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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藥物的作用下,童心的身體徜徉在一種令她感到非常舒服的放鬆狀態里,但是,她並沒有睡着,她的頭腦一直是清醒的,她的所有感官都能正常工作,現在,她的感官里最繁忙的就是她的耳朵,她的耳朵里不停傳來雜踏的腳步聲和人的低聲說話聲……

“把童心推進透明倉里。”

這是童心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緊接着她的耳邊陷入一片寧靜之中。

孫甲把童心推進透明艙里,又把內置進童心耳朵後面連接她的腦神經的銀色金屬線連接到透明艙里的上傳接口上,然後,關上艙門。

孫甲看着已經陷入昏迷的賈明博,問賀立:“賀博士,怎麼辦?段瑞說他馬上就到!把賈博士送到三層醫學部去搶救吧?”

賀立也看着昏迷的賈明博,他無奈地說:“沒用的,就算把賈博士送到三層醫學部去,段瑞知道他已經深度昏迷,也會把它切腦上傳!不能讓段瑞知道賈博士已經搶救不回來了!”

“這怎麼瞞得住呢?只有賈博士能讓童心的大腦異常放電,他現在昏迷了就沒辦法讓童心的大腦異常放電了!”孫甲很慌張,他不想看到賈明博被切腦上傳。

“也不一定,一會兒上傳童心的意識時,讓賈博士背對着段瑞坐着,把他們兩個的手放到一起。只能這樣了,試試看吧!”說這話時,賀立自己都沒什麼信心。

躺在透明艙里的童心,聽不到透明窗外的人說什麼,但是即使她能聽到,她的情緒也不會有波動,因為藥物抑制住了她情緒的波動和情緒的轉換,無論她聽到什麼,她的身體和大腦始終都能保持放鬆和愉悅的狀態。

張一坐到電腦前開始監測童心的生命體征;

賀立把賈明博坐的輪椅推到透明倉旁邊,讓賈明博的臉面向透明艙,這樣,段瑞來的時候只能看到賈明博的後腦勺,雖然賈明博的身體癱坐在輪椅里,他的頭也無力地耷拉向一邊,但是不管賈明博是否昏迷,只要他能讓童心的大腦異常放電,對於段瑞來說他就還有用,只要他還有用,他就不會被切腦上傳!

賀立把賈明博的胳膊放進透明倉側窗里,他又拉起童心的手,輕聲對童心說:“童心,拽住你爸爸的手。”

童心慢慢睜開眼睛,她微微側頭看見了坐在透明倉外的賈明博,賈明博坐在輪椅上,他的頭無力地耷拉向一邊,他的一隻胳膊伸進透明倉側窗里,賀立有點急切地低聲說:“童心,快拽住你爸爸的手!”

此時,童心渾身綿軟無力,但是,她還是努力抬起手,抓住她爸爸的手,她感覺到賈明博的手冰涼。

賀立見童心已經抓住了賈明博的手,他趕緊坐到透明倉前的電腦邊開始監測童心的大腦異常放電情況。

但是一分鐘過去了,童心的大腦還沒有異常放電,兩分鐘過去了,童心的大腦仍然沒有異常放電的跡象,三分鐘過去了……四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

賀立焦急地站起來,他拿起賈明博的手使勁兒去搓童心的胳膊、手背、手心,他一邊搓一邊回頭看電腦屏幕,電腦屏幕上是童心的大腦三維掃描圖,那張灰色的掃描圖緩慢地旋轉着,丘腦處始終沒有發出紅光的跡象,這就說明,童心的大腦沒有異常放電!

就在賀立焦急萬分也想不出讓童心的大腦異常放電的方法時,孫甲低聲提醒他:“賀博士,段博士來了!”

賀立把手放在賈明博的頸動脈上摸了一會兒,然後,他絕望地閉上眼睛低聲對童心說:“童心,拽住你爸爸的手!”

童心在神情恍惚中聽到賀立的話,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握緊賈明博那隻冰涼、綿軟、毫無生機的手……

就在賀立剛剛坐回到座位上以後,身穿淺綠色大褂的段瑞領着兩個巨塔一樣的黑西服走進腦機對接上傳室里,他簡單掃視了一圈上傳室里的幾個人,然後,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盯着腦機對接上傳主機電腦屏幕看,

段瑞看了電腦屏幕一分鐘後,他操着清脆刺耳的男童聲音說:“賈博士,第一次用你研發的腦機接口技術上傳童心的意識進入電腦遊戲里測試非常成功,這個你已經知道了,我就不多說了。

第一次上傳童心的意識時,她腦中的兩個納米神經元機器人記錄下了她的大腦異常放電規律,今天上傳之前,還要把兩個納米神經元機器人植入進童心的大腦里。”

段瑞說完這番話,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等待着賈明博的回復,但是,賈明博悄無聲息,屋子裡的其他人也悄無聲息,這時,段瑞才發現整個腦機對接上傳室里的氣氛有點不對勁!

段瑞轉頭看了看孫甲和張一,兩個人都過分聚精會神地盯着面前的電腦屏幕,他們身體僵硬、目不轉睛,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們兩個人的緊張是肉眼可見;

段瑞急速轉頭去看賀立,賀立也看着電腦屏幕,段瑞瞟了一眼賀立面前的電腦屏幕,屏幕上緩慢轉動着童心的大腦三維掃描圖,丘腦處和腦部其他部位一樣呈現着灰色,這就說明童心的大腦還沒有異常放電;

段瑞慢慢站起來走向賈明博,他試探着叫:“賈博士?”

賈明博的身體斜靠在輪椅里,他的頭無力地耷拉向一邊,他的一隻手從透明艙的側窗里伸進透明艙里,童心的手和他的手緊緊相握。

段瑞快速走到賈明博身後,他抬手推了一下賈明博的肩膀,還沒等他說話,賈明博的身體順着輪椅滑了下去……

段瑞輕聲驚叫:“賈博士?”

賈明博那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徹底滑到了地上。

段瑞先是一驚,然後他趕緊蹲下拽起賈明博的脖領子看着他那張蒼白、消瘦、死氣沉沉的的臉……

賀立趕緊關上透明艙的側窗,童心的耳邊再次陷入寧靜。

賈明博的身體已經只剩下一副骨架,骨架外面包裹着一層乾巴巴的皮膚,就連瘦小枯乾、身體像個九歲男孩一樣的段瑞也能輕易把他拽起來。

段瑞拽着賈明博的衣領子,使勁晃了他幾下,見賈明博沒有反應,他把手放在賈明博的頸動脈上……

幾秒鐘以後,他重重地扔下賈明博的身體,暴躁地蹦起來衝到賀立面前尖聲咆哮:“賈明博死了!你早就知道他死了是不是?!”

賀立的臉一直衝着電腦屏幕,他難過地閉上眼睛輕聲說:“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現在可能還來得及,快把賈明博切腦上傳!”段瑞衝著賀立厲聲尖叫。

賀立沒有回頭,他身體僵硬地坐在電腦椅里,放在電腦桌上的手漸漸握成了一個拳頭,他平靜而堅決地說:“不!”,然後,他回頭盯住段瑞的眼睛。

段瑞氣急敗壞地剛要衝賀立發飆,忽然,他看見賀立轉頭盯着他看,賀立一向溫文爾雅,有時候更是逆來順受,但是,現在他盯着段瑞的眼神里有一種魚死網破的堅決。

賀立的堅決態度果然澆滅了一部分段瑞的囂張氣焰,段瑞雙眼噴火惡狠狠地瞪着賀立的眼睛,他停頓了五秒鐘後,一字一頓地說:“你必須把賈明博切腦上傳!”

這是賀立第一次違抗段瑞的命令,賀立每次面對段瑞時都會不由自主的心虛,因為段瑞是個天才,賀立再有自信的事在段瑞看來都可能是錯誤的,這是一個努力的凡夫俗子面對天才時的悲哀!

面對段瑞的堅定眼神和不容置疑的態度,賀立心虛了,他收回目光,面露痛苦地低聲說:“賈博士為了研究腦機接口技術,他鞠躬盡瘁,不但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還牽連到了他的女兒。你就讓他安息吧!”

賀立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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