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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事說不清。想當年槐樹村可好了,有學堂,家家戶戶都能上得起學。可教書先生在兩年前死了,他的家人也離開了槐樹村,不到一年這村子就變成了這個樣。”楊婆婆很健談,有人問她就打開了話匣子。

聶書瑤看了一眼江婉兒,後者走到一邊把風。

她這才又問道:“那教書先生是外來的?”

楊婆婆道:“可不是嗎?那苗老頭其實也是外來戶,這村裡的老人不多了,都死在了那場瘟疫中。”

“瘟疫?”聶書瑤驚道,這可是個新鮮詞,年老頭沒說過。

“就是瘟疫!”楊婆婆再次看了一下四周,許是很久沒這麼暢快地跟人說話了,她眼角的魚尾紋也似乎舒展開了。又道:“我這話你可千萬別跟外人講啊,我們槐樹村有壞人!”

聶書瑤一愣,這是什麼節奏,難道楊婆婆也跟她一樣是個偵探嗎?

可還是認真地點頭道:“不說,不說。青山也保證啊。”

“保證,青山保證不說。”青山也很懂事,知道有些事不能說。

楊婆婆看了眼青山,嘆道:“你姐還沒回來?”

然後,聶書瑤又愣了,敢情這位楊婆婆知道青黛的事啊。不由得感嘆,這個忙幫得太好了。

青山沉着一張小臉道:“沒有。楊婆婆知道我姐在哪嗎?”

“唉,作孽呀。”楊婆婆再次嘆氣。

聶書瑤接着問道:“楊婆婆,你是不是經常跟青黛聊天啊。不知道村裡的壞人是誰?那瘟疫是怎麼回事?沒聽人說過呀。”

在古代,發生瘟疫可是個大事。

楊婆婆接着道:“是啊,剛才說到哪裡了?外鄉人是吧?是老槐樹說的。先是苗老頭,再後來是叫狗子的小混蛋;再就是那個教書先生。從這開始我就注意到了,這些人都是外來的。苗老頭來了二十多年了,一些年輕人不知道他;那狗子的爹娘也是外來的,只是死得早大家都忘了;還有那教書先生,十年前才來,好像還是個舉人,說是看破紅塵啥的,帶着家人來隱居了。”

“還有嗎?”聶書瑤再問,她真想讓楊婆婆多說一會。

楊婆婆說道:“有!後來死的那些老傢伙們也是外來的。連青山的祖父也跟苗老頭一樣,是最初落戶在我們槐樹村的人。從那我就注意上了,我們村原來的人都沒得上怪病,也沒被人害。這不就是外來人不受歡迎嗎?是老槐樹發威了……。”

說著說著,楊婆婆便扯上了老槐樹,說這樹成精了,不能對它不敬啊。

聶書瑤忙道:“那瘟疫呢?”

楊婆婆似乎意識到說了太多話了,便笑着起身道:“姑娘打聽這個做什麼?還是早點離開槐樹村的好。我們村再也經不起那個折騰了。因為兩年前的事,村裡的小夥子們都找不到媳婦,有這個傳言,誰敢把閨女嫁到我們村呀。”

聶書瑤失望地撅起了嘴,是啊,槐樹村雖然出過命案,可並非年老頭故事裡的鬼村。村民們只是心情沉重了些,日子還得過。說不定時間一長,這村子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但是,她不甘心,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肯說話的楊婆婆。也跟着起身道:“楊婆婆,你知道我是青山的親戚,本來是想接他們姐弟去我們家的。可是青黛又不見了,而且昨天晚上我們的馬還被人偷了一匹,總得找回來吧。”

“馬?”楊婆婆眉頭深皺,嘀咕道:“那可是個稀罕物,我們村裡連牛都沒幾頭呢。”

總得來說,槐樹村還是有家底的,沒幾頭就是有好么幾頭牛的意思。

“楊婆婆,幫幫我們吧。”聶書瑤拉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同時從口袋裡拿了塊肉乾給妞妞吃。

看妞妞吃得開心,楊婆婆便又開了口。

“我跟你說啊,那些死去的人原來都有些小毛病。苗老頭死了沒多久,除了狗子被人害的外。那些人幾乎是在同一天死的,你說怪不怪,就這麼睡着不知不覺地就死了。所以說呀,這是一種厲害的瘟疫。要不然怎麼會是這麼個死法呢!”楊婆婆振振有詞道。

聶書瑤總算是明白,在楊婆婆眼裡何為瘟疫了。與其說是瘟疫,還不如說是中毒來得好,瘟疫可不分人的。

“咳咳!”江婉兒突然咳嗽起來。

聶書瑤知道有人來了,便拉着青山給楊婆婆行了一禮,“謝謝楊婆婆,我再帶着青山找找青黛表姐。”

“噯,去吧去吧。我們也該走了。”楊婆婆帶着妞妞收拾起碾子邊的簸箕等用具。

聶書瑤早一步出了碾子棚,迎面走來了一對父子,大老遠的就看到那兩人拿眼睛瞪她們。

兩者走近了,聶書瑤聽到一句,“外鄉人,快點走!再不走,老槐樹要發威了。”

這是那年紀大的說的。

聶書瑤微微沖他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拉着青山又往村裡走去。

她為村民們的愚昧感到難過,這關老槐樹什麼事呀。只是那混在村民中的黑手到底在哪呢?

很快三人便來到何里正的院子邊,這院子建得跟青山家差不多,大門緊閉着。

深秋時分,地里也沒多少活,這個時節農夫們可以好好地歇歇了。

三人站在何里正的大門前,聶書瑤想敲門,她很想看看高山是個什麼樣的人?青黛會不會就藏在他們家?

青山卻是拉着聶書瑤的手搖頭,“聶姐姐我們走!高山可厲害了,又不講理。”

正說著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走出一個長相不太討喜的婆子。

這婆子就是里正婆娘,她看到青山大叫道:“你姐呢?把我們家高山拖到現在就想一走了之?沒門!她活着是我們家的媳婦,死是我們家的鬼!”

青山氣壞了,上前一步道:“憑什麼呀?我姐就是被你們嚇跑的。”

“憑你祖父跟我們家定下的婚約!”一個粗聲粗氣地聲音說道。

隨着聲音到來的是一個如鐵塔般的男子,長着一雙兇惡的眼神,看上去就不像個好人。手裡還拎着一個小罈子,就這麼瞪着聶書瑤一行人。

聶書瑤跟江婉兒長得都很漂亮,可在這人的眼神中愣是沒發現一點憐香惜玉的感覺。她不由得想,青黛到底是怎樣的女子?

就在這怔愣的片刻,又傳來了何里正的咆哮,很難想象一個總是笑mimi地人會有這麼大的脾氣。

“高山,你還愣着做什麼?你想疼死老子呀,還不快去給老子打藥酒去!”

這聲音很大,里正婆娘聽到後脖子一縮,什麼也沒說,就囑咐道:“高山快去!”

高山,鐵塔般的男子也只道了一聲,“噯!”

便逃也似地跑了,跑出一段路後,回頭道:“青山,別怕。你姐會回來的。”

然後,里正婆娘什麼也沒說,就又重新關上了門,只是關門時不住地搖頭,看向青山的眼神帶着可憐。

這不是裝的,聶書瑤清楚地看到那是可憐的眼神。一瞬間,她對里正一家的感觀便有了不同,這戶人家雖然有些怪,但不像是壞人。

槐樹村其實不小,山上山下的都住了人,但因兩年的人命事件,有一些住家搬了。

聶書瑤走在路上,村民們都知道了她們是外來人。好心的會說上句“快走吧”;那些莫不關心的,瞥一眼,自己該幹嘛幹嘛。

她覺得這個村子少了些什麼,昨天就覺得有不協調感,現在終於知道少什麼了,那就是人情味。

這不是後世住樓房的時代,連做了十幾年的隔壁鄰居姓什麼都不知道。這是在注重鄰里關係的古代,同一個村子裡的人就算不合,見了面也會寒暄兩句。

至少大家見了會說一句,“你吃了嗎?”,“忙啊?”什麼的呀。可是現在人與人之間都有了防備,這樣的生活其實很累。

是什麼讓他們之間有了如此的冷漠呢?怪不得楊婆婆會找不到說話的人,也就是青黛偶爾會跟她說話,楊婆婆這才逮到聶書瑤就大說特說。像她這樣愛說話的人,沒人講話那是一種折磨。

慢慢地已近午時,對於一天吃三頓飯的人來說,肚子餓了。

“我們回去吃飯吧。”聶書瑤道。

青山眨眨眼睛,反問:“中午吃什麼飯呀。”

聶書瑤笑着跟他解釋,正在這時,一位村民急匆匆地走來,手裡也抱着一個罈子。聽完聶書瑤的解釋,青山樂壞了,拍手道:“真的啊?我們可以吃三頓飯?”

接着後退兩步,開心地轉圈,他長這麼大還沒吃過午飯呢,而且聶姐姐做飯又特別好吃,他的肚子馬上就餓了。

不過,青山沒看到從他身邊走過的人,這一轉就撞了上去。

“砰!”

“啪!”

一陣酒香傳來,緊接着是兩聲“哎呀”。

青山抱着頭嚇得不行,那原本抱着酒罈的人卻是怒目圓瞪,拎起青山的衣領,道:“你賠我的藥酒!”

這人是個半大小夥子,恨恨地看向青山,“這是給我爹打得藥酒,你知道花了多少銀錢嗎?”

“郭,郭子哥,我不是故意的。”青山嚇到了,這個郭子可是經常打他的人。

聶書瑤卻是看着那灑了一地的酒發愣,又是酒,而且還是藥酒。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