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織機室*了幾抬織薄緞的織機。

我要在近日推出這些布料,夏天就要到了,這種又輕薄、又透氣的衣料一定會備受歡迎。”

趙文大吁了一口氣,“大小姐,你一早就有準備,害得我們幾個緊張得很,這樣一來就好辦了,綢緞莊上了新式衣料,一定會生意好轉的。哈哈……”

所有人都高興時,陳湘如卻面‘露’愁雲。

范陽長樂坊那邊還沒有傳來好消息。

那積壓一大批布料再不脫手,她就沒銀子採購生絲了。

大管家已經帶人去閩粵一帶,還有人也去徽、湘兩地。

三處織布房的生絲,都得陳家來採辦。

沒有銀子,就難以成事。

司織室的大管事道:“我們會儘快設計新‘花’式。”末了,又意外的目光看着陳湘如:“大小且,這‘花’式也是你親手設計的?”

不止是他,其他司織室的大師傅也有這疑問,這‘花’式看上去真的很好看,至少是富貴人家,尤其是文人雅士們喜歡的式樣。

男子穿上這衣料製成的夏袍,定會逾加人物風流。

這種輕薄的衣料,沒有以前的絲綢密厚。但最合做夏裳,穿在身上也有一種飄逸之感,再加上雅緻的‘花’式。給人一種清新之感。

織機室大管事道:“我們趕造一批專織薄緞的織機。”

陳湘如道:“再制六台織機。待這一陣忙過了,論功行賞。”

她看着司織室大管事探究的目光,陳湘如道:“這是六十年前,楊雲楊畫師繪製的綢緞‘花’樣,這次被我選*有六種‘花’式,皆是他所繪的‘花’樣圖,各樣又有數‘色’。”

陳湘如的眼‘色’自來獨到。她選中的‘花’樣總是會很暢銷的。

幾十年前,這些式樣曾盛行了一陣子。而今陳湘如一時想不出合適這種薄緞的‘花’樣,就從陳有大庫房裡重新查閱了以前的存下來的‘花’樣圖,從中挑了一些,織出來後的樣子就和她最初想的一樣。很飄逸,再加上那雅緻的詩詞、圖案,更添風雅。

趙文與大管家皆曉陳記資金吃緊,即便這批薄緞能銷出去,也湊不足一百萬兩銀子。

除非會有什麼奇蹟?

又會是織造府那邊肯預支一筆銀錢。

待收到生絲後,再送往織造府。

每次改造成功織機,陳湘如就會得到一張織機室的新圖紙,一百多年了,光是織機室的新圖紙陳家就能裝一大箱子。還別提司織室的新‘花’樣圖,只要她想要,家裡就翻出上千幅畫‘花’來。或華麗的、或高雅的,或雅俗共賞的,風格各異,但他們都曾受世人喜歡過,才被一一留存下來。

陳湘如從東院回去時,天‘色’已晚。

劉‘奶’娘進了內室。領着綠枝給她備好香湯。

“夫人,將軍又來信了。近來你只寫幾字回信,再不好好回信,怕是他要生氣了。”

陳湘如解開外袍,輕聲道:“他不會生氣了,祖母病、二妹出閣、三弟娶‘婦’,這一樁接一樁的事,連我自個兒都應不過來。”

她泡在香湯里,接過劉‘奶’娘遞來的信,細細地看了起來,但見上面寫道:湘如卿卿:見信如晤。早前還怪你回信馬虎,我近來才得知祖母故去……

二月時,她收到過他的信。

那時祖母病了,她在回信里只寫了“尚好”二字。

她是想着老夫人的病定能康復的,但老夫人到底是去了。

三月,他又來了信,字卻寫得有些歪歪扭扭,難不成是他生氣了?

老夫人新逝,她沒有心情回信,卻寫了“保重”二字。

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可她卻習慣用最簡單的字來回應他。

四月末,她再收到他的信。

她來不及給他細說一切,他卻什麼都知道了。

知道老夫人病故,知道陳湘娟出閣,甚至知道陳家迎娶了趙珍兒進‘門’等等。

信的末尾,他信道:“布料的事,你勿須擔心,很快就有好消息的。你一定要保重身子,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這讓我倍覺愧疚……”

那一刻,陳湘如只有無盡的溫暖。

他竟是這樣的體貼,知曉她的每一分心情。

陳湘如穿着中衣,坐在案前用心地給他寫了一封信,如他這樣說自己的生活,說近來發生大事、趣事,自然少不得提青州王家來人的事,又提了周家六房的九小姐與趙家四房的七少爺訂親的事等等……事無巨細,能想到的,她一併都寫進去了,又拿了他早前寫的信出來看。

看着三月時那封如他筆跡,又不似他筆跡的字,那種莫名的擔憂湧上心頭:“鳴,我的丈夫,三月時那信是你寫的嗎?如果不是,那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如果是你寫的,我會懷疑你是不是受傷了……”

在她聲聲的關切中,她彷彿看到了遙遠北方邊城的周八。

*

周八站在雁城的城牆上,靜立於月光之下,將袍翩飛,氣宇不凡,久久的佇立,藉著明月寄託相思。

周八很想她!

他還想怪她,就接到了沈無爭傳來的信,說了陳家的變故,老夫人病去了。

他甚至還能憶起老夫人那慈祥的笑,那溫和的聲音,叮囑他要善待陳湘如。

怎麼就去了呢?

陳湘如就算再能幹。也是一個弱‘女’子,有老夫人在,還有一個支柱。現在老夫人沒了,陳家家業大,不知道多少人對此虎視眈眈呢。

有人沿着石階而上,‘胸’前吊著一個布套,受傷的左臂便放在布套上,他有一張與周八六分相似的容貌,含着淺笑:“鳴弟!”

“大哥。”

周八回了一抹笑。繼續望着南方,月‘色’中能隱約看到起伏的遠山。在天之盡頭,有他的妻在江南。

慕容大哥走近,“又想你媳‘婦’了?”

“我擔心她。”

他說得輕淺,彷彿很平靜。可內心卻無法平靜。

慕容大哥道:“她一個‘婦’道人家,要支撐那麼大的家業,老夫人又病故,又是嫁妹,又是娶‘婦’的,怪不容易。”

周八笑着:“我真希望,兩個妻弟能儘快長大,這樣我就能帶她來北方。湘如其實‘挺’喜歡北方的,她說她喜歡看雪。漫山遍野的雪……”

慕容大哥輕拍着他的肩,想說安慰的話,可慕容家的兄弟幾人。着實沒有幾個會說安慰人的話。

最終,他化成了一句:“鳴弟,你什麼時候知道你是慕容家的孩子?”

周八想着,那是前世吧!如果不是重來一次,他不會知道。前世,他是在慕容家滿‘門’被滅後才得曉了真情。在慕容氏被歸德將軍周子遷拋棄、失寵後,慕容氏吞金自盡。臨終前給周八留了一封信。

那時,周八才知道自己並不是周家的孩子,而是鎮北將軍慕容煥的幼子,一直被他喚作舅父、舅母的人,其實是他的親生父母。

而周子遷一生不育,慕容氏為了保住他身為男人的尊嚴,就算周家以慕容氏善妒為由要休棄她,慕容氏也沒有道破那個事實。

因為周子遷的‘侍’妾,在他年過四十之後替他生了一個‘女’兒。

後來軍中還會有一美貌的營妓,會自稱懷上他的孩子,數月之後,更給周子遷生下了一個幼子。

當周子遷知曉周八並不是他的兒子時,他勃然大怒便要休妻,認為慕容氏欺騙了他一輩子。

可今生,周八想改變宿命。

就在二月二十六日時,他趕到了長‘門’關,從敵軍的後方抄襲,給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只是敵軍比他前世所猜的還要多,就連他自己也在這場‘激’戰負了傷,右肩被敵人砍了一刀,甚至還昏‘迷’了三天三夜。

那天夜裡,他帶着兩千名將士抵達長‘門’關外時,雙方戰得‘激’烈,周八隻有一個念頭:他不能讓慕容家的兄弟在這役中戰死,他必須保住自己父兄的‘性’命。

他似殺紅了眼,與兇殘的敵軍展廝殺。

殺聲震天,戰鼓雷動,而他只是拚命地揮舞着手裡的武器,帶着他的弟兄,不顧一切地拼殺。

當他與慕容煥父子會合時,慕容大哥看着肩上淌血地他,驚奇地道:“‘玉’鳴,幸虧你趕到及時,否則長‘門’關難守!”

慕容二哥不解地看着周八,這來得實在太及時了,因為正、反兩面圍攻,居然全殲敵人,雖有小部分敵人逃走,但這是數年來少有的勝仗,“你怎麼想到來長‘門’關的?”

那時,只慕容煥與三個兒子在。

周八勾‘唇’一笑:“因為你們是我的骨血父兄,我不能棄你們生死不顧,我得了細作來報,說敵軍有異動,第一個就想到了長‘門’關,便帶人趕過來。”

他不會說自己是重生一世的人,只有說是細作稟報,但凡軍中有些身份的武將,誰沒有幾個細作,如此回答倒也能說服他們。

慕容三哥一臉驚‘色’,歪頭看着慕容煥:“爹,‘玉’鳴他在說什麼胡話,他……我們……”

慕容大哥地道:“‘玉’鳴說得沒錯,他不是姑母所生,其實是娘所生的幼弟。”

那一年五月,天上下着大雨。

慕容大哥從睡夢中醒來,就見到自家的婆子打着傘大叫:“快燒水,夫人要生了。”

慕容大哥那年有八歲了,正與五歲的慕容二哥睡覺,他有些不放心,起身站在‘門’口,望着正房裡的燈光,看着進進出出的婆子和下人。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