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沁想了想自己知道的事情，緩緩開口。
“長輩們的事情，我也不能知道的事無巨細，但是根據身邊親戚長輩的態度，也還原個事情的大體。這個事吧，我覺得說嚴肅點，可以說好幾十年的歷史變革，從土地改革說到封建婚姻的殘害。”
……
沐辰宇看着嚴沁說著嚴肅的話，可是表情卻不見正經，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聽故事。
“我家祖上是地主，是好的那一類，不是惡地主，是家裡多少輩人勤勤懇懇積攢的祖業。在解放前後，“鬥地主”這種特殊的方式是中共領導農村土地改革中必經的一環，我家太爺爺積極配合國家號召，雖不至於散盡家財，但比過往也是再也比不上。日子清貧但也能過。”
“沁沁家原來還是小富婆啊，只不過這個故事是不是有點長了……”不是沐辰宇搗亂，實在是感覺有點八竿子打不着，沐辰宇摟着嚴沁，捏着腰上的軟肉，手感頗好。
“別鬧我，繼續聽我說。”
嚴沁嗔怪一聲。
“本來日子還能過，但是太爺爺那時候除了太奶奶還有兩房妾室，過慣了好日子，苦日子姨太奶奶們可是過不下去，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姨太奶奶們帶着自己的孩子們，其實按輩分也是我的爺爺，姑奶奶，把家裡為數不多的金銀細軟攜帶私逃。”
沐辰宇的表情有些豐富，這個故事有點曲折。
“那個時候，正是敏感時期，不能找人，也不能強硬帶回。於是太爺爺鬱結於心，直接病倒，沒有多久就撒手人寰，只留太奶奶寡母一人拉扯爺爺和姑奶奶長大，因為家庭的變故，本來還有私塾上的爺爺和姑奶奶不得不輟學，跟着族裡的長輩走西口掙日子。後來，奶奶嫁到家裡，太奶奶耳提面命，一是，以後無論怎樣，都不與兩位姨太奶奶來往。二是，子孫後輩要讀書要爭氣。”
沐辰宇看着嚴沁提到奶奶，表情很複雜，有些想念，又有些抵觸。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親了親嚴沁的額頭，“後來呢？”
“後來，太奶奶過世，姑奶奶外嫁，爺爺外出跑江湖，因為沒有學問，只能幹辛苦的體力活，做點小買賣，可是依舊咬着牙養着一大家子，供着爸爸和兩個姑姑上學，那個時候爺爺奶奶都認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開放高考之後，沒有多久爺爺也過世了。爸爸更加發奮努力終於考上了大學，畢業後考上了公務員，奶奶覺得終於熬出來了。接下來，爸爸只要正正經經工作，娶個體制中的媳婦，安安穩穩過日子的話，奶奶就滿意了。”
嚴沁嘆了嘆氣，有些低落。
“只不過爸爸後來認識了媽媽，而那時候的媽媽並沒有在醫院工作，反而是跟着舅舅在外面做生意。所以，奶奶一直不願意。哪怕後來，有了我的存在，奶奶也是一直不願意。即便對我，從小不曾苛刻，但是卻一直不讓媽媽進門。一直到後來奶奶身體不好，爸爸左右為難，媽媽也不想在蹉跎，年少的情誼，在那幾年裡，消耗殆盡。所以爸爸媽媽離婚了，也是那一年，爸爸辭職下海經商，媽媽又重新學習考進了醫院。”
緊緊抱着沐辰宇，腦袋沉沉的埋在懷裡，囔囔的聲音說不盡道不完的悲傷。
“所以，現在是因為奶奶的原因，叔叔阿姨沒有繼續在一起嗎？”
“嗯。後來，奶奶過世，但是哪怕離世前對於爸爸下海經商的事情都耿耿於懷，即便那時候的媽媽已經滿足了奶奶兒媳婦的標準。就這樣奶奶是抱憾終身，媽媽也對爸爸心生怨恨，即便兩個人未娶未嫁，但還是沒有破鏡重圓。爸爸這些年算是默默守護着媽媽，但是媽媽卻倔強的不肯回頭。”
沐辰宇抱着嚴沁，看着窗邊的紗幔，隨着空調的吹風波波蕩蕩，“好了，不要想了。長輩們的事情，不是我們小輩可以置喙的，不要難受了。”
“嗯。所以，沐辰宇，爸媽的婚姻廣告實在打的太差了，太讓人害怕了。”
沐辰宇看着嚴沁淚汪汪的眼睛，輕輕的吻着眼角的淚，“嚴沁，我會一直一直一直陪着你。”
“沐辰宇……”嚴沁看着沐辰宇滿目深情，就在沐辰宇以為會有什麼驚世告白的時候。嚴沁緩緩開口，“我想張一舟了……”
……
“那我還要幫你打電話，把他喊過來？”
沐辰宇把懷裡的嚴沁拽出來，擺在床上讓她坐好。
看着沐辰宇直接冷臉，嚴沁伸着胳膊，就要往懷裡鑽，只不過半路被阻，“坐好，注意影響，你都想張一舟了，抱着我不好。”
“吃醋了？”嚴沁蹭到沐辰宇面前，一臉玩味的看着，“你知道張一舟的身份？是那天晚上被他在我家門口堵到，他說的嗎？”
“嗯。”單音節的回復，證明某人的情緒真的不高。
“忍了這麼久都不問我啊？”
“問你幹嘛？他在我遇見你之前先遇見了你，這是無可改變的事實，我們的以後的日子沒他不就行了。”沐辰宇苦苦的說著，連帶着看着嚴沁的眼神都帶上了哀怨，“然後，大晚上的你跟我說你想他了？是我不夠疼你？還是你悲傷的時候懷抱不夠溫暖了？”
“嗯哼？”嚴沁憋着笑，着實有些難受，吃味的沐辰宇太可愛了，“那你不問問我，為什麼突然想到他嗎？”
“不想問，不想知道。”沐辰宇直接一拽被子，背對着嚴沁躺了下去。
嚴沁看着沐辰宇，輕輕的從背後抱住，緊緊的不留一絲縫隙。
“我一直以為我對張一舟是有愛情的，但是在剛剛那一瞬間，我突然清楚，我對他是依賴，是習慣，是喜歡，是親情，但是唯獨沒有愛情。”
聽着背部傳來的喃喃低語，沐辰宇咕噥着轉了個身，很是順手的又把嚴沁摟到了懷裡，嚴沁悄咪咪的偷笑。
“我爸媽在我八歲的時候就離婚了，因為媽媽工作的原因，從八歲起我就時常一個人在家，獨立，自主，又孤單。我雖然不至於有個悲慘的童年，但是我覺得我更像是沒有童年，從八歲那年，掙扎着讓自己長大，明事理，就這樣一個人孤獨的成長了七年。認識張一舟的時候，是我高中一年級，情竇初開的年紀，女孩子的虛榮心，就這樣開始了早戀。”
“那你那時候很喜歡他？”
“並不是，現在回想一下，那時候的我好像不會拒絕，因為不討厭所以就默許他在我身邊，陪我讀書，陪我吃飯，陪我打打鬧鬧。我的生活一直沒有男性的存在，他雖然與我同歲，但是健全家庭環境，讓他顯得比我格外成熟，所以我依賴他，說的過分一點，我在他身上體會到了陪伴式的父愛。”
沐辰宇皺着眉，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心疼現在的自己，還是心疼那個時候的張一舟了……
心疼自己，抱着的女朋友想着前男友。
心疼張一舟，本以為自己是前男友，誰知道是替代父愛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