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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災變降臨的那一夜,對沙克·沙羅斯來說,是充滿惡夢的一夜。當燃燒着的山脈掉落在克萊恩大地上,陸地裂開時,古老、美麗的沙克·沙羅斯滑落入地底陷落形成的一個大坑中。所以,無緣目睹它蹤影的世人,大多推測它已經被新海給吞沒。但它仍然存在着,懸掛在地底洞穴中——每一層都有許多不同的建築物廢墟。大夥跌進的那個建築物,坦尼斯推測是個麵包鋪,是處在中層,它們被岩石阻擋住,因而沒有落下懸崖。地下水從岩石的兩邊流下。穿過廢墟。

坦尼斯的視線跟隨着水流,它從鋪滿鵝卵石的街道上流過,穿過許多曾有人居住和做生意的建築。當城市陷落的時候,街道兩邊的建築傾倒在一起,形成詭異的簡陋拱門。大門和破裂的商店窗戶向大街張開。除了滴水聲之外,四周寂靜無聲。空氣里充滿了腐壞的氣味,讓每個人的心情跟着沉重起來。雖然地底下的溫度比地面要暖和,但是沉重的氣氛卻讓血液凍結。沒有人開口。他們盡量將身上的青苔沖洗乾淨,把水囊重新裝滿。史東和卡拉蒙搜尋過整個區域,卻沒有見到龍人。休息了幾分鐘後,大夥又重新上路。

噗噗帶着他們向南走,穿過那些建築物構成的拱門。街道通往一個廣場,那裡水流匯聚成小溪,繼續向西流去。

“跟着河。”噗噗指着。

坦尼斯皺起眉,河流的水聲上又多了一個聲音,一個巨大的瀑布轟隆作響的嘈雜聲。但是噗噗堅持着,大夥只好沿着廣場的小溪走,有時被迫浸在膝蓋深的水裡面前進着。直到街道的盡頭,大家看見了那座瀑布。街道懸在空中。小溪從這邊直落幾乎五百尺到洞穴底。底下則是沙克·沙羅斯廢墟的其他部分。

透過洞穴頂端流瀉下來的光亮,他們可以看到昔日光榮的沙克·沙羅斯現在躺在洞穴底,腐壞的程度各不相同。有些建築物尚稱完好。有些則已經崩壞得無法辨認,有許多大小瀑布所製造的濕冷霧氣,懸掛在城市上空。大多數的街道都已變成河流,匯流起來注入北方的深淵中。穿過霧氣,夥伴們可以看見北方几百尺之外的巨大鏈條。他們估計這個升降梯至少來回要走上一千多尺。

“撲撲大王在哪裡?”坦尼斯看着底下的死氣沉沉的城市問道。

“噗噗說他住在那邊”——雷斯林指着——“在洞穴西方的那些建築里。”

“是誰在我們底下那些重建的建築物里?”坦尼斯問。

“老闆。”噗噗皺着眉頭說。

“有多少老闆。”

“一個,一個還有一個。”噗噗數着,直到用完她所有的手指,“兩個。”她說,“最多兩個。”

“這可能代表有兩百,或者是兩千個龍人。”史東喃喃道,“我們要怎麼見撲撲大王?”

“老闆們還要抓我們,我們要怎麼見到他?”

噗噗指着裝滿龍人的大鍋作為回答。坦尼斯腦中一片空白,史東噁心地聳聳肩。噗噗誇張地嘆氣,轉頭看着雷斯林,很明顯的認為其他人都不夠資格了解。“老闆上來。我們下去。”她說。

雷斯林在霧中看着升降梯,接着他了解地點點頭,“龍人大概覺得我們應該找不到路下來,所以大部分的龍人都在上半部搜索。這樣我們在這裡就比較安全。”

“好吧。”史東說。“但我們要怎麼樣下去?我們大部分都不會飛。”

噗噗張開手臂。“藤蔓!”看到每個人臉上困惑的表情,溪谷矮人蹣跚地走到瀑布邊,指着下面。粗大、綠色的藤蔓好像巨蛇般地纏繞在懸崖坡上,雖然大部分的葉子都已經脫落,但藤蔓本身看起來十分的結實,可惜有點滑手。

金月的臉色不同尋常地蒼白,她走到崖邊看看,很快地退了回來。一個不小心就得要直墜五百尺掉到底下的鵝卵石街道上,河風環抱着她,希望給她安慰。

“我爬過更糟的。”卡拉蒙得意地說。

“我不喜歡這樣,”佛林特說,“但是總比從水管一路滑下去要好吧!”他抓住藤蔓,開始一寸一寸地向下滑,“還不賴。”他對上面喊。

泰索何夫接着滑了下去,他的身手矯健,連噗噗都忍不住稱讚他。

溪谷矮人轉身看着雷斯林長而飄逸的袍子皺眉頭,法師笑着安慰她。他站在懸崖的邊緣,柔聲說,“愛斯浮”法杖上的水晶球一閃,雷斯林跟着跳下懸崖,消失在霧氣中。噗噗尖叫着。坦尼斯抓住她,害怕她也會跟着跳下去。

“他會沒事的,”半精靈向她保證,當看到她臉上純真的哀傷時,不禁有些難過。“他是個法師。”他說,“你知道的,魔法。”

噗噗很明顯的不知道什麼叫做魔法。因為她很懷疑地看着坦尼斯,然後把背包甩到身後,抓住藤蔓,敏捷地開始從滑溜的岩石上往下跳。其他人也準備跟進的時候,卻聽到金月斷斷續續地說,“我不能。”

河風抓住她的手,“別擔心。”他說,“你也聽到矮人說的話,只要別往下看就好。”

金月搖搖頭,下巴顫抖着,“一定有其他的路。”她頑固的說,“我們可以找到的!”

“有什麼問題嗎?”坦尼斯問,“我們應該快——”

“她怕高。”河風說。

金月把他推開,“你怎麼可以告訴他!”她喊着,臉頰氣得通紅。

河風冷冷地看着她。“為什麼不?”他說。“他不是你的子民。他可以知道你是個正常人,你有常人的弱點。只有我才是你唯一需要保持形象的對象,酋長大人!”

即使河風真的給她一刀,也不會比剛剛的話更傷人。金月的嘴唇瞬間失去了血色,眼睛空洞無神,面如死灰。

“請把我的水晶杖在背後綁好,”她對坦尼斯說。

“金月,他不是有意——”他開始辯解。

“照我說的做!”她簡單地命令道。藍色眼珠里充滿了怒氣。

坦尼斯嘆着氣用一段繩子把水晶杖綁在金月的背後。金月連看都不看河風一眼。繩子綁好後,她走到懸崖邊,史東一躍而出,站到她面前。

“請容許我走在你面前,”他說,“如果你滑下去——”

“如果我滑下去,你會和我一起掉下去,唯一不同的是我們會死在一起。”她堅決地說。她彎腰緊抓着一段藤蔓,跳向邊緣。她流汗的雙手幾乎立刻就滑了一下。坦尼斯一顆心跳到喉間,史東撲向她,雖然他知道沒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河風站着,臉上絲毫沒有一絲表情。金月瘋狂地亂抓着藤蔓和葉子,她緊抓着它們,沒有辦法呼吸,也沒有辦法移動。她閉上眼,努力驅逐墜落的恐懼感。史東攀爬到她的身邊。

“不要管我。”金月咬緊牙關對他說。她顫抖着深呼吸,對河風投以報復的眼神,開始沿着藤蔓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