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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裡,皇帝陛下與沈觀潮的談話,顧凜川雖然沒在現場,卻一字不落地全聽在了耳里。所以,岳父大人要收拾自己是必然的,皇帝陛下要膈應自己也是一定的,因此他去上差時遇到什麼樣的事情都十分從容淡定。

以至於謝師嚴問他“你得罪誰了”的時候,沈觀潮只需要笑呵呵地“呵呵”兩聲就足以回答。謝師嚴琢磨半天,覺得他這學生得罪人的能耐挺高的,也就沒多問,總是在他手底下當差,他護着唄。

於是,上邊壓下來的事,謝師嚴扛着,這位前些時候鬧那麼一出,這時候還有誰敢不開眼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再加上皇帝陛下拿他這表弟也着實沒什麼辦法,總不能把謝師嚴拎到面前,直接告訴他“是我要弄你學生”,當皇帝的也不能真這麼不要臉是吧。

皇帝陛下拿謝師嚴沒辦法,只好想辦法把顧凜川調出禮部,思來想去,最好使絆子的地方在江南西道,那地兒的道台是他的好基友兼腦殘粉。於是琢磨琢磨,皇帝陛下決定把顧凜川弄到江南西道去歷練幾年。一來是為繼位者鋪路,二來是順便折磨折磨顧凜川,三來也正好試試顧凜川是不是真的可用。正好,好基友兼腦殘粉不但粉他,眼尖心細觀察力強大到爆表,放到江南西道去,顧凜川是泥是雲立等可辯。

於是,沒過幾天,內閣擬出條陳來,什麼漂亮話都沒有,就一個調職的條陳,上邊一句話:“禮部員外郎顧凜川放江南西道知鰲州。”

江南西道也稱楚地,鰲州位於中部,楚水西洄之地,水草豐美,山巒疊秀,雖比不得江浙水鄉,卻也是魚米之鄉。因盛產桔,鰲洲也有桔鄉的美稱,從長安下江南西道可走水路直通,快船三五日即到,慢些兒十日也管夠。

歷來放江南西道都是僅次於江南東道的好去處,因是魚米富庶之地,乃向學之地,禮樂教化深入人心。不過也是有例外的,比如鰲州那就是例外中的例外,要問鰲州盛產什麼,除了滿山柑桔外,就是隱在山中的土匪。他們在山中安營紮寨,自給自足,除偶爾宰幾隻過路肥羊,並不如何擾民。

早些年剿過幾回,不過卻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慶幸的是鰲州的土匪有一道他們自己的規矩,什麼搶什麼不搶,定得分明,也不傷人害命,只搶東西就走,講究的是一個攔路搶劫也要斯文有禮。

接到內閣條陳,顧凜川有片刻失神,然後看着看着笑出聲來,輕聲道:“那群土匪最近定然沒幹好事,否則陛下必然想不起這地方。”

要不是他們最近干出什麼事上了奏章,皇帝陛下就是挑地方折騰他,也不會挑個這麼名不見經傳,卻又水美山深,什麼也不缺的。那地方,真是除了山裡的土匪外,比江浙一帶也不差分毫,富庶天下知,禮樂教化也不輸人。

條陳上並沒有寫明到任時間,顧凜川得自己去查這一任知州的調職時間,然後在那時間之前的一個月內到鰲州。去吏部一查,到職的時間是十月初,那麼九月初就要到地方上,八月底就得動身。算來,正好可以在長安給小紅過周歲,把親朋都請過來,再回長安怎麼也得是三年後。

不過現在還早着,才不過五月份,還有三個多月慢慢來,至少蘇白門那戲是可以親眼圍觀到結局的。

“蘇白門今日進隔壁園子了?”沈端言難以置信吶,沈觀潮的手腳也太快了點,干起事來那叫一個快准狠,在有今天結婚明天生子後天孩子結婚生子的節奏。

“是,太太,聽說管家已經打發人去叫幾位公子今日不必來上學呢。太太,那蘇白門與夫人真有那般相似?”青紅茶他們幾個都是沈觀潮按王婉芫的要求選的,所以她們幾個對王婉芫還蠻好奇的。

“我哪兒知道,母親走時,我還小,哪裡記得容貌如何。這話,該去問我兄長他們倆,他們必然知道。”沈端言想起來,有好久都沒見沈敬直哥倆,一個在長安城外的書院里教書,等閑的沒工夫回來。剩下一個忙得連家門口都見不着,好歹大禹治水還能三過家門呢,這倆是經常連家門都沒機會過。

“想來應該是有幾分相似的吧,不然大人怎麼會許風塵女子進府,要知道大人最是反感這些了。”紅茶覺得應該是這樣的,要不是沾王婉芫的光,蘇白門別說捱沈家的門,連街道都靠不近好吧。這附近的街道都有侍衛把守,一般的人想進來連門兒都沒有。

沈端言哪能告訴幾盞茶,沈觀潮純粹在跟蘇白門飆演技,所以只能默默地在心裡自嗨。想了想吧,沈端言決定看熱鬧去,鑒於沈觀潮和顧凜川都不會許小紅身邊有蘇白門這樣的風塵奇女子在,沈端言只能愉快地決定把小紅留醒園,自己去圍觀:“我過去瞧瞧,你們照看着小紅吧。”

過府去,管家看到沈端言直愣神,半晌半晌才道:“姑娘,您是要見大人?”

“是呀,怎麼,不方便,這青天白日的,還能不方便?”沈端言倒是很期待“不方便”的情況出現,不過沈觀潮大概不會滿足她這願望。

“哪能,姑娘幾時來看大人都方便,哪能有不方便的時候。您這邊請,我喊人通傳一聲。”平時沒客人,沈端言衝進衝出,從來不帶通傳的,管家這是變向在告訴沈端言:屋裡有外人。

沈端言表現得明顯領會到意思了,“疑惑”地開口問:“今天有客上門嗎,怎麼不見蕭霄他們,按說這時候該讀書了呀,難不成今日他們都躲在家裡偷懶?這可不成,我找人喊他們來,學習學習,學而時習,哪能躲懶偷閑呢。”

話外音:我想叫小夥伴們一起來圍觀熱鬧!

管家:……

“姑娘,是大人今日免了幾位公子的課,大人在屋裡待客呢,您請進。今日是聞名長安的白門先生上門呢,這可是難得,聽說是位淪落風塵的才女,聽裡邊的動靜,像是與大人談得甚是對路。”管家:姑娘,趕緊進去棒打了這對鴛鴦吧,大人怎麼能青天白日和個風塵女子關起門來獨處。再奇才女,那也是風塵女子,大人這般人物,豈能容風塵女子玷污。

管家憂鬱的是,多少良家好女子,哪怕為妾都願意委身,偏他家大人非讓個風塵女子上門,這得多傷愛慕大人的女子們的心吶。

沈端言點頭,表示她明白管家的意思,不過明白歸明白,她肯定不可能去棒打鴛鴦吶。且不說知道這是算計是演戲,就算不知道,也不是她能管得上的事,管家太高看她了:“行,我進去看看。”

說著挑開帘子進屋,打眼就看到蘇白門和沈觀潮相視而笑,畫面美到讓人想拿個空白捲軸把這畫面原模原樣地捲起來,好方便日後天天觀賞。蘇白門是真美,沈觀潮雖然四十幾了,卻是個美美美美的叔,成熟大叔配看似青蔥的“大齡女青年”,畫面美感十足。

“父親……”

沈端言表現得無比震驚,那見到敬若神明的父親與個風塵女子關起門來談笑風生,既不能接受,又十分不忿地女兒演繹得入木三分。再看向蘇白門時,沈端言又雙眉緊皺,眼底帶出一絲鄙薄來,說話時聲音上揚,像是詰問:“怎麼白門先生在這裡,父親與她關起門來做什麼,這青天白日,父親是想要全長安的人都來戳您的脊梁骨嗎?”

沈觀潮:我倒不知道,你演技這麼好,居然一點也不浮誇。

沈端言:那是,我從前那職業,演戲披皮是常態。

“端言。”

王婉芫的“芫”字與沈端言的“言”字同音,而蘇白門被叮囑過,她現在的名字是——蘇琰,至於她的真名,當然既不是白門,也不是蘇琰:“沈姑娘。”

“出去。”沈端言指着門,怒目而視,表現出的是“你不走,我就一直瞪着你,直到把你瞪走為止”架勢。

蘇白門微微垂首,輕嘆一聲,卻也沒多言語,只道:“沈姑娘不必生氣,我走便是,只是……沈郎……”

沈觀潮看這場面,在想着是該演有了心上人不要女兒,還是演左右掙扎,既愛女兒又不舍心上人。似乎前者有些浮誇,那就選後者吧,於是沈觀潮果斷看看蘇白門,又看看沈端言,在沈端言身上停留的時間要略多於蘇白門,最後沈觀潮輕聲道:“言言,不鬧。”

“父親便一直認為我是鬧么,在父親看來,我幹什麼都是鬧。好哇,既然我是鬧的,那我就去請兩位兄長回來,讓他們回來看看,到底是我鬧還是您在鬧。”沈端言說得那叫一個“聲淚俱下、痛心疾首”。

“沈郎,還是我走罷,沈姑娘一時接受不了也是有的,不要因我讓你們父女生嫌隙。”

“白門,你不必如此,她素來性子嬌橫。在我這裡,怎麼能讓你受委屈,你坐着便是。”

蘇白門看看沈端言,腳步微向外挪,卻又擺出“沈郎,我捨不得你”的依依之意。

沈觀潮演的是“我也捨不得你”,“你等等我,我把女兒打發走”,“什麼都不能阻止我尋回真愛的腳步”。

#哼,不帶我去看熱鬧就別回來了#

#爹,我們倆愉快地去鰲州吧,把留下來看家#

#在長安,沒影帝的演技怎麼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