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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兇徒此刻正在東市,你帶些人把他們抓回來!”蕭炅語氣雖平淡,但自帶着累年的官威,不容拒絕。

然海峰卻皺了皺眉頭,拱手問道:“敢問大人,您說國夫人受到了兇徒襲擊?”

蕭炅愣了一下,微微抬頭,第一次認真打量海峰。

“你說什麼?”

彷彿沒有感受到話語中的憤怒,海峰依舊直言問道:“屬下是問,國夫人是否真受到了兇徒襲擊?”

蕭炅仔細盯着海峰,卻沒從他臉上發現任何異樣,忽而有些好笑:“你這是懷疑本官,還是在懷疑虢國夫人?”

“屬下不敢!”海峰依舊神色平靜:“大人讓屬下去拿人,是正式的抓捕還是請人回來協助調查?若是正式抓捕,還請大人開具抓捕犯人的文書!”

“把人抓回來之後,是直接羈押還是先行審問,要不要過堂,要不要和被告對質……”

“這些,其實都取決於國夫人身上的傷情!”

這才是海峰的目的,從進門聽到蕭炅的敘述後,海峰便一直在暗自觀察所謂的苦主。

然而,海峰從虢國夫人的身上實在看不到絲毫受了傷的痕迹,尤其蕭炅又把話說的很重,根本就是直接抓人下獄的意思。

出於本心,正直的海峰最討厭的就是冤獄,也更不希望自己被人卷進權貴之間的爭鬥。

嘉興是這樣,長安也是這樣。

海峰原來的上司就是前車之鑒,小小的一個捕頭,在這幫大人物面前連螻蟻都不如。

奈何終歸需要吃飯、需要做事,海峰知道沒有辦法拒絕,但最少要做到“程序上的正義”!

如此,不管冤獄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至少……他儘力了。

而且,程序上的合法也能最大程度的保護自己,只要步驟上自己沒有做錯,即便事後有人要對他發難,也需要費點心思找個沒有漏洞的借口。

而對權貴來說,應付小人物可能帶來的風險有時甚至沒有尋找一個合適借口花費的精力大。

這,也是身為弱者的一種求生。

蕭炅很快就看透了這小捕頭的心思,冷笑道:“依你的意思,難不成還要對虢國夫人驗傷?”

“自然!”海峰坦然道:“既是兇案,受害者理應由衙門驗傷,唯有知道傷情的輕重,才能斷定案件的性質。”

“你……你好大膽!”

虢國夫人初時愣了好一陣,從沒見過這樣敢跟上官頂嘴的捕快,等聽到海峰要她驗傷的時候,感覺不真實的虢國夫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蕭炅反悔了!

自己不好明着拒絕,就讓手底下的一個捕快用這種話讓自己知難而退。

用心險惡!可若真是如此,虢國夫人也無計可施。

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眼前的這一幕竟完全是這捕快自己的意思!

開什麼玩笑!

“該死的奴才,想以下犯上嗎?”虢國夫人簡直要氣瘋了!

諸事不順,受許辰那幫小子的氣也就算了,好歹人家也是宰相的弟子,你這個小小的捕快算個什麼東西?

海峰沒有憤怒,只是微微皺眉,轉身衝著虢國夫人略微躬身,朗聲回道:“在下乃京兆府捕頭,雖無品無級,但也是吏部登記在冊的衙門吏員,不是誰家的奴才!”

“你……”虢國夫人氣結,轉而對蕭炅說道:“府尹大人,你的屬下就是這樣對堂堂國夫人的嗎?那我倒要去聖上面前好好說道說道,也好讓聖上見識一下府尹大人是如何的御下有方。”

蕭炅皺緊了眉頭,海峰的亂來讓他有些頭大。

“大人,若只是拿人,不如找其他人……”海峰見蕭炅面露為難,連忙躬身說道。

“哼!”蕭炅冷哼一聲,死死盯着海峰。

轉念一想,既然海峰喜歡搞剛正不阿這一套,這件事交到他手上,結果或許會更好一些!

“想跑?此事還非你不可了!”

心中計定,蕭炅隨即說道:“也好,你說得對!先驗傷,才好確定是不是傷人大案!”

“蕭大人,你說什麼?”虢國夫人驚叫出聲。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虢國夫人早就只是蕭炅計劃中的一個道具,哪會去在乎她的感受?

“來人,去叫個婆子過來,給虢國夫人驗傷!”

“蕭大人,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虢國夫人尖聲怒叫。

蕭炅懶得理她,等婆子被帶過來之後,揮揮手就讓人硬拖着虢國夫人去了後堂。

得罪這個么個女人確實會有點麻煩,但和將要得到的收益相比,楊家的這麼個女人還算不上什麼。

只是對於海峰,蕭炅此刻倒真是有點“另眼相看”的意思了。

憤怒肯定有,但就和虢國夫人一樣,這個時候的海峰也成了蕭炅手裡很有價值的一個道具,既然能更好的達到效果,些許憤怒先留着就是。

驗傷很快就結束了,結果不出海峰的意料。

“回大人,國夫人身上確有兩處傷痕,一處在胸腹之間,乃是於傷,一處在大腿外側,是一條長達三寸的傷口,血跡未乾,應該就是這一兩日受的傷……”

傷口的位置選擇的也很好,讓海峰想要親自檢查的話徹底說不出口了。

“如何?”蕭炅喜怒不明的望着海峰,冷冷道:“現在可以去拿人了吧?”

海峰心中嘆了口氣,只能躬身應下:“還請大人簽發抓捕文書!”

“哼!”當即便有屬官將格式文書遞了過來,蕭炅筆走龍蛇,很快就簽發了抓捕文書。

海峰領了抓捕文書,去外堂聚集了十幾個捕快,領着人出了京兆府,朝東市而去。

沒辦法不多帶人,海峰可是親眼見過許辰這幫少年的戰鬥力,別說京兆府的幾百衙役、捕快,就是去禁軍拉一支精銳過來都未必能拿下他們。

自己帶這麼多人,根本就不是為了動手,而是為到了地方把人分散開來,大街上人多,出了事最少能跑掉個報信的。

當然,這些也只是最壞的打算,海峰相信以許辰的頭腦定能明白自己的用意,從而肯定會讓對方投鼠忌器,不致將局面鬧到最壞的那一步。

京兆府離東市不算近,但海峰也沒有故意拖延,更沒有通風報信。

等海峰趕到少年們的院落門口時,看到的就是程若水帶來的豪華儀仗。

事實上,當盧國公的全套儀仗出現在東市的街面時,本就在昨晚大受矚目的許辰等人,又再一次成了眾人的焦點。

郭可盈趴在瓷器鋪子的櫃檯上,指着門外的儀仗說道:“那就是國公一級的儀仗,除了聖上的鑾駕和各親王、郡王……額,有的郡王還沒這氣派!”

“他們除了能使用黃色、拉車的馬多一點之外,其實真沒這開國國公的儀仗繁瑣!”

今天閑的無事,跑來找唐雪玢玩的郭可盈眼見程若水竟把盧國公的儀仗帶來了東市,除了奇怪之外,也趁機給好友普及一下禮儀知識。

唐雪玢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還在想着昨日出現在門前的那個中年掌柜,也不知王策派出去的人回來了沒有。

很奇怪,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對街對面那處院子以及院子里的人和事的關注已經漸漸朝出了鄰居的範疇……

“咦,怎麼來一隊捕快!”百無聊賴的郭可盈突然站起身來。

街對面,海峰領着一隊人到了少年人的大院門口。

海峰揮手,讓身邊的捕快分散開來。

跟來的捕快不知其意,但也按來時路上的吩咐,分散進人群中。

瞧着這幫捕快怪異的行為,郭可盈像是聞見了血腥味的孤狼一般,三兩步躥出櫃檯,走到鋪子門前,向後招手:“小玢,快過來看!你心上人家好像要出事了!”

唐雪玢已經對這樣的調侃免疫,她也看見了街對面分散開來的一幫捕快,也看到為首的那個此刻正在和守門的少年攀談。

心中,不免有些擔心。

“勞煩通報一聲,就說嘉興海峰求見!”

今日守門的少年正巧是去過嘉興縣,也和海峰一道來長安的一位。

“海捕頭怎麼有空來我們這?”少年指了指分散開來的一幫捕快,笑問道:“不知海捕頭這是何意?”

海峰沒想到在門口就碰到了認識他的人,心裡賠了小心,臉上卻若無其事:“有些公務,今日來也是為了請許大人幫個忙!”

雖然海峰相信以許辰展現過的理智應該不至於做出激烈的舉措來,但終究還是留了一份戒心。

守門的少年自然不全信海峰的話,但他清楚的看見海峰帶了多少人,以這麼點人,對他們真構不成威脅。

“那好,海捕頭稍等!”

守門的少年進了院子,找到還在和程若水商談陸浩第二次成親事宜的許辰。

“大哥,嘉興縣的那個海峰在門外求見,說是有什麼公務要請大哥幫忙,還帶了些人來,到門口的時候又把人分散進街上人群里……”

守門的少年將外面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之許辰。

“海峰?”許辰當然記得這個人:“他不是已經當了京兆府的新捕頭嗎?”

“你說他還帶了人來?”

“對,帶了十幾個,沒在門外聚着,全給分散進人群里了!”

“……”

許辰覺得有些問題,第一直覺告訴他可能是蕭炅又要搞事,但對外面的局勢了解得很清楚的他,知道蕭炅最近應該都在忙科舉的事,琉球那邊的土地又不會跑了,這邊事關權力瓜分的大事不管,死盯着幾千里外的幾畝土地幹嘛?

蕭炅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啊!

按照一貫作風,逐一排查了所有可能之後,許辰沒有找到具體的危險。

於是,便讓人放海峰進來。

先看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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