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這個概念的本身，並不是我的大腦。”
江洋看着朱元斌：“控制我的身體，思維，以及意識的，也不是‘我’自己，而是屬於這副軀體的大腦。”
朱元斌微微一怔，眼神中略過一絲驚訝。
“不得不說。”
朱元斌有些敬佩的道：“您對新鮮事物的接受程度和理解程度，真是到了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怪不得小陳總把您當成自己的偶像。”
突如其來的奉承，讓原本嚴肅的房間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已經大概聽明白了你的意思。”
江洋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身後。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陳佳聰，淡淡的道：“無論是夢境和曼德拉效應也好，又或者是平行世界和穿越時空也罷，這些可以推翻現有學界認知的課題，你和佳聰都認為跟我們頭頂的那個月球有關。”
朱元斌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點頭：“對，除了月球，我認為還跟人類的起源……”
江洋抬手打斷：“我同意了。”
朱元斌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喜。
“我同意你們研究這些課題。”
江洋手指向天花板：“月球，外太空，以及你們現在所做的各種實驗，都可以繼續了。”
朱元斌搓了搓手，還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
江洋道：“經費方面，我會親自給李燕打電話說明情況。”
朱元斌驚喜點頭。
“十億夠不夠？”
江洋看着朱元斌：“不夠的話就二十億，二十億不夠就三十億。”
“好的江先生。”
朱元斌有些激動，走到江洋對面，開口道：“真的是，太謝謝您了。”
江洋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走到床邊，低頭看着陳佳聰。
幾秒鐘後，江洋對朱元斌道：“醫生那邊具體怎麼說，佳聰到底是什麼問題。”
朱元斌微微搖頭：“美國的，德國的，包括華夏境內的很多頂尖醫學專家以及中醫們也都來看了，但……”
江洋蹙眉：“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朱元斌道：“他們只是說小陳總目前的狀態就是深度睡眠。”
“睡眠？”
江洋疑惑的低頭看着陳佳聰。
朱元斌點頭：“專家們說，小陳總現在就跟普通人睡著了差不多，只不過他睡的太深。”
江洋伸手在陳佳聰的額頭摸了摸，隨後又放在自己的額頭上感覺着溫度。
他不懂任何醫學界的常識。
對於江洋來說，這是他對一個病人關心所能用到的唯一方法。
看着那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從少年到青年的大男孩，江洋心中百感交集。
在他的眼裡，陳佳聰就跟自己的弟弟或者是孩子沒什麼區別。
此時的江洋，就如同看望自己病種孩子的一個老父親那般無奈。
他抬頭看了看掛在床頭的營養液，以及陳佳聰手腕上的針管，再次開口：“一直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
“哪有這麼睡覺的？”
江洋回頭，看着朱元斌：“一直這樣睡下去，不吃也不喝，人肯定是要出問題的。小佳聰現在的狀態，也肯定是不正常的。”
“實在不行，我帶他回到華夏，到他的老家去。”
江洋想了想，開口道：“送到他父母那裡，或許會好很多。”
“不可啊，江先生。”
朱元斌開口道。
江洋轉身，看着朱元斌。
朱元斌微微一笑，繼續道：“江先生，我的意思是，小陳總的老家畢竟是個小城市，醫療條件相比較於這裡，可是差了很多啊。”
“再說了，小陳總現在的身體情況還沒有確定，到底是什麼病因也沒有找到。”
“您帶着他回他的老家，又是飛機又是汽車的，一路顛簸勞頓，別在沒有治療好小陳總的病，反而加重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朱元斌抬頭看着江洋：“您說是吧，江總。”
江洋靜靜的看着朱元斌。
突然。
江洋開口：“朱教授，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帶走佳聰。”
冷不丁的一句話，讓朱元斌愣在了原地。
兩秒鐘後，朱元斌笑道：“江總，您這是說的什麼話。”
“您帶不帶走佳聰，跟我又有什麼直接性的關係呢，我沒有理由不希望您帶走他，又或者是希望您不帶走他。”
到這裡，朱元斌明顯有些氣憤。
他的鬍子微微顫抖着，看着江洋道：“如果您對我有偏見的話，那您完全可以不聽從我的意見。”
說罷，朱元斌後退半步，不再多言。
“你最好是這樣。”
江洋沒有被朱元斌的情緒影響，而是依舊淡淡的看着他，淡淡的道：“最好是如你口中說的這樣。”
朱元斌臉上沒有任何錶情變化，依舊是眼神中帶着一絲的憤怒和委屈。
江洋拉起床上的棉被，輕輕搭在了陳佳聰的胳膊上。
“朱教授。”
江洋扣上了西裝外套上的扣子，輕聲叫道。
這一聲很溫柔，彷彿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甚至就連朱元斌都沒緩過神來。
他不禁好奇眼前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翻臉竟然比翻書還要快。
上一秒還是猜忌和威脅，下一秒無論是語氣又或者是眼神又讓人如沐春風。
“哎。”
朱元斌立刻回應。
江洋看着他道：“佳聰，不僅是公司的孩子，是公司所有人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朱元斌靜靜的聽着。
“所以。”
江洋走上前，右手輕輕扶着朱元斌的肩膀：“辛苦了。”
“沒……”
朱元斌被江洋弄的有些尷尬，嘴角咧出一絲笑容，剛想回答，江洋的右手已經離開了他的肩膀，並且從口袋掏出手機撥打了電話。
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被咽了回去。
“李會計，是我。”
江洋左手抄着口袋，右手把手機貼在耳朵上：“往佳聰負責的海底基地再注十億資金。”
“美金。”
“儘快吧。”
江洋看了一眼朱元斌，繼續道：“最好是一周內落實。”
電話那頭傳來了李燕的聲音。
說了很多，具體的內容朱元斌聽不到。
江洋走到窗戶邊上，看着外面的瓢潑大雨道：“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照我我說的做就可以了。”
掛了電話。
朱元斌臉上重新出現了笑容，站在江洋的身後道：“江先生，感謝您對科研界做出的貢獻，我代表海底實驗基地的所有科研人員，對您表示感謝。”
說罷，對江洋彎腰鞠躬。
江洋靜靜的看着朱元斌，身體並沒有任何動作。
“我給你們這些錢，是要讓你們弄清楚我交代給你們的課題，僅此而已。”
江洋從彎腰的朱元斌身旁走過。
“不要把我高高架起，我達不到那個高度，也沒有那個覺悟。”
門口處。
江洋停住腳步，回頭看向朱元斌：“以後，這些話都不要再說了。”
“明白了，江……”
朱元斌抬起身來，發現江洋已經消失在門口。
靜。
房間內安靜的可怕，只有走廊中的皮鞋聲漸漸遠去，直到消失不見。
朱元斌看着病床上的陳佳聰一言不發。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一個穿着白色實驗服的男青年站在門口，輕聲道：“朱教授，2號實驗室有新進展了。”
“你先過去，我馬上就到。”
打發走了青年，朱元斌站起身來也準備離去。
臨走的時候，他看了床上的陳佳聰一眼。
這一眼，顯得是那麼的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