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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一聽這話就怔住了,忘了呼吸,今兒是怎了,蕭眾望竟說起胡話來。朱氏欠身行禮,不敢打擾他們說話,在一旁安靜地坐下來。

劉妃想了一陣,“快有一年了,好似初春時重逢的。”

她捂着嘴笑起來,“也是這兩個孩子有緣,聽說當年在寶相寺的廟會上,我家禕兒與家奴走散,肚子餓想吃糖葫蘆,還是你家初雲給買的。當時那賣葫蘆的年輕人,想誑騙了禕兒的螭紋玉佩去,我的個娘呢,這玉佩可是先帝爺賜給我家王爺,我家王爺又給了禕兒的,這可是少有的好寶貝,還是你家初雲機靈,幫忙保住了玉佩。”

劉妃說話有蜀郡人的潑辣,因遇着了喜事,她一直笑過不停,那臉上始終洋溢着笑。“這不,禕兒直說,找到了家奴就還買糖葫蘆的錢,便將螭紋玉佩押在你家初雲那兒。這十幾年來,我們大家都以為遇到了騙子呢。阿彌陀佛!這兩孩子可不是有緣的,這都過了十幾年,有一回我家禕兒就見她身上戴着這玉佩,竟因玉佩就認出了對方。你們說,這可不是比戲文里唱的還巧么。”

一花廳的人個個都聽得眉飛色舞的,天下還有這麼巧的事,就連蔡嬤嬤等人都已經認定蕭初雲死了,原來她還活着,要不是蜀王府的劉妃來提親,還真被矇著鼓裡呢。

蔡氏在內室里與綉桔備好了庚帖,這才捧着移了出來,笑着遞給了王媒婆。

王媒婆接過瞧了一眼,遞給了劉妃。

劉妃將慕容禕的庚帖遞了過去。

劉妃看了一眼,笑道:“今晨來得匆忙,也沒備什麼禮物,等回頭挑選了日子,我們王府也是要熱熱鬧鬧地辦場訂婚宴,這可是大事。馬虎不得。”

蕭眾望見沒自己什麼事,抱拳告退,留了幾個女眷說話。

劉妃與蔡氏、朱氏寒喧了一陣,說的都是慕容禕如何痴情的事。直說慕容禕嘴緊,怎麼也透不出一字半句來。

因今兒是過節,她不便久留,起身道:“我得回去了。蕭夫人,回頭初雲回京,你帶她到廣平王竄門走動,只聽禕兒誇了,我還沒見過呢。”

蔡氏、朱氏將劉妃送到院門外,劉妃連連道:“回去吧,如今兩家就是親戚了。往後可要多走動。”

朱氏覺得自己被騙了,蕭初雲沒死的事,蔡氏和蕭眾望肯定一早就知道的,只不讓他們二房的知道。

蔡氏一扭頭,便見朱氏正氣呼呼地瞪着她看。

“你這是怎了?”

“我怎了?這麼大的事。你就瞞着我們二房,當真拿我們當外人,而今你是得意了,要做廣平王的岳母……”

“你這是說哪裡話?”蔡氏垂首,拉了她先走,往後面的婆子丫頭一盯,誰也不敢離她們太近。“不瞞你說,我也是剛知道的,我還在想初雲會不會真活着,要是真的,這些年怎不與我們聯繫,她一個小孩子是怎麼過來的。還有。劉妃說什麼世外高人老門主的,又說初雲如今是什麼門主……我都被繞糊塗了,伯爵爺直說回頭讓人打聽,讓我先換庚帖,要是回頭不成。可以說八字不合,反正還不是訂親,這得合了八字才能說下一步呢。”

朱氏將信將疑,“你當真不知道初雲活着的事?”

蔡氏伸手道:“騙你是小狗!”帶着幾分孩子氣,“這事兒還沒定,可是天下這麼大,到哪裡打聽去。”蔡氏面露憂色,蕭初雲沒死,這可是天降的喜訊。

蕭初雪聽說劉妃和王媒婆離開了,領了丫頭過來,遠遠兒地就見蔡氏、朱氏站在上房院子里小聲說話。

剛走近院門,就聽蔡嬤嬤和朱嬤嬤在那兒小聲地議論。

“這二小姐難道真沒死?”

“誰知道呢。聽劉妃的意思,好像真還活着。”

“劉妃說的就跟戲文里似的,沒想二小姐與廣平王這麼有緣。”

蕭初雪快走幾步,她從小就聽家裡人提到蕭初雲,說她是蕭家兒女里最聰穎的,書念得好,又最有才學,她死之後,就連家裡也蒙上了一層陰影,尤其是蕭初雨因為她的死還大病了一場。

蕭初雪喚聲“娘”,望着院門口議論的嬤嬤:“這是怎麼回事呀?”

朱氏笑道:“劉妃是來報喜的,你二姐許就要回來了呢。”

“二姐……”蕭初雪念叨着,滿是狐疑,“她不是已經……”

蔡氏擺了擺手,“大過年的,可不能說不吉利的話。你二姐當年是被世外高人救走了,如今學藝歸來。”

變了?蕭初雪想着,從她記事起,聽到的都是自己二姐死於大火,突然又要回來了,又有了新的說辭。

這說辭是朱氏給蔡氏出的主意,既然劉妃這麼說,蕭家上下就得這麼說,畢竟蕭初雲是要嫁給廣平王的,怎麼看對他們都極是有利,突然就要成皇親國戚了,這可是多少人都撈不上的好事,也能巴結上宮裡的鄭貴妃,到時候鄭貴妃幫忙在昌隆帝面前說上幾句話,說不準蕭眾望就重獲聖寵。

蕭初雪跟着她們進了花廳。

朱氏道:“初雲要回來了,得把閣樓好好收拾收拾。”

蔡氏含着笑,“伯爵爺疼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可不敢委屈了,否則回頭得找我拚命呢。”

蕭初雪想插嘴,可是看她們倆你一句、我一句的,竟是插不上半句。

朱氏輕嘆一聲,“要是雨兒知道初雲回來,只怕高興得很。”

蔡氏道:“還沒合他們的八字,還是莫要張揚出去的好。”

朱氏也覺得有理,當即吩咐了幾個知情的婆子、丫頭,叮囑他們嘴嚴些。

且說劉妃拿了庚帖回到廣平王府,笑得合不攏嘴,一回府就往書房去。

劉妃輕嘆一聲,佯裝不順的模樣。

慕容禕抬頭看了一眼,“怎了?”

她又輕嘆一聲。

害她着急了大半年,這會子也該換他着急一回。

慕容禕擱下手裡的書,“到底是怎了?”

她再嘆。

慕容禕面露憂色,“蕭家人不同意?”

劉妃不支聲。

慕容禕急道:“怎麼會不同意呢?”他哪裡差了,這回可是廣平王府先提親的,也足夠誠意了,心裡轉了一圈,“不會是豫王府截足先登吧?”

劉妃看他着急,急得在書房裡打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了,不逗你了。蕭家人同意了,這是蕭初雲的庚帖。”

他伸手接過,看着上面的日期,“她是八月的?下次我定陪她過誕辰。”

八月是真正的蕭初雲的生辰,雲羅實際是九月的,但蔡氏尋人看過八月那個誕辰,算命先生說要麼是個短命,要麼就是個長壽有福之人,但四歲之前多有病災,過了四歲就會好養活。為防蕭眾望瞧出破綻,索性將錯就錯,把蕭初雲的八字寫在庚帖里。

蕭眾望為了弄個明白,請了蕭眾敬來,問當年蕭府東閣火災的事。

蕭眾敬細細地答了。

蕭眾望還是不知道,那麼大的火,雲羅是如何逃生的。

她既活着,為什麼蜀王府的人知道,就他們身為父母的不知道,他覺得這事很讓人鬱悶,感覺自己是世上最失職的父親,居然以為自家的女兒死了,數年之後才得曉她還活着。

想了幾日,蕭眾望也不知道雲羅在哪兒,又私下打聽了一番,還是沒有音訊。

正月初五,蕭眾望備了禮物,帶着蔡氏去廣平王府拜會。

因兩家要結親,府中上下甚是熱情。

蜀王領了劉妃,與蕭眾望夫婦坐在花廳,又有慕容禕坐陪在側。

寒喧了幾句,蕭眾望想起這事就越發尷尬,好幾次欲言又止。

蜀王抬手示意左右退下,笑問:“嘉勇伯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蕭眾望笑了一下,與蔡氏使了個眼色。

蔡氏道:“上回,劉妃說我家雲兒還活着,我就想問,這都過年了,她怎還不露面。當年那場大火燒得很大,事後,也發現了……”想說屍體,支吾帶過,“我們都以為雲兒遇難了。”

劉妃驚道:“你們不知道她還活着?”

蔡氏尷尬一笑。

慕容禕道:“我聽雲兒說過,拜入高人門下,高人的脾性又極是古怪,規矩又多,不敢與家人相認。她說,早前是相告訴你們,可後來她的心疾越來越厲害,又怕見她如此,更加擔心,更不敢說。”

劉妃一聽到心疾,這幾日光顧着高興了,竟忘了這事兒,“你說她有病,還是心疾?”

慕容禕不以為然地道:“若不是高人傳授了內功心法,雲兒也活不到今日。不受刺激,無大悲大喜,自不會犯病,我問過太醫,若是能捉到雪山冰狐,飲了冰狐血就能痊癒。”

劉妃還想說,這可她的寶貝兒子,她可不想他娶個病秧子,卻見一邊的蜀王望來,眸子里有着異樣的神色,立時就住話了,這是要她免提此事。

倒也是,雲羅是百樂門的門主,要是一命嗚呼了,這些東西都成了蜀王府的,大不了慕容禕再另娶個好女子。他兒子才貌雙全,文武兼備,什麼樣的女子不能得配,不知道多少家的好女兒排着長隊想嫁呢。

劉妃笑道:“也虧得禕兒了,為了她還學起醫來,常去宮裡請教袁太醫、方太醫,如今都能治風寒、胃疼病了。”

生怕蕭家人不知道慕容禕待雲羅有多好。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