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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遙心中疑惑,程平怎麼會想要留在這兒的?她問過羅子成和這位欽差的關係,他只道欽差曾讓他出面約見過羅州鹽場的鹽使官,後來又經他介紹,認識了羅州兵器場的徐總管。

羅州是風水寶地,不僅產鹽,還產鐵,朝廷五大兵器場,其中之一就在羅州。

傅遙是文官,對兵器場也不大了解,只問道:“舅舅和欽差大人因此相識,但其實跟欽差也沒什麼交情,是嗎?”

羅子成奇怪,“你怎麼知道這是欽差大人?”

程平在羅州是微服,也只有跟他接觸過偶然知道他的身份,傅遙是個不出閨閣的女子,怎會知道?

傅遙自知失言,忙道:“是舅舅說過的。”

羅子成摸摸腦袋,他有說過這種話嗎?

不管他說過沒說過,程平住進羅府已成了事實了。傅遙一直想盡辦法躲着他,但躲來躲去,終歸還是有躲不了的時候。

她和喜娘在花園賞花,遠遠看見程平往這邊而來,忙低下頭對喜娘道:“妹妹,我不舒服,先走一步了。”

喜娘笑着拉住她,“姐姐也真是的,你每次看見程大人,都假託身體不適,姐姐是怕見到這位程大人嗎?”

傅遙咧嘴苦笑,這喜娘平日不言不語,眼光還真毒。兩人拉扯這會兒,程平已經到了眼前,他見兩人,頷首一笑,“兩位姑娘在此賞花嗎?”

喜娘盈盈而拜,“正是和姐姐賞花呢,大人也要一起嗎?”

“甚好。”程平說著話,雙眸卻望向傅遙,似明顯對她比對滿園的花朵更有興緻。

傅遙可不敢看他,用袖子掩着臉,微微福身下拜,“見過大人。”

程平笑着還禮,“本官進府也有幾日,怎麼沒見過這位小姐?”

“小女傅氏女媛。”

“傅氏啊。”程平微微點頭,一聽姓傅的,他腦中閃出的就是應天府尹傅遙。

眼前這女人半遮臉,也瞧不清是何模樣,卻不知為何總覺和那混子出身的傅遙有幾分相似。明明是一個大家千金,怎麼就像了那個痞/子呢?

心裡納悶,愈發多瞅了她幾眼。長大的衣袖朔風下飄揚飛舞,遮得那女子臉上忽明忽暗,隱隱只覺明眸皓齒,容顏娟好。

傅遙被他看得心發慌,只掩着臉不肯露半分,大家閨秀羞澀一些也沒什麼,橫不能他強拽着要看吧?

程平雖沒要拽的意思,卻也不說要走,只站在一旁含笑着和喜娘說些花花草草的事。真難得,這個號稱京城第一冷臉的人物,居然也能笑得如花燦爛,說話還帶着幾分風趣,完全和他做督察的時候判若兩人。若是京城那些官員看見他這模樣,怕是要驚掉眼珠的。

只是這冷麵鬼老盯着她看幹什麼?是認出她是傅遙,還是看出是她救了他?

程平之所以到羅府,還真是為了傅遙來的。他叫侍衛查過,那天匆匆離去的女子後來進了羅府,疑似羅家千金。

他見過喜娘,以她的性子絕做不出那等事,而羅家新來的這位表小姐不免叫人疑惑。她究竟是什麼身份,又為何讓他覺得這般眼熟?

他多年當監察使,眼光比別人敏銳,隱隱覺得此女不一般,一個富家千金,究竟有何膽量衝過來救了他?

這女子不肯以真面目相見,更覺心裡猶豫,愈發覺得這該是個熟人。

傅遙舉的胳膊都累了,見他還沒要走的意思,不由哀嘆一聲,這冷麵鬼執拗是出了名的,毅力更是出名,被他黏上,真是比見鬼還可怕。此時此刻,真想抽自己兩個耳光,他出事跟她有什麼關係?多管閑事以至惹禍上身。

實在受不了這擾人的目光,胳膊也抬的又酸又疼,到後來只能先借尿遁了。

程平看着她的背影,吟吟而笑,他忽有一種感覺,真相肯定讓人大吃一驚。

傅遙如兔子般跑着,心裡隱隱覺得害怕,程平此人觀察入微,和贇啟以及杜平月都不同。這兩人雖然聰明絕頂,但就因為太聰明,才會想當然,自以為是,他們想當然認為她是個男人,很少往別處想,也因為此她才能扮了多年男人不被人識破。但是程平不一樣,想到他把自己從春香閣揪出來的利索勁兒,小胸口立時砰砰跳個不停。

這個死冷麵鬼,上這兒來找麻煩,先給他找點不自在……

夜深人靜,終難入眠,她披着外衫,站在窗口看着天上圓月發獃。月光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過窗戶靜靜地瀉在房間里,將地板點綴得斑駁陸離。

看着窗外的月色是這樣的柔和,思念卻是如此的沉重。淡淡的,靜靜的月色打開她沉寂已久心扉,一個俊朗的面龐在她腦海里像洪水般席捲而來,睡不着覺的時候總會想起很多,那一日因為是個漆黑的夜晚才成就了她和贇啟的一夜*緣,若是那一夜也像現在這般月光皎潔,恐怕那事也不會發生了。

這麼說起來,她和他還真是有緣的天人共憤。只是不知這緣分能維持多久,她和他會不會今生再見。想見又不想見,這躊躇的心情讓人恍然不知所措。不過不管他們發生什麼,終就逃不過命運的齒輪,被埋葬在現實之中。

幽嘆一聲,正要轉身離開,忽然瞧見窗外人影攢動,似乎有人從牆頭跳下來。

她住的這間精室是羅府最偏僻的所在,離西牆最近,偶爾看見幾個賊人潛進來也不奇怪,只是這些人身影如燕,個個手持利刃,一點都不像普通的賊人。

她暗叫一聲“槽糕”,難道是程平查到那個院子里的人,得知他在這兒,來暗算來了嗎?

也怨不得她會這麼想,羅子成是個本分的商人,根本不會招致別人的暗殺,這些人肯定不是沖他來的。自己在羅府的事基本沒人知道,也不是為她,那麼就只有程平了。這冷麵鬼留在羅州為皇上辦什麼事她不知道,但此事絕對是極危險的。否則那些人也不會如凶神惡煞般追出來要殺人。

這幫人心黑手辣的,一旦大開殺戒定會會牽連無辜,羅家都是老實人,若是因此受傷殞命可怎麼辦好呢?

她心裡着急,也顧不上穿好外裳,匆匆推門出來。走了兩步又返回來,拿了匕首和迷藥,揣進懷裡。

外面月色皎皎,離老遠就能看見人影,那些賊人拎着刀悄悄奔西廂而去,那裡正住着程平。

西廂房裡人睡的沉沉的,全無半分生息,三個賊人,一個留守在外,另兩個破窗而入,兩把刀齊齊砍向床上,幾刀砍下去,棉絮滿天飛,卻沒半天血跡。兩人一驚,低呼一聲,“沒人,快找。”

程平也沒走遠,他只是半夜鬧肚子跑了好幾趟茅房,拉得都快虛脫了。

快入夜的時候,有丫鬟往他房裡送了一杯參茶,喝過之後肚裡就鬧鬧騰騰的,攪得他這一夜根本就沒怎麼睡,不過也拜這杯參茶所賜,讓他躲過了一劫。

這茶正是傅遙下的,她想叫程平消停點,少沒事就往她跟前跑,才給他下點瀉藥去去火氣。火氣沒去成,卻陰差陽錯的救了他的小命。

月朗星稀,整個大宅院里都靜悄悄的。

程平拉了半天,終於爬着從茅廁里出來,伸手提褲子,渾身沒勁,手哆嗦着連褲帶都系不好。就在他哆嗦厲害之時,突然一隻手伸出來叨在他手腕上,程平一嚇,褲子滑下來,露出兩條白滑滑的腿。

傅遙斜着眼一瞥,忍不住嘆息,程平臉黑炭炭的,身上的皮膚倒挺白。

一個大姑娘總不好老瞧人家屁股,她掩住臉,喝一聲,“還不把褲子穿上。”

程平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提上褲子,待看傅遙穿的衣服,不由道:“你是表小姐?深夜不睡,到這兒來做什麼?”

“救你的命啊。”

其實她也不確定程平在這兒,只不過屋子裡進了賊人不敢闖進去,上這兒來碰碰運氣。程平喝了瀉藥,如果不在睡覺,肯定是在茅房。

程平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已經被她拉着向前跑去,他跟了幾步,連聲追問:“出什麼事了?你要帶我上哪兒?”

傅遙睨了他一眼,“你小命都快玩完了,你還不知道?你在外面惹了事,弄得家裡都進賊了。”

程平驚道,“那些人找到這裡來了?”

傅遙哼一聲,“你惹了誰了?”

程平沉吟着不知該如何說,他在羅州所做之事是秘密,絕不能對外人言。

傅遙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再問,拉着他往前院,家裡的院工僕人大都在前院,叫醒幾個也好有人擋一陣。

幾個賊人看不到人,在院中四處找,發現兩人要跑都追了上來。程平身邊也帶着侍衛,兩個大爺聽到聲響,終於姍姍來遲,與三個賊人打在一處。

那邊打的激烈,傅遙腳下半刻不停,進來的人還不知有幾撥,稍有不慎就得小命玩完。

程平跑得氣喘吁吁,邊跑邊道:“你怎麼不叫人?”

傅遙也不回頭,只道:“叫什麼?這裡的人大都是手無縛雞之力,有幾個能敵得住那些賊人,若是被舅舅舅母聽到跑出來,遭了無妄之災怎麼辦?”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