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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世煥沒有吭聲,只是緊皺着眉頭,看着剛剛駛過去的馬車。

原來就在丘若蘭得意之際,丘如意一行人此時仍不知危險地穩穩行在路上,杏兒和楚兒也正圍着丘如意身邊絞盡腦汁地逗她開顏。

丘如意的情緒到底還是受了丘若蘭的影響,坐在車中,只覺得心裡悶悶地,說不出的沉重,雖嗅着野外清新的空氣,但心情仍不能舒爽,此時見丫頭只管在自己耳邊聒噪,便有些不耐煩道:“你倆別靠我太近了,密不透風的,又熱又悶。”

現在已是初夏,雖離着三伏天還遠,卻也不算很涼爽了,聽到丘如意的輕斥,杏兒兩人趕忙各自往旁邊移了一下身子。

杏兒又忙不迭地拿帕子給丘如意扇風,楚兒則慌着開了車窗透氣。

車窗一打開,陽光便灑進車子,熏風亦輕輕吹了進來,車內的沉悶氣息頓時減去大半。

丘如意便就着這風兒撩起窗帘,打眼向外望去,天空湛藍一片,直連着遠處天邊的青山,但見田間莊稼茂盛,路邊綠草青青,時有野花點綴其中,觸目竟皆是生機昂然。

丘如意不由贊道:“這才是人世間最美的景色,家中再怎麼儘力修整,也不過人力穿鑿,非天然矣。”

楚兒急忙點頭符合,倒是杏兒笑道:“小姐只管放心,等咱們搬到莊子上,這等景物,包管讓小姐看個夠,只是方才那話卻不好說給二爺,為了修家裡的園子,他可是沒少費了勁兒呢。”

主僕三人在車內賞景的同時,卻不知她們亦是旁人眼中的景色,尤其是丘如意被改頭換面的安世煥看了個正着。

安世煥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丘如意,又想到前方乃是極危險的地帶,便忍不住叫了起來。

幸好安世煥等人喬裝成路邊田地上的農人,丘家眾人見那幾人也不打眼,所以不曾放在心上,更不曾留意到安世煥的驚叫。

安世煥驚叫過去,便皺眉深思,他到底是位爺,旁人得不到回應,便識趣地站到一旁,不去打擾他的沉思。

安世煥的貼身小廝也認出丘如意,不由眉開眼笑,但見安世煥的神情,不像心中暗樂的模樣,小廝倒有些不解了,試探地對安世煥小聲笑道:“小的方才看的真真的,是丘家那個母夜叉,絕對錯不了,今天爺終於可以報那日之仇了。”

安世煥聞言,冷睃一眼,罵道:“狗屁!小爺我還沒有那麼毒辣。”

說罷,安世煥也不理會不明所以被罵蔫了的小廝,快步往一旁高暗處走去。

原來安世弘正隱身在那處,看到安世煥心事重重地走來,便笑道:“你不必擔心,這事你我早已計劃周詳,必不會出紕漏的。”

安世煥嘴角勉強翹了一下,安世弘便道:“你莫不是發現什麼不妥之處?”

安世煥想了想,輕咳一聲,說道:“我看到方才丘家人往前邊去了。”

安世弘不以為然,順陽城裡姓丘的佔了大半呢,就是丘家嫡系丘敬本人過去,和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安世煥見狀,心裡倒發起急了,說道:“我方才看到是丘榮家的那個丫頭過去了,看樣子應該是去她家的莊子上,恰正路過劉獻的莊子,會不會就正好遇着了他們那撥人?”

安世弘不解地看着安世煥,道:“那日驚鴻一瞥下,倒看着她是個難得美人兒,但是不管你如何地憐香惜玉,好像都憐不到她那裡去吧:那日,她不僅令你顏面盡傷,還差點要了你的命去。我原本以為你今天大仇得報,應該彈冠相慶才是。”

安世煥便道:“我在你們眼中就是一個只會對着弱女子發狠的人?”

安世弘挑眉,安世煥面上尷尬起來,又道:“就算是我是個沒出息的,但好歹也是個堂堂正正說話算數的男子漢,我曾答應安世誠不會難為丘家人的。”

安世弘笑道:“你今天所為並沒有違背你對安世誠作出的承諾。丘家人是自己往那邊去的,又不是你我設計的,她便真有個三長兩短,也只能說是她命中注定的。”

安世煥雖恨丘如意,但內心不願眼睜睜看她遭遇不測,他想,也許是因為丘如意相貌太過美艷,讓他狠不下心取她性命,況且又是一位不畏權貴剛強義氣的女子,就這麼不明不白死去,着實有些可惜了。

安世弘見安世煥面帶猶豫,生怕他一個意氣用事,壞了大事,便正色勸道:“做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大局着想,免不了會有些小犧牲。所以請快收起你的婦人之仁,今天不僅不是了咱們安氏江山的安危,更是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福祉。天下美貌女子多的是,有個性剛強的也不只她一個,你何苦將心繫在她的身上。”

安世煥面上一紅,忙辯解道:“你誤會了,她那樣對我,我巴不得她遭遇不測呢,哪來什麼私情。只是,我方才一看她,就覺得讓她送死,有些不妥,現在才想起來,她確實不能死在這裡。”

安世弘“哦”了一聲,面帶不信。

安世煥便解釋道:“我看安世誠是極喜歡這個丫頭的,尤其這一兩年,一到順陽城就走不動了,聽說他家為報恩,要娶丘氏女,十成十就是衝著這個丫頭去的。”

安世弘自然也看出來了,便點頭道:“那又如何?我知道你是因為念着兄弟情誼,不肯傷及丘氏。但你也要想一想,你我今天所做之事,是擔著全家性命的,安世誠身為安氏子弟,為了安氏的祖宗基業着想,只貢獻出妻子的性命也不為過,況且還是沒過門的,越發算不得什麼了。”

安世煥聽到“全家性命”四字,神情頓時凝重,但口內卻仍繼續說道:“我看他是真對這丫頭動心了,萬一丘氏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定會與你我不共戴天,單論他家,倒也罷了,但他的外祖父袁老將軍那裡卻不得不顧慮,萬一因此投靠太后,豈不是得不償失。”

安世弘聽到“袁老將軍”面色倒是一頓,但接着又恢復平靜,笑道:“你只管放心,如果安世誠真那樣在意丘氏,連帶着影響到袁老將軍,那麼他也只會和劉氏一族結怨的——因為她不僅是死在劉獻的莊子上,而且也確實是劉獻的人為了殺人滅口。”

安世煥嘆道:“我自然明白,只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到底是咱們設計引人到劉獻莊子上的,如今又袖手旁觀丘氏入彀,他日真相大白,到底是你我理虧。”

安世弘見安世煥面上仍有不忍之色,便正色說道:“就算安世誠將來知道真相,與我勢不兩立,你也不能上前阻止丘氏。太后勾結劉獻刺殺我安氏砥柱,偏因你我卻因刺殺太后之故,不能出面檢舉以免引火上身,今天好容易設計引安國公的人來此,你若貿然上前,救下了丘氏,卻可能會賠上你我全家人的性命,你要怎樣做,我也不攔你,早在策划行刺太后時,我就心裡有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

安世煥心中何嘗不知道這裡面的輕重,可他思索過後,仍堅持道:“我實在不能看無辜之人受連累丟了性命,弘大哥只管放心,我會小心行事的,如果真因為我的行動使太后順藤摸瓜查過來,我會一力承擔,決不連累他人。”

安世弘定定看着離去的安世煥,面上神情變幻莫測。

這時安世弘的心腹上前道:“煥爺行事也太任性了些,到底是個大大的隱患,不如除去以絕後患。”

安世弘聞言,勃然大怒,道:“你以為我真是心狠手辣不念血脈親情?”

心腹嚇得面色蒼白,低頭連連謝罪,安世弘臉色方放緩了些,對心腹道:“你帶幾個身手好的過去幫着,務必見機行事,千萬不要壞了咱們的計劃。”

不提這兄弟二人如何行事,只說丘如意一伙人因為丘如意欣賞景色,便放緩了速度,悠哉游哉地趕着路。

丘如意看着車外的美景,遼遠的天空,疊翠的青山,心思也不由放得遠了,對杏兒說道:“你命人暫且停下車來,請鄭媽過來說話。”

杏兒雖不明白丘如意為何意,卻也依言命人停車,又親自去另一輛馬車上請鄭媽。

不多時鄭媽就過來上了車,笑問道:“不知小姐叫老奴過來有什麼事?”

因為鄭媽是于氏的心腹,亦是自小伺候過幾個小主人的,而丘如源兄妹又因她對母親的忠心不二,所以也一向對她另眼相看,丘如意又因和母親關係最為親密,對鄭媽亦是信賴有加。

此時,丘如意便笑道:“幸虧是鄭媽媽隨着我過來的,不然我還真沒個有經歷能商量的人。”

鄭媽見狀,知必是緊要事情,忙正襟危坐聽丘如意說話。

丘如意便將王巧兒之語說了,又道:“我倒是相信嫂子,她沒有害我的動機。但是這個丘若蘭,實在是個狡猾難以琢磨的人。”

鄭媽點頭,她既然是于氏的心腹,對丘若蘭的行事為人自然不陌生。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