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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南山郡回到雲涯道院後,向來比較宅的何易山就動了念頭,要追尋着無涯祖師的手札,遍訪名山大川,去尋訪傳說中的大機緣。。當然,他是抱着有更好,沒有去找了也不會留下太多遺憾的想法去的。

依地圖上來看,大明朝的天下並不大,約就是六七個省的樣子。不過,明朝與周邊部族的戰爭不是很嚴重,三年五載一次小規模的戰役,周邊部族兵力很難與明朝相提並論,不少部族早就被震懾得不敢再興兵來犯。所有就算是大明以外的山川河流也可以去尋訪,做為大明子民,在外完全不用擔心有什麼不公待遇。

“先生,您不再考慮考慮,無涯祖師手札上這麼寫,可誰知道機緣在哪裡。咱們就連鬼怪都沒見過,卻想着要長生不老,那多不靠譜呀。”程帛堯多想告訴何易山,現代哪個犄角旮旯沒被人搜尋遍,都沒見誰找着過長生不老,活千年萬年的機緣。

“人活一輩子,總得做幾件事傻事兒,這事兒確實很不靠譜,可萬一有個萬一呢。先生我都五十了,就算有一百年給我,我也就只剩下五十年了,趁現在我還尋訪得動,好好去走一走看一看,就算找不着,也算把這大好河山都走了一遍看了一遍,也足夠聊慰此生了,。”何易山雖然是個宅,可他決定了的事兒,通常誰也改變不了,這一點兒師徒倆倒是一個模樣兒,再多的牛都拉不回。

萬一有個萬一,那可是一億分之一的機會,何易山雖然身體好,可山川河流那是那麼好走好看的,旅行真的是挺累人的事:“先生,那您不要趕得太急。你不還有五十年么,來得及的。慢慢走着尋着,總得仔細點兒才能找得找是不是。”

何易山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轉而回屋收拾行裝,這是個說走就要走的人,不會準備太長時間。。幾天之內,何易山和道院上下一一作別,然後拎起幾件行李,騎上一匹馬。連個侍從都不帶地一騎絕塵而去。

“誰提的千年萬年這個話題呀,把先生都給弄迷糊了。”這個話題就不該在青春不在的中老年人面前提起,他們肯定會犯軸的。

她話一說完。張放和跟鄭進元就齊齊看向她,李易則瞥了一眼,然後看向別處,李崇安雲淡風輕地看天氣。最後還是鄭進元開的口,特沒眼色地說:“師姐。這不是你說起的么,在南山郡楊家院子里,這麼快就不記得了。”

這叫選擇性失憶!

不過她是真的記不起來了,光記得後來怎麼忽悠李崇安了:“好吧,我的錯。”

“對了,師姐。過幾天我也該走了,有什麼好吃好喝的,給我多做點啊!”張放和這一去肯定就是三五年不回來。若大船造成,只怕還要揚帆出海,那一去就更沒數了。張放和喜歡這樣的生活,駛向未知,駛向更遠大廣闊的天地。這讓他覺得胸懷激蕩,豪情萬丈。

“讓廚房給你做點兒餅乾。你再捎點水果乾,管保你在路上夠吃。”程帛堯想着少年小小年紀就要離家千里,覺得自己挺對不住人家爹媽的,這可是張相獨子啊獨子!但願她日後回京城,張相爺不會埋怨她。

“我倒是不用走,就是忙點兒,道院修房子,師姐要蓋道場和溫泉莊子,殿下也得忙着學東西,天天能見個面兒就不錯了。誒,你說咱們是不是還是像以前那樣好,雖說天天挨罵受訓的,可咱們天天湊一塊兒多樂呵。”少年原本不識愁滋味兒,如今要離別了,終於知道什麼叫離愁別緒了。

仨倒霉孩子抱成一團兒,一個個淚汪汪的,就沖這時他們眼裡的淚光,都能看出他們之前的情誼有多深。。所以說,一塊兒當好孩子的感情不深,一塊兒干過破事兒的,感情絕對要深厚得多。

李易擦去眼角的淚,說道:“往長遠看,我們都才十歲出對,短暫的分別,意味着更長的相聚,我們日後多的是時間在一起。”

這話挺安慰人的,可鄭進元這破孩子,張口就道:“就怕日後再聚到一起,也不是從前的味道了。”

他一句話,惹得大家都瞪他,他還一臉“我怎麼了,我明明說得很對”的無辜模樣兒:“雖說世上沒有不變的情誼,可我也相信,有些情誼會隨着時間過去越來越陳,越來越醇。進元,對我們有點兒信心好不好,我們之間也可以像酒一樣越來越陳香醇美。”

“但願吧。”

話音落下,李易少年炸毛了:“你不就是要說我么,你們倆再變變到哪兒去,你不就擔心我將來高高在上後翻臉不認兄弟嗎?鄭進元,咱倆打生下來那天兒起就是兄弟,表兄弟不是兄弟啊!至於放和,我能把鄭進元當兄弟,更別說是你了。”

“誒誒誒,怎麼說話呢,別拿我當墊底兒的行不行。還兄弟呢,兄弟就是你這樣擠兌人的是吧,要不是跟你生來就是兄弟,看我理你不。”鄭進元也炸毛了。

然後輪到張放和就只能做和事佬了,不過鄭進元和李易吧,屬於越炸毛越吵,情誼反倒越深厚的。等到不吵不鬧了,三個少年抱着酒罈子正要謀一醉,還沒開始喝就被程帛堯這殺風景的給打斷了:“你們才多大點兒,喝什麼酒,給我喝湯去。這麼小就喝酒,將來長不高的,還容易傷了身子。”

“師姐,你也太不解風情了,。”

“我只要解崇安就行了,解什麼風情呀,趕緊收拾收拾等着吃晚飯。”

少年們望酒興嘆,卻也只能老老實實收拾了等着開飯,不是師姐太彪悍,是師姐夫太強大!等着吧,等到我們比師姐夫更強大的那一天,一定來試試師姐說往東,我們偏往西,師姐說吃飯,我們非喝酒,想想都美好呀。

隔得幾日,送走張放和,鄭進元也忙碌起來,李易則更加潛心向學,連小程約都抱得少了。程帛堯則一天照三卦在歸一里坐着給人演卦,那當然是準的時候多,不準的時候少。

“陳嫂,今兒做什麼串串兒呢,聞着味道同往常不一樣啊!”歸一門口有人擺了個涮串串的攤子,有葷有素,湯做得不錯,調料也很好,程帛堯中午都不讓送飯了,天天滿街找好吃的。

“早些天小程先生不是說湯得拿大骨雞骨吊一下味兒嘛,我這不就試了試,這會兒湯頭味兒足了才端出來。小程先生來嘗嘗不,腐竹、油豆腐、粉條兒,都來一份兒?”陳嫂早就發現了,跟小程先生聊吃絕對會有收穫,而且是大大的收穫。

演卦的間隙無事,她就愛和左鄰右舍談談吃吃喝喝,結果就談出一堆兒好吃的來了,她當然就更願意跟人談吃論喝了:“成啊,肉也不能少,來份雞肉片兒,多擱辣醬啊,陳嫂的蘸醬越做越好了。”

涮串打包回櫃檯後邊坐着吃上,香氣四溢,人生不要太完美喲。她正吸溜着粉條時,有個二十齣頭的年輕男子站到卦館前,踟躕好一會兒上前來:“請問令東主可在?”

“你找誰?”程帛堯問着話,嘴裡也沒放棄把那根長長的紅薯粉條吸溜進嘴裡,幾點油星子四處飛濺,她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形象有什麼不對,也沒意識到所謂的東主正是她自個兒。

年輕男子又重複了一遍:“請問令東主可在?”

東主?誰啊!吃東西的時候智商完全不在服務區,程帛堯又吸了幾根粉條才明白過來:“噢,找我呀,什麼事兒?”

“你……你就是小程先生?”年輕人完全不信,小程先生聽說是個卦算得相當準,姿容也清妍出塵的女子,眼前這個完全看不出來清在哪妍在哪,出塵就更不知道在哪裡了。

“啊,是我,今兒倒是還有一卦,你要算卦?生辰八字報上,算什麼說來聽聽。”把裝着涮串串的碗一推,從袖籠里抓出帕子擦乾淨手,就朝年輕人伸過去。

年輕人左右看看,似乎也真沒別人了,只好把帖子遞過去:“在下雍州徐道林,見過小程先生。”

接過帖子打開,裡邊是兩張紅庚帖:“噢,是來算姻緣的,可是合媒批求吉時?”

“正是,還請小程先生費心。”

這種事一般都是家中長輩來,年輕人自個兒來倒少見,不過也許是家中長輩不方便出行,畢竟雍州離道院挺遠的:“行,稍待。”

不過合個媒批,都跑這麼老遠來找她,這叫怎麼回事。不對,看眼前這人的樣子,這媒批絕對是找人合過,那是從前合媒批的人怎麼合的,難道不好?又或者太好!

不……不對,是不好。

“徐公子,這八字對不上,三生石上原無盟,強擬姻緣如何通,卦辭第一句就不對。若強結成姻緣,只怕最終不過是勞燕分飛,反作冤家的結局。”既然找人看過不好,幹嘛還找她,這是希望她改卦辭讓,好讓他和那位王姑娘成就姻緣?

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她如果把這對兒要成婚的給拆了,會不會跟拆了十座廟似的,好重的罪惡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