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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幫從來只為自己的生存而戰,這一點根本不必懷疑。

黑道、山賊、土匪、海盜、走私犯、販毒集團、人蛇組織、軍火組織不管最初成立的契機和目的是什麼,也不管發展過程中會不會出現帶有浪漫主義情懷,高呼“義氣”、“仁俠道”的異類。被殘酷血腥的現實教育和淘汰後,最後能生存下來的總是忠實秉持現實主義原則活動的利益動物。

永遠不要相信什麼黑幫愛國論,黑幫成員除了愛自己的幫派和首領,只愛拿到手的錢和好處,除此之外他們什麼都不在乎。對這些人講什麼國家民族大義,根本是對牛彈琴,是不知所云的廢話。讓他們為這些聽不懂也不想弄懂的東西拚命,根本是腦子進水,需要用拳頭和棍棒來好好糾正那個灌滿了水的腦子。

但如今,公國“0號地區”內的黑幫卻願意協助雪月黨人和共和國,其表現堪稱積極主動。

這絕不是所有黑幫一夜之間大徹大悟,決心洗心革面為國獻身。他們的行動原理就如羅蘭眼前這位“葉卡捷琳堡俱樂部”老大施瓦茨科普夫說的那樣他們只為生存而戰,僅此而已。

被排擠進“0號地區”的幾乎都是最兇狠殘暴的幫派組織,經過一系列爭奪生存空間的鬥爭之後,剩下來能坐穩角頭交椅的,更是堪稱惡棍中的惡棍。這些人對公國政府乃至這個國家沒有一絲忠誠和感情,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利益和生存。只要不影響他們的收入和生活水平,不侵入他們的地盤,他們才不在乎統治這片大地的是誰。

但帝國是不一樣的。

帝國有着異乎尋常的支配欲。

支配一切,控制一切,掌握一切。

帝國絕不容許任何事物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不管是檯面上的還是檯面下的,不是由帝國直接掌控就不行。要麼將其徹底納入控制,要麼就徹底摧毀,總之絕不容許任何獨立於帝國掌控之外的存在。

基於這種近乎病態偏執的控制欲,帝國境內的所有非官方地下組織全部被消滅,成員不是被送上刑場就是消失的無影無蹤。除了呂德斯這種各方勢力交錯的特殊地區和奧斯托利亞、聖伊斯特萬王冠領,帝國境內所有地下社會被徹底肅清,連曾經存在的痕迹都不剩下。

公國如今還保持着主權獨立,哪怕帝國的影響力開始全面滲透公國,到其完全掌控、吞併公國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可這個進程一旦開始,幾乎就是不可逆的。在見識了帝國治下同行們的下場後,公國黑幫說“自己為生存而戰”倒也是一句實在話。

如果他們現在不幫忙,以後也沒他們什麼事了。

“就算是我們,也沒信心能在帝國支配下活下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博一把。”

輕輕搔弄着豹子的喉嚨,那隻大貓發出舒服嗚嚕聲,施瓦茨科普夫看了一眼羅蘭說到:

“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和你的人能了解我們的誠意和現況,我們不指望能做到沒有間隙的徹底信任,但我們希望你們不會在關鍵時刻扯後腿或砸場子。”

“我明白您的顧慮,對於您所擔心的事情,我只能說我們的顧慮是完全◇網00ksw◆一樣的。”

黑幫擔心彼此不信任不熟悉,貿然行事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羅蘭與共和國何嘗不是如此呢?黑幫再怎麼勢大,終究只是一群好勇鬥狠的烏合之眾。這類組織除非開始朝軍閥化發展,就像另一個世界裡的墨西哥毒梟、金三角販毒武裝那樣,膽子大到公然殺害政府官員、警察,甚至能和軍隊掰手腕,不然永遠別想和政府別苗頭。而如今的公國不說帝國的力量,光是以兇狠殘暴聞名的奧克拉納和憲兵就足以將全公國的黑幫分子送上絞刑架,如果他們心情好,說不定還會挑選幾個幸運兒去盧比揚卡廣場測試一下從帝國弄來的新玩具。

和這種非專業的地頭蛇合作,其中的風險大到足以讓羅蘭直接到現場進行談判和評估。

儘管都是為了生存而戰,而且都是以帝國為敵人,可面對建立基本信任都十分困難的現狀,再想想前途艱險,羅蘭也忍不住有嘆息的衝動。

不行。

現在連嘆息的空閑時間都沒有。

帝國統一世界,實現全面支配系統的速度比預期還來的快,現在所有人實際上都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半隻腳已經懸空的底部。哪怕帝國為了防止窮鼠噬貓式的反作用而刻意放慢了進逼的腳步,脆弱的懸崖邊沿遲早也會自行崩塌。

如今是神是魔都無所謂,只要能用,哪怕是一根稻草,一個幻覺,羅蘭都必須要緊緊攥在手心加以利用。

“我們都不希望看到帝國將一切吞噬的未來,只有這個我們都不能接受的,只要有這個共識就足夠了,不是嗎?”

“……說的也是。”

一直緊繃著的臉露出了一絲笑容,施瓦茨科普夫從抽屜里取出一個信封放在羅蘭面前。

“這是我們目前確定的‘官方經營0號地區’全部情況。”

“官方經營?”

“有公國的,也有帝國的,反正都是兩國官方運營管理的設施。總體上來講,和你們猜測的一樣,帝國管理的那些地區都是用於‘重新安置’的。”

關於“重新安置”的事情,帝國的保密工作一直做的很到位,但只要牽涉到利益來往和人員物資流動,公國方面多少也會接觸到一些信息乃至nèimù,靠着自身廣泛的人脈和錯綜複雜的利益網絡,要將全部的情報碎片收集起來再重新組合拼湊成完整的鏡像,儘管有些麻煩,但不是不可能做到。

“從財團時代開始,就經常有西方來的車隊和火車滿載着‘不被需要的人’安置到租借來的土地上做苦工,為財團創造利潤。等到了帝國建立後,這種人也越來越多,設施的數量和規模也越來越大。”

“公國方面完全不管?”

羅蘭挑起一側眉頭反問到:

“再怎麼說這也是外國設施,公國上下就裝沒看見?”

“每年可以收到租金,借用鐵路系統轉運還會支付一筆額外的費用,最後大家都有財團的股票,每年都能拿到分紅。有誰會掐死這只能下金蛋的鵝?”

“於是他們越陷越深,到了最後公國上下都必須幫助隱瞞這些設施的存在,不然秘密曝光後,帝國固然會遭遇形象崩塌的公關危機,作為給力的從犯,公國也會受到口誅筆伐。”

翻閱着一張張公國鐵路時刻表和有公國高官簽字畫押的文件影印本,羅蘭忍不住吐槽:

“與其脅迫別人犯罪,還不如引誘別人上賊船,等對方發現不對勁時,早就下不去了。這還真是他會設計的圈套。”

“很古典也很有效。”

見多了類似的低級版圈套的施瓦茨科普夫頷首贊同。

“有這種黑材料在,不管任何時候公國都不敢拿這些事情來要挾帝國,還要拚命掩蓋真相。對他們來說保住帝國的名聲就是保住他們自己的名聲。現在為了保住他們的權力和地位,他們決定從帝國那裡接手相關設施。”

杜絕革命最好的辦法就是提高民眾生活水平,大家安逸幸福了,自然沒有人願意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去搞暴力革命。

道理很簡單,可要是能做到的話,公國也沒必要去挑起與拉普蘭的武力衝突了。

在可預期的時間裡,公國都很難改變經濟形勢,更不要說提升民眾生活水平,緩和社會矛盾,化解暴力革命風險。

在只能靠wǔlìzhènyā和高壓政策來維持社會秩序的當下,光靠殺人抓人遲早會面臨矛盾全面激化、越來越多人成為革命者的問題。因此某種相對緩和的折衝政策就成了必須打出的牌。正好帝國那邊已經預見到公國的動蕩風險將越來越大,繼續維持相關設施的成本將越來越高,甚至超過收益。索性在虧本或暴露前甩手給公國,即省了錢,也把包覆和麻煩也丟了出去。

雙方可謂一拍即合,帝國方面很快就啟動了相關程序,公國方面也少見的拿出了效率和幹勁,各種資訊和現場測評以異乎尋常的速度在進行。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關於“官方經營的0號地區”的情報開始第一次被外界所掌握。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