卡丘,這口袋妖怪還是哈斯本親手鍍的氮化鈦,是出於對大姐大的喜愛,愛屋及烏給白露的小禮物。

每一個無名氏的戰士,面盔都有不同的鍍鈦鋼印,在混亂的戰場環境中用來識別彼此的身份。

後來這種特徵也在戰團領袖拿到閃蝶衣之後沿用下去——

“——好吧,他媽的大不了跟白鯊會爆了。”拇指哥是一副光腳不怕穿鞋的態度。

要放到前幾年前十幾年,他寧願給勞倫斯打工也不想來到這座罪惡之城,馬納的魂威沒多少戰鬥力,甚至在魂威生效時,還會視觀測對象的精神強度,導致自己進入死門。

列車的時速越來越慢,臨近烈陽堡的沼地郊野,就看見每隔幾百米一戶戶孤獨的民居。

這些農戶在野地里搭起工作間照顧水田,用人工照明的辦法來養育糧食,有收糧的游商就蹲在火車鐵道邊的公路,要來收糧。

九五二七看得真切,這些收糧食的傢伙身上也帶着槍,想在這地方做生意,第一樣本錢就是武力。

“下車吧。”拇指哥提醒道:“大當家的太太呀。再往車站方向去,您就得接受搜查,這身裝備躲不開金屬探測器的,到時候閃蝶衣露出來,您立刻就得被戰團的人遣返回九界。”

白露和拍了拍嫂子的背,示意跳車步行。

拇指哥是第一個翻下貨廂的,他扛起兩個旅行背包,身上掛着攜行包,照着記憶中的跳車點,一頭栽進潮濕的樹叢里。

不一會白露和九五二七也是如此,跌進泥地再爬起來,蓋住閃蝶衣的雨披和棉毛罩衫都變得髒兮兮的。

濕冷的空氣跟着列車遠走,寒風和水汽湧進面盔的縫隙中,九五二七本能打了個寒顫,才發覺自己的身體遠不如以前健康——她已經三十歲了,生養四個孩子之後,哺乳期讓她的身體好了那麼一點點,似乎生命力湧現出來了。

可是到了二十八歲的關口,僅僅是一年的功夫,她就能感覺到自己似乎老了很多很多。體測環節里的代謝指數,運動能力,集中力和精神力都有所下降。

她咬牙切齒的站定,從濕軟的泥巴里拔出靴子,抬起腳跟,結結實實的踩在鐵道的地基上,光是跳車帶來的衝擊就讓她開始感到眩暈,似乎之前講過的豪言壯語,都變得可笑。

“嫂子!你沒事兒吧!”白露前來攙扶,小七卻揮了揮手。

她如此說:“小事兒。”

緊接着又找到拇指——

“——下一個落腳點在哪兒?”

[Part②·生存的手段]

任務正式開始,金泰康的乘員證件和身份卡都來自烈陽堡的一家小作坊,它有一個很別緻的名字,叫《永恆的記憶》,主營業務是給公司性質的經營戶制證造章,偶爾利用機器搞一些珠寶加工和木料雕刻的副業,工人師傅曾經是一個機械錶製造業出身的匠人,是個藍石人——所以會接棍棒與輝石維修翻新的活。

金泰康的通行證,就來自這裡。

要問拇指哥為什麼知道這些?因為放在幾年前,拇指哥想要坐車也需要證件,他只一眼看過去,金泰康身上的證件特徵,所用藍寶石卡片的材質,還有晶格紋理,都與《永恆的記憶》所製造的產品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