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ps:

謝謝珍妮弗拉烏爾的打賞!

這一章寫完了有點兒難過,哎,哪兒都有階級差啊。

大家怎麼看,這一章,總覺得是最近寫的最有感情的一章了。

傾盆大雨說下就下,辛夷拿出油紙傘,急急撐開。

饒是如此,她的肩膀上還是淋上了兩滴雨,裸露在外的肌膚冰涼涼的。

大風颳了起來,雨也被吹得飄飄洒洒。

天空時不時響起一陣炸雷,閃電裂空划過,讓人膽戰心驚。

整個天地,霎時間晦暗下來,辛夷緊緊握着竹柄,後悔她出門的太不是時候。

但話說回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猜到出門時晴空萬里,回來時就是這般狂風暴雨了。

辛夷拎着手中的桂花酥叫苦不迭,雨再潑下去,她這桂花酥可就成了桂花麵糰了。

停吧停吧,她小心提着裙子,在雨地里穿梭,盼望着雨能快點兒收住。

粉色襦裙被打濕後,顏色加深,上襦濕了之後,卻有點兒透明。辛夷得空摸摸肩膀,濕漉漉的讓人難受。

出趟門,遇到這麼狼狽的情況真是流年不利。

雨滴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濺起一汪又一汪的水,辛夷的繡鞋已經濕透了。

再走下去,恐嚇她渾身上下沒有乾巴地方了。辛夷在茫茫雨幕中,左顧右盼,終於找到了能夠暫時容身的屋檐。

這該多謝古人喜歡將門樓修的各種高大,連後門都長處一大截來,辛夷收了傘躲在檐下。

她此時慶幸出門前,聽了兩位老人家的話,將傘給帶上了,不然一定成為落湯雞。

從這兒到永安街其實不遠,只是瓢潑大雨,堵的人過不去。

簽下了房子後,辛夷在汪爺爺和劉婆婆的陪同下。在鎮上將被褥置辦齊整,又買了箱籠放衣服。

縱是宅子不大,一番收拾下了也用了三天工夫。

搬進新家的辛夷,說不出的快活。客棧這種地方每日但見人來人往,不是久居的好地方。

有了自己的家,行事也大方許多。

特別是不大的院落中,花木扶疏,什麼也不做,搬一把藤椅在樹下坐着,享受下午後時光也是不錯的。

汪老夫婦很自覺的搬到了靠近大門的房間,將最里的居室留給了辛夷。

假扮成爺孫的三人,就這樣在清流鎮落了腳。

正在辛夷焦灼等待雨停的時候,身後小門砰的一聲砸開了。

她錯愕的閃開身子。望着突然敞開的院門,雜亂的腳步聲,摻雜着罵罵咧咧的說話聲。

一個瘦弱的身影,被人提着衣領,從門裡扔了出來。

恍然撞見這種事兒。辛夷往後退了退。

被丟在雨水中的人穿着灰色衣服,臉埋在雨里,身上滿是沾着泥水的腳印兒,頭髮散亂,活脫脫乞丐的形象。

門內跨出一隻腳來,膀大腰圓的護院,叉着腰朝趴在地上的人喊着:“小兔子崽子。敢再來錢府放肆,老子打斷你的腿。娘的,敢偷偷混進來,真是不要命了。”

那漢子滿臉橫肉兇悍異常,他罵了一陣後,才發現門樓下躲着一個嬌弱的小姑娘。

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神。他這才收了罵聲,砰地一聲就門關上,消失在門後。

天地一下子安靜下來,雨聲大作,將一切覆蓋。

趴在地上的人。聽到門響後,用被踩的紅腫的手指,艱難的在地上匍匐着。

雨水中,他的身體完全濕透,整個人像是田雞一樣,瘦弱無助。

他口中喃喃的叫着什麼,若是有人湊近,大概能聽到他喊的是妹妹二字。

但是站在屋檐下的辛夷,是如何也聽不清楚的。

她,也無意去關心,地上的人到底是誰,又為何被趕了出來。

這種事兒,別說整個大華國了,就連區區一個漢陽城,每天都不知發生多少起。

被打一頓趕出家門的奴才,還算命好的。在這個草菅人命的時代,枉丟了性命的婢女家奴,數不勝數。

辛夷垂目,盯着手中的油紙傘。

“畜生,混蛋……”

泥水中不停挪動的人,吃力的抬起了頭,使出全身力氣罵了出來。

他的眼窩被拳頭打的青黑,臉頰殘留着指甲刮痕,一雙充滿恨意的眸子,死死盯着緊閉的大門。

雨還在下,辛夷抬頭望着天,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又猶豫着,要不要再停會兒。

這個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的傢伙,應該傷不到她。

她也不是久居深閨的小姐,見不得一點兒人間疾苦。許多事,見慣了只道尋常。

泛濫的同情心解決不了問題,人不能靠表象判斷什麼,也許趴在地上的年輕人是個小偷,也許他在府上冒犯了主人。

雨順着瓦檐流下,滴答滴答,像從天而降的小溪流。

路黑娃前所未有的絕望着,他本以為妹妹進了錢家,至少不用再跟着他流離失所,能吃一口飽飯,晚上也有個住的地方。

可當他被人買走之後,從共事的下人口中,分明得知,原來那錢員外竟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

他常在鄉下招來不滿八歲的小姑娘,名義上是放進府里調教,以後做雜使丫鬟。

實際上,這錢員外,年近五十卻是色中餓鬼,還最愛折騰十一二歲的小女孩。

聽到這裡,路黑娃怎麼能忍住,他一直忍着,終於找機會,從僱主家逃了出來。

錢府的大門,他是至死都忘不掉的。他沒想到錢府會那麼大,他還沒來得及見到妹妹一面,就被人發現了。

辱罵毒打,狂風暴雨般的拳腳下,他咬着牙,一滴淚也沒流。

那些人猙獰的面孔,他會一直記在心中,等到軀體上的疼痛變得麻木時,路黑娃以為他會被活活打死。

他不怕死。怕的只是妹妹遭惡人折磨。

妹妹,想起妹妹,他又生出無限的不甘心來。

不能這樣死去,不能像狗一樣。被人驅趕,他要把妹妹救出來。

路黑娃艱難的昂着頭,透過紅腫的眼縫,模糊間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綉着花色的白色裙袂,輕盈的身姿,煙青色的上襦,他想睜大眼睛看清楚,充血的眼球卻無力做到。

是她么?那個面容恬靜的女孩。

路黑娃腦袋無力垂下,他渾身上下疼痛難忍,根本沒力氣一直抬着頭。

爬了那麼久。他才離錢府後門近了半步,短短的幾米,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大雨中,巷子處突然出現了兩個人,矮胖的婆子。精瘦的中年漢子。

那婆子手中拿着一柄傘,遠遠的看到這邊趴在地上的人影,尖利的叫道:“那小子就在這裡,我就說他一定是偷偷跑到錢府了,他妹妹可是在這兒。”

那精瘦的漢子,三步並做兩步,一下子沖了過來。啐了一口後,一腳踹向地上的人。

那人悶哼了一聲,躲避的力氣都沒有。

“小雜種,竟敢在大爺眼皮子底下玩兒花樣,看老子不揍死你。”

漢子長着一雙吊三白的眼,人雖瘦。胳膊上全是肌肉,兇惡異常。

“你再打,他就真的死了。”

柔柔的話語飄出,中年漢子這才瞧到原來門樓下還站着人。

還是一個服飾精緻,儀態溫和的小姑娘。和他們不是一個路數的人。

地上小子奄奄一息,再沒有往日的尖利,漢子又啐了一口,卻沒繼續打下去。

他又不是傻子,這臭小子萬一挺不住去了,他身上不是白白背負了一條人命。

矮胖的婆子奔來了,卻是那日辛夷見過的牙婆。

她臉上的痦子太過顯眼,辛夷想忘記都難。

牙婆一手撐着傘,一邊兒彎腰陪着笑說:“大爺,您看這人也找回來了,這事兒是不是……”

“我呸。”那漢子迎面朝牙婆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濺了她一臉,“你這老婆子,一張嘴說的跟天花亂墜似的,還說什麼有力氣能幹活。這就是一個養不熟的狼崽子,還敢逃出去。”

一提到這裡,漢子就來氣,他當一個護院容易么,奴才逃了還要被老爺責罵。

“大爺,您大人有大量,這崽子不聽話,您不多的是辦法。老婆子保證,他絕對是個幹活好手。”

牙婆極力的解釋着,不想好不容易賣出去的賠錢貨,再砸到手裡。

那漢子一把揪起了牙婆的衣領,兩隻眼睛露出狠戾的光:“你到底退不退錢,老子今天拳頭可正癢着呢。”

“哎呦哎呦,咳咳。”牙婆被人掬着脖子,連聲咳嗽起來,拍打着漢子的手求饒。

雨傘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漢子放下了牙婆,冷哼一聲道:“把十兩銀子拿出來。”

婆子心中畏懼,又不捨得掏銀子,於是期期艾艾。

十兩銀子,一條人命,輕賤不過如此。

辛夷握着青竹傘柄,目光悠然的掃過正在苦苦賠罪的牙婆。

那牙婆一邊告罪,腳還不忘踹着地上的男孩兩腳,那男孩卻是個倔的,始終不曾求饒。

那漢子凶相畢露,喝到:“你若是再遲疑,老子廢了這崽子,讓你以後賣不出去。”

他說著,一腳踩到了少年腳腕上,逐漸加力。

手腕上傳來的疼痛,讓路黑娃牙根緊咬,他絕望的喊了聲:“妹妹。”

接着,喉嚨中發出野獸般啊啊的嘶吼,閃電嘩的一聲劈空而過。

青竹傘柄,在手中轉動,白色的裙袂悄然飄出。

“十兩銀子,人,是我的了。”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