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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蕩青冥,萬里虛明。

雲汽瀰漫在閬風山澗,霧鎖煙迷,不覺令人心緒恍惚。

穆遙兲禹身站在窗棱前,任由淡漠凌厲的風迎面吹來,用這絲絲冰涼感來沉澱一整日的疲倦。

聿沛馠憤恨地腳步聲方隨着他地身軀飄遠,但聿沛馠義正辭嚴的駁斥聲還久久回蕩在穆遙兲地耳畔。

岑長生在韶華宮裡被逼婚一事看似已塵埃落定,卻還有一人竭力反對,那便是聿沛馠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地牆,更何況事關岑長生,即使隱瞞得再嚴實,也逃不過聿沛馠地耳朵。

自打穆遙兲接掌閬風派的以來,這許多年也沒再見過聿沛馠急躁不恭、出言無狀的樣子了,可是為了岑長生,聿沛馠將謹言慎行之風完全拋之腦後,完全不顧身份,不惜拍着桌子同掌門決裂翻臉。

總而言之,聿沛馠對此件事情的態度只有一個,那便是絕不同意岑長生同楊焱的這樁婚事。

他聿沛馠才不管穆遙兲口中「岑長生並非殷攬月」的這個道理,他只簡短拋下一句,若是楊焱執意要同岑長生成婚,他聿沛馠就豁出這個木樨宮主之職不要,也要將閬風山鬧一個天翻地覆。

聿沛馠的態度確乎不拔,是個九牛拉不轉的,甚至不惜同穆遙兲抓破臉子。

韶華宮裡發生的事情一言難盡,既是相持不下又解決不了問題,穆遙兲索性暫且縱聿沛馠離去,只望待他冷靜之時再與他分說。

聿沛馠離去得倒也乾脆利落,氣勢洶洶,行走如風。

穆遙兲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他知道聿沛馠在離開韶華宮以後是斷斷不會直接返回木樨宮去的,聿沛馠在岑長生之事上明打明敲,單刀直入,故而是一定會去清蔚宮找自己的同胞姊妹聿姵羅咆哮一番。

穆遙兲當然也是希望聿沛馠能夠阻止這一切的,畢竟作為一派之掌,穆遙兲需秉公滅私,反而在有些事情上束手縛腳,顧慮甚多。

韶華宮雲窗霧閣,窗外涼露如洗,使夜顯得愈發寂靜。

既然清蔚宮那裡已經有聿沛馠去了,穆遙兲不妨去卻塵宮裡瞧一瞧秦寰宇,畢竟今日經歷了如此誅心之痛,怕是秦寰宇比穆遙兲更加酸心透骨。

更何況秦寰宇的身體異狀也在穆遙兲的憂心之中,令穆遙兲的心緒時時刻刻如履春冰。

只要秦寰宇腹內的炙熱真氣稍有異樣,穆遙兲渾身緊張得就像拉滿了弓的弦一樣,看來今夜無論如何都要往卻塵宮走上一遭。

想至此處,穆遙兲趁着融融夜色走向了重光門。

若說起來,今夜夜色蒼茫,陰雲不散,靈台四下充滿了沉悶的氣息。

穆遙兲心中惴惴,似有不祥之感,這是已經許久不曾出現過的不安之感,穆遙兲的心情也跟着愈發低沉且壓抑。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忽視了些什麼,又一時想不出來。

當年的棡鼓盟會以後,太平無事的日子過得一長,難免清凈無憂得有些鬆散。

穆遙兲悄無聲息地站在冰冷的重光門下微微地仰起頭來,頭頂上空目之所及皆是黑暗,甚至沒有半點星光。

「朔日?」

穆遙兲心下一怔,臉色瞬間板了下來。

自從秦寰宇身體里的炙熱真氣再未作怪以來,穆遙兲幾乎已經對朔日的來臨沒有那麼心存芥蒂,但如今那種惶恐不安的情緒再次浮現了上來。

大概是靈台的夜風太過陰冷透骨,穆遙兲脊梁骨發寒,胸口像有百爪撓心地狂亂起來。

穆遙兲加快了去往卻塵宮的步伐,重光門前的天梯方下至一半,便見閬風山的西南方上空火雲如燒,赫赫炎炎。

「寒夜茫茫,為何會有火雲。。。。。

。不妙!」

穆遙兲如夢驚醒,他馬上意識到西南方位恰是秦寰宇的卻塵宮!

那火雲又哪裡單單是火雲,而是映射到夜幕中的毒燎虐焰!

糟糕!果然是出事了!!!

穆遙兲來不及多想,毫不猶豫地飛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向卻塵宮方向颯颯而去。

。。。。。。

待穆遙兲來到卻塵宮前的時候,已經有無數弟子順着碧水橋逃生而出,一個個被滾滾濃煙嗆得兩眼通紅,淚水直流。

「怎麼回事?!」

穆遙兲認出其中幾個卻塵宮的弟子,一把揪住其中一個的手臂,厲聲問道:「卻塵宮怎麼了?」

「血——火——殺,殺人了——」

那弟子早已膽裂魂飛,被穆遙兲揪住的手臂胡亂地掙扎,似乎想要掙脫開來,繼續逃命。

「殺人?!怎麼回事?快說!」

穆遙兲瞳孔一震,威如雷霆。

「不不——不要抓我——不要殺我——」

那弟子竭力掙扎求生,四肢拚命撲騰,看起來像是驚嚇過度而神志不清。

「殺?!」

千算萬算,穆遙兲始終沒有料到那個弟子竟然吐出了「殺」這個尖銳刺耳的字眼兒,猶如魔音穿腦。

穆遙兲雖是焦心如焚,想立刻知曉卻塵宮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也總不至於拿一個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的弟子咬死不放。

穆遙兲此時煩天惱地,心裡有一股無名的火悶在胸口,像要炸開,但他仍是放開了那個弟子,由着他繼續狼狽逃竄。

不過一個回首的功夫,卻塵宮門前火光搖曳,火海漫天橫流,又有幾個弟子自霍霍燃燒着的火焰里縱身躍出,一個個臉色嚇得煞白,渾身像是篩糠一般哆嗦不停。

「你們幾個!卻塵宮裡緣何會起這般大火?!你們秦宮主呢,他現在何處?緣何任由火勢蔓延而無所補救?」

穆遙兲又挺身上前抓住另外兩個弟子連珠炮般的發問,須臾之間便幾乎已經消耗了穆遙兲所有的耐心。

然而那兩個弟子只顧一味驚恐地大喊大叫,並未理會掌門發問。

他們的臉面皆被煙熏得黢黑,膝頭和袖口沽滿污痕,但他們還不忘了捂住鼻子一邊大口喘息,一邊大聲悲嚎。

穆遙兲發現那兩個弟子身上的沾染着令人作嘔的焦糊味道,並且隨着他二人的顫慄抖動飄出一股股煙味,看來他二人是經過了極重的煙熏火燎,嗆得穆遙兲簡直就快窒息。.

「快說!你們秦宮主呢,為何不見你們師父?他現在何處?!」

穆遙兲眉峰高聳,面目犁黑,口吻里氣勢洶洶,不容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