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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南風拍着胸脯大講義氣,在問她有什麼需要時,傅遙搓了搓手,一臉貪相道:“也沒什麼,就是缺點錢花花。”

易南風嘴長得大大,約是很難相信她會當面要錢吧。不過易家有得是錢,沒過一兩天還真是拿來了銀子。一共五千兩銀票遞在她面前,傅遙真是笑得滿臉都開了花。

“易大人真是太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呢。”嘴上這麼說,卻很乾脆的拿在手。一邊數着銀票,一邊笑着求證,“這不是賄賂之銀,乃是朋友所借,這沒錯吧?”

“自然是朋友所借,借個五六十年再還就是了。”易南風難得也笑起來,只是他笑起來臉也是冷的,看着甚是古怪。

傅遙撐掌大讚,這個人也太上道,甚和她心意,真是甚合心意啊。她當官多年,從沒私拿過別人一兩賄賂,就怕將來生個沒P眼的孩子,不過朋友借的就不一樣了,不會落人口實,也不會違背自己誓言,等五六十年以後,鬼才知道她死在哪兒啊。

本來也沒必要敲他竹杠,誰叫這回在易家吃了那麼多苦,又為了他們家人百般忍受,不賺點豈不是太賠了?再說了,她要這些銀子也是有急用,要走豈能沒路費?以後的日子還長,這麼多人吃老本,不未雨綢繆怎麼行?

易南風送了銀票就走了,他前腳剛邁出門,杜平月立刻如鬼魅般飄了出來,寬大的手掌往她面前一伸,“拿來——。”

傅遙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乖乖把錢交出去,心裡明白他也是怕她又突然跑了,所以先把她的財斷了再說。

這件事是了了,下一步就該計劃出逃了,可是傅小玉的婚事還沒着落,既然答應了張子墨,也不是非要他妹妹不可,京城有得是才貌雙全的好姑娘。但傅小玉這臭小子到底怎麼想的,還得問問他。

她這些日子都忙着,一直沒空好好跟他談談,他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總這樣閑着吧?

把傅小玉叫到身邊,這小子好些日子沒見她,一見面就撲了過來,“爹,你終於想起我了。”

傅遙推開他那張貼近的臉,男女有別,靠那麼近幹什麼?

她道:“爹有事要問你。”

傅小玉乖乖坐下來聆聽,他平時沒這麼乖的,不過入獄這段日子很是領會了做人難的道理,有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沒出門胡鬧,乖乖待在府里,有時候也幫着干點活,倒似是突然間懂事了許多。

傅遙琢磨着怎麼跟他說,好半天才輕咳一聲道:“以後入宮做侍衛已經不能了,就算你想去我也不想叫你做官了,除此之外你可有什麼打算嗎?”

傅小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傅遙哀嘆一聲,以前跟她說話都是滔滔不絕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主意了?

她又問:“你可要成親嗎?”

“不要。”這回拒絕的倒堅決,一把抱住她的腿,“我要跟着爹,你別想再甩開我了。”

傅遙深深嘆息,怎麼一個個全是這麼反應?她已經扔了他一次,也不想再扔第二次,何況他是她的軟肋之一,他日皇上找不着她,再拿傅小玉做筏,逼着她現身可怎麼得了。

她已經琢磨好了,這回只要願意跟着的她都帶走。讓杜懷把人都叫到屋裡,易南風給的銀子分成六份,每份八百兩兩,都擺在桌子上。

這是從杜平月那兒要過來的,他好像是她肚裡的蛔蟲,早早就把錢給她分好了。

等人都到齊了,她開口道:“今天把你們叫過來是有話要說。”

“要分錢是不。”石榴老實不客氣,直接從桌上拿起一份放進自己懷裡,“這是我的吧。”

傅遙也沒看她,只道:“我已經打算辭官不做了,今天找你們來是要商量離開的事。”

杜懷撇嘴,“你不會又要甩下咱們吧?”

傅遙瞪他,“我說話你們能不能別插嘴,我要自己走早拿着五千兩跑了,還把你們叫過來幹什麼?”

杜懷忙閉口不言了,不過看向她的眼神猶豫不定,似還不那麼太相信。

見沒人搭話茬,傅遙才道:“杜懷說得對,我準備再走天涯,你們若願意可以跟我一起,若不願意,這裡有八百兩,每人拿一份,應該能做安家之用,剩下的二百兩都分給府里的下人。”

石榴一聽,忙把懷裡的銀子拿出來,“你早說啊,早說我就不拿了。”

沒有一個人拿錢,六份錢還放在桌上,五雙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傅遙忍不住摸摸鼻子,“你們都不走嗎?”

杜平月叱道:“你別那麼多廢話。”

杜懷道:“我是要留的。”

海棠擺擺手,“我沒地方可去,我也不走。”

傅小玉自然巴着她,一臉委屈,“我要留在爹身邊。”

看着眼前這一張張的臉,傅遙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這些人都是無父無母的,都與她一般,這些年他們在一起共患難,積累了非同一般的感情,顯然他們都把她當家人看了。

她吸吸鼻子,把二百兩銀子遞給石榴,吩咐道:“你過兩天把這些銀子分給府里的下人,至於其餘的都收起來吧。”

石榴立刻喜上眉梢,“都給我嗎?”

她點頭,“從來都是你管錢的,自然給你。咱們這宅子是來不及賣了,你在各房裡找找有什麼值錢的都帶上,這次離開,咱們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屋裡人都下去準備了,只留下她和杜平月。

杜平月深沉地眼神望着她,“你真的想好了嗎?”

傅遙幽幽一嘆,想好能怎樣?想不好又能怎樣?官場終究不是她一個女人的久留之地。

“皇上那邊怎麼樣?”

一提起贇啟,她也頗猶豫,低聲道:“在走之前,我進趟宮,畢竟主僕多年,總要告個別吧。”

杜平月沉默不語,她若見了皇上,怕是想走也沒那麼容易了。

傅遙心裡亂糟糟的,皇上沒召見,她是沒理由自投羅網的,但是一想到要走,竟有幾分的憂心,幾分的不舍。上次走得時候她走得決絕,毫不留戀,怎麼這麼一次,卻變得優柔寡斷起來?

輕嘆口氣,到底該怎麼樣,看來只有先見了人再說了。

她換上官服,出府門上轎子。杜平月一直目送着她離開,遠遠的轎子走得沒影才轉身回來。他如果有理智,應該阻止她去的,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開不了口。或者即便他說了她也不會聽,也或者他也希望他們能做個了斷,若是不讓她見,即使走了,多年之後怕她心裡也忘不了他。但見了呢?見了就能忘嗎?就能斷嗎?他不確定,更不想確定,甚至不知道讓她去了究竟是對是錯……

傅遙到了宮門前,遞了牌子,沒多久就聽裡面宣召。

“宣應天府尹傅遙覲見。”那悠揚的,拉着長音的宣聲曾叫她膽戰心驚,每次進宮她都顫顫的如踩火堆,但是此刻心情卻出奇的平靜。人生就是如此,聚也罷,離也罷,都是有一定定數的。她與他有緣,註定會相遇,與他無緣,也註定會分離。緣起緣滅,端看老天爺怎麼抽風了。

隨着太監到了養心殿,遠遠看見她,劉福成笑着走過來,“傅大人莫非和皇上心有靈犀,剛才皇上還問呢,傅大人怎麼沒進宮來?這不正念叨着,您就到了。”

傅遙咧嘴,她倒沒想到皇上這麼想見她。

推開養心殿的門,刺眼的陽光透了過來,在一片金黃之中,贇啟站在那裡,身姿英挺,風韻斐然,似乎明黃的常服上都灑着淡淡的金色。

很奇怪的,他今天並沒戴頭冠,烏黑的長髮一瀉而下。若是尋常青年男子披頭散髮,總免不了要帶幾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這樣反而清雅以極,全無半分散漫,直讓人覺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該都似他這般披散頭髮,才稱得上是美男子,那一舉手,一投足,驕傲而瀟洒。讓看着他的人,忽覺一陣眼暈。

傅遙撫了撫額頭,心裡納悶,這小皇子今天不批奏摺,披頭散髮的在這兒幹什麼?

在他面前掛着一隻黃金打造的鳥籠子,裡面放着漂漂亮亮的百靈鳥,純白的羽毛,尖尖的小嘴,叫得聲音悅耳動聽,撲撲簌簌抖着翅膀,那飛行的姿勢也很漂亮。只是鳥籠太小,每每撞到籠上,都有些細小的羽毛掉落下來。

皇上平時不喜歡這些喪志玩物的,傅遙盯了看了半天也弄不明白,他弄只鳥幹什麼?

贇啟逗着那隻百靈鳥似乎心無旁騖,等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你瞧這隻鳥怎麼樣?”

“挺好的。”傅遙眨眨眼,她指的是那鳥籠,黃金打造,果然夠氣派。

她問道:“皇上怎麼弄了只鳥在玩?”

“這是安南國進貢的,朕看着有趣就叫人拿過來了,你喜歡嗎?這隻鳥住在黃金鳥籠,受人呵護,每日吃最精的食物,有專人伺/候,不是很好嗎?”

他看着她的眼神深邃,宛如一眼深泉,傅遙忽然覺得他是另有所指,索性道:“臣倒不覺好,鳥也有展翅飛翔的心,它住在鳥籠里得不了自由,不能夥伴歡聚,就算住金籠子,吃美食,也沒什麼好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