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可不想再吃青菜豆腐了，說完便讓貼身丫鬟將那盤水晶肘子弄得碎碎地遞到跟前。
聶書瑤蹙眉搖頭，她這真是為了老太太好，若是從現在開始老太太只吃青菜豆腐的話，指不定還能多活幾年。
另一桌上卻沒有如此多的事，眾人秉着食不言的古訓，下箸飛快地吃着這頓早已餓得不行的晚飯。
飯菜很豐盛，湯也很鮮美，只是油水重了。聶書瑤只吃了一些清淡的，好歹是將肚子填飽了。可她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跟熙兒非得營養不良不可，還得想辦法在沁園設個小廚房才行。
抬頭看到兩個庶女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方知在看上去如此富裕的聶家，庶女的吃用恐怕也不怎麼樣。
趁着喝湯之際她又打量那已經吃完半個水晶肘子的余氏，不得不說，這老太太的味口真不錯。如此膩的肘子也能獨自吃一半！
突然聶書瑤有了想法，輕聲道：“外祖母難道每天都吃一個肘子嗎？這東西可真不能多吃呀。像我跟熙兒就吃不慣如此油膩的東西，想來是我們沒那福氣吧，青菜豆腐倒是對我們的胃口。”
余氏喝完湯後在丫鬟伺候下漱口，其他人也都放下了筷子，不管有沒有吃飽都不再吃了。聶書瑤也接過漱口茶漱了口，然後就笑嘻嘻地等着余氏開口。
“唉，可憐的孩子。”余氏開口先長嘆以一副慈悲的聲音道：“那麼以後就讓廚房單獨為你們姐弟倆備一份吧。”
兩個庶女都露出可憐的表情看向聶書瑤，她們不懂為什麼這位表姐不吃好的，專撿青菜豆腐吃呢。看向桌上好幾盤沒動過的葷菜，真想將它們全吃光呀。
聶書瑤回道：“不了，我們姐弟初來聶家怎能讓外祖母如此破費呢，不如明天就讓人在我們住的沁園裡修個小廚房吧。以後我們的吃食就我們自己來好了，反正青菜豆腐也值不了幾個錢兒。”
她說得很誠懇，字字都透着為他人打算。
不管余氏還有那非常有仕女范兒的阮氏心中是個什麼想法，可兩個跟她一起吃過飯的庶女卻覺得，這位表姐實在是太實誠了，難道她不知道在大宅門的女子就要爭嗎？不爭連吃都是最差的。
聶書瑤感覺到她們的目光，回以燦爛的微笑，臉上沒有半點可惜。
余氏皺了皺那道畫的眉，再次嘆道：“你這孩子啊，真讓人心疼。那就這樣吧，老二媳婦明天就叫人去支個廚房，一應的物件可都給準備好了。還有啊，這天天吃青菜豆腐怎麼成？會沒力氣的。就一個月從公中撥十兩銀子給他們吃用，另外姐弟倆月例就比着慧姐兒來吧。”
阮氏皺了皺眉，平靜的臉上這才有了點波瀾，卻仍沉穩的聲音回道：“是，媳婦記下了。”
聶書瑤也欣喜地衝著余氏道謝，左一個慈悲右一個慈悲的說著，讓余氏很受用的眯起眼睛來。
她不知道聶慧的月例有多少，但他們以後每個月都有工資了，這銀子她拿得毫不愧疚。只是余氏沒提雨芹跟虎頭的月例，看來這老太太還是很精明的。
不過，就算聶家出這份錢她也不要，雨芹姐弟是她的人，離開聶家時是要帶走的，外人在這上面也找不到把柄。
眾人吃完準備離席時，重新換了髮髻跟衣衫的聶慧才過來。許是平日里被余氏寵着的原因，一進門就大喊她還沒吃飽呢。
余氏無奈的搖頭，讓她們幾個將桌上沒動過的吃食帶回去吃。
聶書瑤眼急手快地挑中了那隻雞，她要帶回去給雨芹姐弟吃的。這剛好是聶慧想吃雞腿的那隻雞，於是氣得咬牙切齒地直跺腳。
另兩個庶女也有樣學樣的挑好了自己喜歡的菜讓丫鬟收了起來。聶慧只好撿了幾盤不喜歡的菜端走了。
臨走前，她威脅聶書瑤道：“哼！以後我讓廚房不準給你做雞，我讓吃雞！”
“慧姐兒！”阮氏臉色一沉，冷聲道。
聶慧好像怕她更甚於聶榮，委屈道：“娘，你也護着這個來路不明的……。”
“還不帶大小姐離開！”
阮氏一聲令下，兩個大丫鬟拉着聶慧就先走了。
隨之，阮氏長舒一口氣，好在余氏已經離開了。她也不喜歡有人一來就分了公中的銀子，可婆婆說她是，那她就是。
聶書瑤佯裝沒看到也沒聽到，待看見聶天熙也端着一盤沒動過的雞時，兩人同時笑了。給阮氏跟聶榮匆匆行了一禮後就率先離開了。
外面的雨芹跟翠紅早已準備好了食盒，聶書瑤將自己這盤雞放在翠紅提着的食盒內，說道：“這個你拿回去跟你一起當差的姐妹們吃吧，吃完讓她們都到我屋裡來一趟。”
“多謝姑娘。”翠紅連忙謝道，這樣一整隻雞，她們這些丫鬟們平日里可很少吃到呢。
只是四人來到抄手游廊前時，找不到穿來的木屐了，可是翠紅的木屐卻還在。
翠紅的臉色當場就變了，“姑娘，這……。”
“無妨，雨不是已經停了嗎，就這樣走吧。”聶書瑤笑道，誰那麼無聊地耍這些小手段她是一清二楚。
翠紅脫下木屐遞到她跟前道：“姑娘請穿這雙吧。”
“不了，就這樣走走也不錯。”
說著她便先行走了，雨雖然不下了，可地上還很濕，繡花鞋底可不厚，沒多時就已經濕透了。
聶書瑤走了兩步自語道：“唉，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色的穿錯了木屐，這可真不妙了。我們鄉下人窮，平時出門就怕自己的東西被人偷，總會想辦法在上面塗點什麼，若是沒有自已的獨家解藥啊，動過那木屐的人不管是用手碰過還是用腳穿過，都會慢慢地爛的。難道那人不知，我們家可是開藥店的。”
“姐姐，別說了。我見過爛手爛腳的人，可怕死了，連乞丐都不願意看他一眼呢。”聶天熙很合時宜的說了這麼一句。
聶書瑤嘆道：“是啊，希望那人能聽到這話，明天若是將木屐放在我們沁園門口的話，雨芹出來拿木屐時就給她解藥吧。再晚了可就真來不及了！”
“唉！”聶天熙也跟着嘆氣。
翠紅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打着燈籠走在前頭，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大信這話，可聽着心中卻怕得要死。好在自己沒碰過姑娘他們的木屐。
回到沁園，翠紅便將所有的人叫了過來。
在正屋內，聶書瑤看到除了翠紅外還有兩個大丫鬟、兩個小丫鬟以及兩個粗使婆子。這就是沁園當差的所有人。
聶書瑤坐在主坐上，衝著她們道：“沁園不小，這裡面的洒掃等日常事項就由翠紅來安排。我跟弟弟飲食起居不用你們管，做好你們當做的本分就行。”
說到這裡，她便端了茶。
翠紅很有眼色地帶着人下去了，天色漸晚，沁園也落了鎖。
正屋內，聶書瑤姐弟跟雨芹姐弟正聚在一起說著今天的收穫。
聶書瑤道：“今天是入聶家的第一天，我們做到了不但有自己的院子還有自己的廚房，以後不吃大廚房的東西也就不怕有人在吃食上動手腳了。另外，聶慧跟庶女們的關係也可以適當利用一下。”
聶天熙接着道：“在飯桌上，貌似聶元跟聶榮也是面和心不和的樣子。”
“嗯，這些都是日後我們要注意的。人的把柄往往就在這些小事上顯 現。”
雨芹道：“我打聽到了，離我們沁園最近的是霧軒跟芬園。霧軒是大少爺聶元的住處，芬園是大小姐聶慧的閨閣。”
聶書瑤贊道：“雨芹好樣的，還有嗎？”
“霧軒在外院，其實跟我們沁園也只隔着幾道牆而已，只不過外院跟內院的門也會落鎖的。芬園在沁園的北邊，再往北一點就是楚湘閣，那是聶家二房的正院。”
“很好。”聶書瑤看了一眼聶天熙道：“熙兒的功夫可有落下？”
聶書瑤會意，笑道：“姐姐試試不就知道了。”
當晚，熄燈時分，兩道黑衣人躥上了沁園的房屋。
沁園裡有幾棵高大的樹，園外也有，聶書瑤姐弟便以此為掩護向著離他們最近的霧軒前行。
留在各自房屋的是雨芹跟虎頭，他們也熄了燈，只是一點都沒睡意。知道他們主子的功夫好，可還是不自覺地求各類神仙保佑他們早點回來。
聶家也是有護院的，只是姐弟倆的輕功出自聶氏之手，要是比拼力氣什麼的，可能不是對手，但輕來輕去的話，能甩他們幾條街。
其實聶氏的對敵功夫不厲害，厲害的是逃命的功夫！
霧軒內的燈光依然飄搖，透過窗格能看到聶元深夜苦讀的剪影，偶爾有個俏麗女子的身影在剪着燈花。
藏身在霧軒院中大樹上的聶書瑤小聲道：“嘖嘖，當真是*添香啊。”
聶天熙附和道：“做樣子罷了，我不信那聶元能讀得進去。”
“熙兒啊，你這話有點……那個哦。”聶書瑤突然想讓他先回去了，誰知道下面的畫面是不是少兒禁止的。
聶天熙卻道：“姐，不用擔心。這些我都懂，宋大哥說了，防這類女子堵不如疏，你家弟弟是何樣人也，些許女子可不會看在眼裡。我們去屋頂吧。”
當下他便掠上了屋頂，留下聶書瑤獨自嘀咕：“難道自己真小看了宋雲飛？可不能讓她教壞了自己的寶貝弟弟。”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