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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遙兲目不轉睛,仔仔細細地將聿沛馠的話聽完,而後無聲凝視着他許久,最終頷首應聲道:“噢,如果是這樣,那我們便可安心了。”

聿沛馠連聲“嗯嗯”,指着筑陽殿門外一個正欲跨門而入的弟子喊道:“誒?許良兄!我找你好久了!”而後匆匆與穆遙兲話別,先行追着那個叫做許良的弟子進到殿里去。

攬月不發一言望着聿沛馠的背影,直到穆遙兲轉頭回來喚她繼續走。

攬月輕聲問道:“是我的錯覺嗎,為何會覺得一夜之差,沛馠會判若兩人,對我如同有大恨深仇。”

“我想,沛馠昨夜應該是真的同姵羅相談過了,而他們談話的內容,大概是涉及到你罷,故而怒形於色。”

“涉及於我?所以,姵羅和沛馠果真是因我和寰宇而含怒憋氣?”

“應該沒有那麼簡單,沛馠絕不是為了些情情愛愛、般配與否而怨憤氣極之人,今日猶如漲滿河槽的洪水之勢,怕是另有因由。”

“另有因由?”攬月嘆息道:“感覺這學宮如同被施了咒法一般盤根錯節,疑團亂麻不斷,以為剛解開一絲頭緒,又發現多了一團繩結。所以,遙兲你是不相信沛馠方才的解釋,對嗎?”

穆遙兲淡淡道:“不信。若他不替姵羅和褚錦心遮掩也就罷了,現在不惜編扯謊言袒護,那看來,背後之人是一個極擅長搬弄人心的高手。”

攬月認可道:“嗯,你說得對。先是寰宇,再是姵羅,今日又是沛馠,我總覺得有一隻無形之手在我們之間摧山攪海,目的是將咱們離心而散。”

“自然是,要真是要以活捉咱們閬風五人為目的,分化瓦解後再逐個擊破,不但十拿九穩,更能事半功倍。”

攬月憂心忡忡的看向穆遙兲道:“那......有一日你也會這樣嗎?”

穆遙兲淺淺一笑,安撫她道:“不會。永遠不會。”

......

攬月和穆遙兲正往筑陽殿里走去,前面一個體態豐盈,腰大十圍的身軀晃晃悠悠地徑直撞在殿前的門板之上。

“燦燦?”攬月喚住了她。

綦燦燦腳下踉蹌着轉過身來,寬厚的手掌撫在瞬間已腫起的額頭上反覆揉搓,癟着嘴,一臉委委屈屈。

穆遙兲看見姊妹二人似有話聊,以免自己於此不便,給攬月使了個眼色,自己先進殿里去。

“怎麼如此神思迷糊,昨夜沒睡好嗎?”

攬月看着綦燦燦依舊朦朧惺忪的睡眼,裡面布滿蛛網般的血絲。

“天煞的!”綦燦燦剛張嘴欲抱怨,又停住,先打了呵欠後方怨懟道:“我昨兒個足足坐至四更後方睡!隔壁一時騶鼓角鳴,一時哭天搶地,更咽秋風,總叫人不得安生!”

“伊闕派的隔壁不是鯨香堂嗎?”

“可不就是她們那幫勾三搭四、天生媚骨的騷娘們嗎。”綦燦燦突然瞪圓了眼睛,不平而鳴。

“這入了夜不睡覺,鯨香堂都在鬧騰些什麼啊?”攬月察覺迅速,敏銳地問道。

攬月頂厭惡當下的自己,也變成了杯弓蛇影,整日疑神疑鬼的討厭模樣。

沒有辦法,在這?鼓學宮之中草木皆兵,只得謹慎周密小心應對方可暫保無虞。

綦燦燦並沒有攬月這般周密的心思,瞥了攬月一眼,沒好氣道:“唉!說起來還不是因為你在昨日的甄選百草中勝過了姚碧桃那個暴戾女。”

攬月皺眉蹙眼,心存芥蒂道:“憑她輸了便要放潑撒豪,打街罵巷不成!無理取鬧,果真可恨。”

綦燦燦道:“她罵你那是肯定的,在這?鼓學宮裡,大約她最看不順眼的就是你我了。可是苦就苦了我和那個姚雒棠,伊闕派與鯨香堂的寢殿比鄰而居,且伊闕女弟子的寢殿偏偏又緊挨着鯨香堂,只有一牆之隔,我就親耳聽着牆對過的暴戾女惡叉白賴,罵了你我一整晚,幾次都差點兒沒忍住去找她理論。”

聽綦燦燦提及姚雒棠,攬月的心更加陰沉,畢竟這個姚雒棠也未必是個省油之燈,怕只怕一個男兒扮作女兒之身隱匿在弟子之中,企圖斐然。

攬月問道:“你方才說也苦了姚雒棠?”

綦燦燦癟着嘴,附耳低聲道:“是啊。那個暴戾女氣焰極盛,哪裡是罵兩句便能解恨的,自然是要找個泄氣之桶行兇撒潑一番的。昨夜聽牆對面鞭聲嗖嗖地,還有鬼哭神泣的凄慘之聲,估計是沒少挨打。”

攬月又不知該替姚雒棠不平,還是活該看他受辱,因為姚雒棠若為男子之身的話,怕是本就不該屈居於一群只知爭相奪媚、嘩眾取寵的女子之下。

綦燦燦見攬月突然之間沉默不語,問道:“你想什麼呢?”

“我在想姚雒棠之事,你沒有再為他出頭吧?”

綦燦燦爽利道:“沒有!忍到今晨四更天不是,要不是你之前提醒我莫再接近姚雒棠,估計我便真的要出手了。對了,你還未告訴我,為何要我同她冷淡距離呢?”

攬月環顧四周一眼,謹慎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待......”

“攬月,燦燦!”

二人相談未盡,一個溫聲細語的聲音自身後喚道。

二人同時回眸瞧去,照見了言笑晏晏的程緋緋:“如何站在殿前而不入內去?遲了時辰,可是要受罰的。”

說著,程緋緋丟下原本同行的幾個?華派女弟子,自己往二人身前快趕兩步,親昵的湊到二人身前,一邊忽閃着眼睛使着眼色,一邊輕聲道:“腳步快些,先生和眾掌門尊長可就在後面不遠處了。”

綦燦燦不放心地側臉以餘光掃視了一下身後,皺眉道:“哎呀,真煩!最討厭燒煉什麼破金丹了。”

程緋緋挽着攬月的手臂一同跨門而入,綿言輕語道:“昨日都沒機會當面恭賀你取得了第一之名,沒想到你竟然術精岐黃,通曉百草。”

攬月不露聲色地感謝道:“哪裡的事,不過是兒時被爹爹關在靈台,只能靠着天庫中的書來打發時光,沒想到竟能派上用處。”

“沒想到你竟能辨得枉思佞,那花可是?華派獨有,極難栽培,??山上也不過只有一方之地能用以種植,即便是我都難得一見。攬月?”

程緋緋發現攬月說話間似乎思緒外飄,便循着她的眼光瞧去。

只見丹鼎叢立的一處角落裡,一個凈爽利落、英武俊雅的男子正在同一個若不拉耷、拘拘儒儒的女弟子,避開人群,說著什麼。

說到動情之處,男子頓足踏地,憤恨不已,似已全然不顧堂堂公子之風;而對面身材高挑的女子則梨花帶雨,抽抽搭搭。

程緋緋偷聲細語道:“那邊角落裡不正是暘谷派的卜公子和鯨香堂的姚雒棠嗎。”

綦燦燦聞聲也往角落裡偷掃一眼,有意陰陽怪氣道:“人家好歹是異派同宗的堂兄妹,受了委屈同堂兄喊冤叫屈一番,倒也合情合理。也不知道這個姚碧桃得有多跋扈,在鯨香堂關起門來波聲浪氣也就罷了,到了學宮中,明知人家有着自己的爹家之人,還這麼不知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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