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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酒庄在西湖的對面,得坐船過去,好在,自家是西湖邊人家,打魚貼補家計也是慣常的,因此,湖邊的碼頭還拴着自家的小漁船,阿黛打算駕着家裡的小船去,順便撒上一網。說不準也能弄點魚賣賣,換點米錢。

總歸家計艱難,努力才有收穫。

王黛想着,抱着酒罈子朝西湖碼頭過去,此時,天下起了密密小雨。

錢塘的雨,細細密密的,如霧似靄,微風拂柳,夾着雨絲,頗有那沾衣欲濕可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的意味兒。

這樣的雨,對於王黛來說,完全不受影響,不一會兒就到了西湖邊的碼頭,解下自家小船的攬繩。

“阿黛,你這是要出湖打漁啊,如今西湖的魚可不好打。”說話的是另一邊一條漁船上的胡大伯。

隨着打魚的人家越來越多,西湖的魚卻是越來越少了,打魚的難度也就越來越大。

阿黛衝著胡大伯笑道:“我到西湖對面錢塘門那邊有事情,反正是要出湖的,再順便撒兩網子,捕不着魚就算了,若能有個收穫那便老天爺開眼,體恤我們窮苦人家。”

“說的倒也是。”那胡大伯聽阿黛這般說,便樂呵呵的笑了,這王家丫頭,倒是想的開,不過,生活就得這般過。

阿黛便衝著胡大伯擺了擺手,然後上了船,撐着杆子朝着西湖對岸過去。

渺渺湖水,籠着如霧的雨絲,斷橋在如霧的雨絲隱隱約約,遠處青山如黛,阿黛一葉小舟,頗有一種人置身畫中之感。

這便是穿越的福利了,後世,西湖邊可鮮少能看到這樣的美景。

阿黛邊看着風景邊划著船,也幸好前世,她家辦了一個農家樂,租了水庫,為了方便遊客遊玩,便在水庫的邊上建了一個水埠頭,放了幾隻小木船,讓遊客耍耍,她也划過一陣子,這會兒才不覺手生。

不過,到底是雨天,一陣風浪過來,水面起了層層波浪,小船便在水面上晃蕩,阿黛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船,卻不曾想聽到“嘣,骨咚……”的聲響。眼角望去,卻是那壇酒倒在了船板上,然後滾到了船邊,落到了水裡。

“完蛋了。”王黛大急,整個撲了過去,但終歸遲了一步,只撈到一手的湖水,那壇酒早沒了影了。

這人倒起霉來還真是喝口涼水都滲牙,王黛一屁股坐在船頭,懊惱的錘着船板,這下子好了,酒沒了,退不成了,自然贖鐲子的錢也就沒下落了,回去她那娘親不定得撕她一層皮呢,而且也不好跟大嫂交待啊。

只是終究事已至此,再懊惱也無用,王黛發了一會兒愣,便拍了拍巴掌站了起來,反正有當票在,自個兒總能攢點錢,把鐲子贖回來的,而今當務之急,卻是家裡沒米下鍋的事情。

還是趕緊撒兩網子,希望天公疼窮人,讓她能有所收穫,這樣回家也好交待一點,爭取寬大處理。

想着,王黛便鼓起了勁,撒下了網,然後焦急的等待着。

只是接下來的事情卻是大出阿黛的意外,才沒一會兒,圍着她小船的一塊水面,那是波光鱗鱗,對,就是波光鱗鱗,而不是波光粼粼,因為放眼望去,全是魚身上的鱗片和那青黑的魚背脊,太震撼了。

這……這是遇上大的魚群了嗎?

王黛一陣驚喜,機會稍縱即逝啊,便也顧不得多想,收網撈魚,如此反覆,沒一兒,真正是魚滿倉了,端是大豐收啊。

此時才見得剩下的魚群漸漸的散去。

王黛這才平復心中激動的情緒,這滿滿一倉魚賣了,別說買米,便是贖大嫂鐲子的錢都有了。

人生果然是悲喜兩重天。

王黛握緊着拳頭朝空中揮了揮,太捧了,老天爺還是很給力的。

滿滿的一倉魚,自要把它們變成錢和米,於是,王黛便划著船朝着對面錢塘門的碼頭而去,碼頭上便有魚市。

……

“姑娘,這都是西湖的魚吧,可是有好些日子沒見過這麼滿倉的大豐收了,姑娘好本事啊!”沒一會兒,便圍了一群人,看着阿黛滿倉的魚,便有人伸大拇指。

“哪裡,是運氣好碰上魚群了,大叔來一條吧,瞧這多新鮮,活蹦亂跳的,不管是煮魚湯還是燒醋魚,都鮮着呢着。”王黛衝著人笑嘻嘻的道。

西湖醋魚那可是名菜。

這般鮮活的魚,自引得眾人心動,於是你一條我一條的,更有那心思活絡的,壓了價,批了一筐魚到各處酒店去兜賣。

短短一個時辰,一倉魚就去掉了一大半。

這時王黛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咕的叫聲,從早上忙到現在,她還沒吃飯呢,於是便轉身回船上,拿出平日在船上用的小碳爐,直接放了碳,燒着後,便把那火鉗子架到小碳爐上,然後選了一條魚,颳了魚鱗,開膛破肚的,處理好,洗幹將,再直接的將魚放在火鉗子上,燒起了烤魚來。

沒一會兒,便傳出了香味,阿黛又灑了鹽巴,正準備吃,卻聽得一聲更響的咕咕聲,隨後便聽有人道:“小姑娘,老道肚子里的饞蟲發作了,請老道吃條魚吧。”

阿黛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眉目臉皮兒都打着褶的老道,頭上花白的頭髮用一支竹籤叉着,一襲半舊不舊的道袍隨意的系著,鬆鬆垮垮的,腰間就掛着一隻酒葫蘆和竹筒,赤着腳,沒有一絲高人范兒,倒跟神棍似的。

阿黛眨眼看着他,隨後便笑着把手裡的魚遞上前:“道長請。”

那道人顯然沒想到阿黛這般的爽快,倒是微微愣了一下,才呵呵笑了,接過魚,嘴裡嘀咕了句:“小姑娘挺有意思。”

這赤腳道人又哪裡知道,之前阿黛看着他的時候,卻想起了種梨裡面的賣梨人,那可是前車可鑒哪,這些個高人性子詼諧,嬉笑怒罵,皆由着自己的性子,又哪裡能理解,平凡人家為著柴米油鹽斤斤計較而養成的吝嗇性子。

再加上阿黛本就不是小氣之人,不管這道人真是高人還是神棍,總歸不過是一條魚罷了,幫助別人,總是快樂的事情,因此,自然爽快了。

將魚送給了道人,阿黛便又挑了條魚,刮鱗破肚洗凈,繼續烤着,這時又有人來買魚,阿黛自又忙活了起來,也就不在意那道人了。

等到一翻活忙完,便又看那道人半靠在對面孟家糧行的屋檐下,手裡還拿着魚骨頭,眯着眼似睡非睡的好不愜意。

“大哥,這米價不都是二十文一斗嗎?什麼時候漲到三十五文了?”就在這時,孟家糧行門口一陣吵鬧。

這不是自家大嫂的聲音嗎?阿黛醒覺,連忙站在一邊的河堤上,越過人牆,便看到自家大嫂正在孟家糧行門口跟一個中年男子說話,這才想起,這孟家糧行正是自家大嫂的娘家開的。

“二十文一斗?那是早幾天的事情了,這幾天都是三十五文,明天還要漲呢,到時就是四十文五十文都不一定。”那中年男子回道,正是孟家的掌柜孟有良,也是孟氏的大哥,不過,集上的人背地裡都叫他孟無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