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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沒有化解兩名酋長候選人之間的分歧,恰恰相反,反而讓法赫德與法圖麥之間的矛盾變得更深刻了。白德爾一戰,兩人都立下了一些功勛,但是最大的功勞卻被穆哈迪搶走了,所以兩人依然誰也不能壓服對方。

商討很快變成了爭執,爭執又變成了爭吵。最後,少年提議,還是先把瘋馬部落的老巢給抄了,再做計較,這才平息了爭吵。

這一天晚些時候,肆虐的沙暴終於平息了,貿易站里的商隊們連忙離開了這個紛爭之地,以免這些凶神惡煞的精靈們又臨時起意,把他們給搶了。南來北往的商人和旅客們騎着大大小小的毛駝,灰鱗鳥,還有殼甲蟲,從貿易站的大門魚貫而出,能早走一刻就是一刻。

由於這一次的戰鬥已經和經營這座貿易站的薩爾泰家族結下了深怨,精靈們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把這地方徹底燒了。他們還準備好了鹽粒和致命的藥水,鹽粒用來在燒毀貿易站後撒入土地,讓這裡寸草不生,藥水用來毒化這座貿易站的水源,讓它再也不能給來往的旅者提供飲水。

但是這個計劃最終沒有實行,因為有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

福瓦德·伊本·阿巴斯是一位倍受尊敬的提爾商人,和其他著名商人不一樣,他背後沒有商業家族,完全是自己白手起家獲得了財富。他經營的生意是精細的織物,從尼本乃進口亞麻,從安卡拉進口絲料,從阿特基購入鑲金邊的頭巾。他好像有一種超常的商業直覺,總能提前發覺種種潛在的商機,所以現在他成了提爾的巨富之一。

大部分商人為了保證行走沙漠方便,都刻意和提爾的新政權保持距離,免得被巫王們視為潛藏的革命同夥。但是福瓦德與眾不同,當里卡斯和沙蒂麗還被泰西安手下的聖堂武士們追的東躲西藏的時候,他就暗中秘密資助革命,當泰西安出人意料的轉投革命後,他更是不余遺力的為推翻巫王東奔西走。當革命成功後,他順理成章的擔任了一名執政會議的議員,而且深得所有革命者的信任。

一隻大型殼甲蟲載着福瓦德·伊本·阿巴斯和他的隨從們來到了白德爾貿易站,他的殼甲蟲背上有高高的坐轎,用來抵禦風沙。當饒是如此,在大沙暴的時候穿越沙漠,依然是一件極其危險的舉動。

福瓦德向精靈們提議,不要毀掉這個貿易站,把它轉交給他就行了。作為回報,他送給精靈們幾塊沙鷹蛋那麼大的寶石,到了晚上,還能發出光來。

福瓦德買下貿易站以後,又奇怪的求見穆哈迪,少年本來計劃好好慰問一下自己的士兵的。但是對方是提爾的議員,不見的話可能會被視為冒犯,不得不抽出時間,和這個商人會面。

穆哈迪坐在自己的房間里,點燃了兩盞油燈。等到福瓦德議員走入房間後,少年便出聲問候:“賢明的大人啊,是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裡來了?要知道一場激烈的戰鬥剛剛蹂躪了這片土地,殘忍的盜匪四處遊盪,無情的沙暴肆虐不休,從提爾來到這裡,可是危機四伏啊。”

誰料到這個受人尊敬的織物商人沒等到穆哈迪說完,就匍匐着跪在地毯上,在口中宣稱:“偉大的先知啊,信士們的長官,匍匐於您的榮光之下是我的榮耀,在一個人的有生之年,他不可能奢望更大的福分了。請原諒我的冒昧來訪,因為我想要儘早聆聽到您的教誨,哪怕耽誤一刻,對我來說都是莫大的煎熬!”

穆哈迪聽到對方的話,心中震撼難言,自己向士兵們佈道,還是幾個沙漏時之前的事,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他是心靈術士假扮的,窺破了我的思想?還是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一名法師,用魔法的力量探測到了我的言行?

少年心中既然這麼想着,手不由自主的就按到了刀把上,全身肌肉繃緊了起來,隨時都準備好了暴起攻擊。

福瓦德好像預料到了穆哈迪的反應,他微微一笑,攤開雙手。“聖座懷疑我是從何得知您的第一次傳道的,這也情有可言。但是我確實是第一因的追隨者,這點毋庸置疑。曾經我也很富有,但內心總是騷動不寧,無論是購買享用奢侈品還是慷慨捐贈,都無法讓心靈平靜下來。直到聆聽了第一因的真理以後,我才獲得了安寧和喜樂。”

“請聽聽我的故事,它將解答您的疑惑,也會告訴您我身處這裡的原因。”

福瓦德·伊本·阿巴斯從地上坐起來,盤着腿,開始講述他的故事。穆哈迪心中大惑不解,但是感應到對方好像沒有惡意,也就靜靜的坐着聆聽。

世間萬事萬物,無不源自第一因。但是,如果聖座恩准,我想從我走進精靈巴扎的那一天開始講述我的故事。當時我發現這裡最大的店鋪之一新換了東家,那家店的位置非常好,肯定要花大價錢才能買下店面。於是我走了進去,細看裡面的貨色。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珍奇的貨物。靠近門口的地方擺着一具天象儀,由七塊鑲銀薄板拼成;一具靠水流驅動的時鐘,每到一沙漏時都會發出悅耳的鈴音。更裡面的地方放着更奇妙的製品。我獃獃地盯着這些東西,像個目瞪口呆盯着雜耍藝人表演的小孩子。就在這時,一個人從店堂後面的一扇門裡走了出來。

那人的身份,恕我現在不能透漏,等我完成這個故事,您就將知道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這個人居然會在這裡出現,實在讓我大吃一驚,以他的身份,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小店裡。

那人注視着我,想了想,“我知道你會來到這裡,所以我在這裡等待。我知道你心中最大的遺憾,所以,當我一從死城中運回來這件寶物,我就想到了你。因為你能幫上很大的忙,所以我願意讓你使用這件寶物。”

“不勝榮幸之至。”

“請跟我來。”他領着我走進店堂裡面的一扇門。隔壁是間工場,擺放着許多我猜不出名堂的裝置:一根根金屬棒,上面纏着銅線,解開的話,這些銅線的長度可以夠到天邊;一塊花崗石板浮在水銀上,石板上安裝着許多鏡子……他徑直走過這些東西,連看都沒看一眼。

他領着我來到一座樣子很結實的基座邊。這個基座高齊人胸,上面立着一個粗大的金屬環,直徑有兩掌張開那麼寬,環身非常粗,看樣子,就算最強壯的男子漢,想

搬動這個環也會非常吃力。那種金屬是黑色的,黑得宛如夜色,但打磨得非常光滑,如果它不是這種顏色,一定可以當鏡子使。那個人讓我站在金屬環的一側,面對它的環身,而他自己站在金屬環的正對面。

“請注意看。”他說。

那個人指着金屬環,“遠古半身人文明製造個這個驚人的設備,在墮落成野蠻而茹毛飲血的食人族之前,半身人民族曾經高貴而強大,他們是科技與靈能的掌握者,而這就是他們最傑出的造物之一。”

他向我作了解釋,講述了他如何在沙漠的深處,那座據說是遠古半身人文明首都的死城裡,發現了這件奇異的寶物。“古代半身人強者用時之沙製造出這件奇物,它們融化時之沙,然後玻璃技工把它吹成這個形狀。而它的功能,是讓人穿越時間。”

他站在門洞右側,示意讓我靠近些,接着指向門洞另一側,“看。”

我看了,發現房間那一邊的地毯和墊子跟我進來時看到的不一樣。我轉頭左右瞧了瞧,這才意識到:望向門洞那一側時,我看到的是另一個房間,和我現在雙腳所站的房間大不一樣。

“你看到的是這個房間二十年後的樣子。”那個人說。

我使勁眨了眨眼睛,像個在沙漠中看到水流幻影的人。但我看到的一切並沒有發生變化。“這個門,可以讓人邁步穿越,到二十年後去?”我問。

“一步之後,你就會置身於距今二十年後的提爾。你可以找到二十年後更年長的你,和他聊聊。之後,您可以再次邁過這扇‘年門’,回到現在。”

聽着他的話,我覺得頭暈目眩。“這種事你干過嗎?”我問他,“你過去過嗎?”

“沒有,時間之於我,和其他人並不相同。”他說,語氣十分蕭索。“能夠看穿時間之流的力量十分可怕,十分危險。對於我來說,能力既是祝福,又是牢籠。背負先知之名……”

他的話十分令人費解,和他平時喜歡講的那些話一樣。我沒有在意,但是他鄭重其事的要求我記下他說的話,他說這會派上用場。

“在我實現你的願望之前,我要告訴你三個故事。你可以自行判斷使用這遠古道具的危險,以及要不要接受我的任務。不過,一定要記好我告訴你的故事,你會需要複述它們的。”

“現在,聖座,請允許我複述這些故事。”

-------------------------------------------------------這一節本來屬於一個完整故事的一部分,我截取了下來。完整的故事可能要兩三節才能講完。提爾那一章里出現的幾名議員,泰西安,沙蒂麗,艾基斯,還有福瓦德·伊本·阿巴斯截止目前都正式登場了。只有前角鬥士里卡斯還沒有。作為推翻巫王的英雄,他們每一個背後都有深刻的故事,我盡量讓他們的經歷特別一點,希望沒有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