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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第一個任務,是去消滅城裡的一夥反革命暴力分子。”

穆哈迪從泰西安的辦公室走出來以後,又找到一個小兵打聽到了真理屠夫的房間。一路走去,只見身邊越來越少那些打扮整潔利索的前聖堂武士,越來越多隻着布衣不穿盔甲的前角鬥士。看來泰西安名義上負責提爾全部的守衛隊,但是事實上他的“手下”分為涇渭分明的三派。不知道這些前角鬥士們對泰西安有多少忠誠,穆哈迪覺得不會比沙漠中的降雨更多。

真理屠夫好像是個與其他角鬥士不同的特例,首先,他裝扮得體,不像其他角鬥士那樣只是胡亂批一些破布。其次,他身上很乾凈,還有香料的味道,說明他奢侈到用參雜了香料的水來沐浴,不像沙漠里大多數人只是那樣用干沙子擦身子。

小鬍子很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又能夠對抗讀心手段。所以少年根本沒費心去嘗試,他只是掃視着小鬍子房間里的布置,期望能找出一點有用的線索。

和泰西安的風格不同,真理屠夫的房間看上去空蕩的多,沒有那麼多文件和書籍,沒有滿滿當當的書架和各種掛在牆壁上的地圖。但是他放了很多武器在自己的房間里,從各型彎刀到長劍,再到長鞭,漁網以及頂頭槌。

穆哈迪注意到一個有趣的事實,那就是這些武器的規格差異很大。單說彎刀,從刀棟的形狀,腰反的角度,以及刀把的長度來看,這些武器不可能適應同一種格鬥風格。這說明要麼小鬍子適應多種戰鬥風格,要麼他收藏這些武器,作為紀念。

考慮到有些角鬥士有收藏被他們殺掉的對手的武器的習慣,穆哈迪認為還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小鬍子男人也毫不客套,一見到少年過來了,就直截了當的給他下達了任務。

“反革命暴力分子?”穆哈迪詢問,“有什麼線索?”

“只知道他們試圖暗殺革命政府的高級官員。”小鬍子解釋,穆哈迪發現他好像勉強忍着不笑出來的樣子,嘴角奇怪的抽搐。

“那麼他們殺了誰?”穆哈迪懷着不好的預感問,“我需不需要保護這些要員呢?”

“三天前的晚上他們嘗試了一次不成功的暗殺,目標是城市守衛隊的第二分隊副隊長。也即是本人。”小鬍子冷笑着解釋,“刺客溜進了我的住宅,但是幸運的是,那天我在執行任務。”

“刺客殺光了宅子里所有的人,護衛,女僕,我的兄弟角鬥士們,沒有人活下來。他們的身體上沒有傷口,只除了一處。”

“所有死者,都只在腦後頸椎的位置有一個小傷口。殺手只用一擊就殺人,而我的衛兵和角鬥士同伴們甚至不能給他留下一道傷痕。事後的搜查顯示,所有的血跡,都是我們自己人留下來的,殺手沒有留下一滴血,一片衣角。”他說到自己人這三個字的時候,語氣變了一下。

“我的大宅里有魔法警報系統,是珊瑚女巫沙蒂麗親手製造的。”小鬍子用抑揚頓挫的語氣說道。“但是直到大宅里的所有人被殺光之前,沒有人拉響警報,沒有人!”

這麼大的事,怎麼自己在城裡一點流言都沒聽到,穆哈迪想。小鬍子這時候恰好解釋了,“執政會議下令封鎖了消息,以免打擊到革命政府的威信,以及在人民中造成恐慌。”

“兇手有沒有留下別的信息?”少年發問,根據他在上個世界的經驗,這種針對政府官員的刺殺行動一般都有真正訴求。兇手會自己暴露自己,如果他們希望自己的行動傳達出明確的信息的話。

“‘我很遺憾。’”小鬍子男人說。

“什麼?”穆哈迪不理解。

“‘我很遺憾’,”小鬍子男人又重複了一遍,“這就是刺客留下來的全部信息。她用死者的血在牆上寫下來的。”

“她?”穆哈迪注意到了對方使用的人稱。

“自然是‘她’,難道你不知道‘我很遺憾’這句話意味着什麼?”小鬍子男人說,接着又轉換成了無奈的語氣,“你當然不知道,心靈術士?你雖然看上去一副聰明的樣子,本質上你還是個剛從沙漠里來到城市的野蠻人。什麼都不懂。”

穆哈迪試着忽略了對方的不善,“那麼可否告之我這句話的含義。”

“這與其說是一句話,不如說是一個記號,一種招牌式的象徵。”小鬍子用手指點點桌子。

“象徵,象徵什麼?”

“象徵著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女性刺客組織介入了此事,”小鬍子在專心看着穆哈迪的反應,“她們每次殺人之後,都會留下‘我很遺憾’這句話作為標誌,所以人們稱呼她們為遺憾客……”

“……她們也被稱呼為臉舞者,因為據說她們可以隨心所欲的改換臉型,就像換一張面具那麼簡單。有着這種能力,她們就可以輕易的刺殺任何目標。當你被一名臉舞者盯上的時候,匕首可能從任何人,任何方向伸向你!”

果然好厲害,而你居然讓我去對付這麼一種“反革命暴力分子”?穆哈迪心裡想,真理屠夫,我會讓你有一天為此後悔的。

“聽上去確實是了不起的刺客技藝,”少年出聲,“但是這麼優秀的刺客,怎麼會盯上大人你的?其他革命者似乎沒有這個困擾。”

“臉舞者們很少接活,小心靈術士,這是她們為什麼很少見的原因。她們不是用黃金就可以買到的,你要僱傭一名臉舞者,你必須讓她們欠你的情。”

而你恰好得罪了一個讓臉舞者欠情的人,穆哈迪已經明白具體是怎麼回事了。

“大人你認為誰你的那個對頭僱傭了臉舞者?哪個對頭有這種能力?”

“據我所知,在整個提爾城中,只有一個人有這種能力。”小鬍子從桌子下面翻出一張發黃的草莎紙來,上面亂七八糟的寫了些什麼,還畫著一張地圖。那個地圖,穆哈迪看上去居然特別的熟悉。

“他名叫扎西爾·伊本·沙赫布特,貴族,有帕夏頭銜。他曾經是城裡最富有的人之一,而他的財富源泉,就是城東面這座水廠。”小鬍子男人忍着笑意說著。

這座水廠……“這是你之前輸給我的那座。”穆哈迪指出。

“對,這是你現在擁有的那座。”小鬍子回答。

“他因為被你奪走了水廠而懷恨在心?所以僱傭了臉舞者?”果然他當時輸給我的時候就按照打了鬼主意。

“我也會這麼想的,”小鬍子誇張的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我知道,這個扎西爾?伊本?沙赫布特之前明明已經被我親手宰了。”

穆哈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城裡只有一個人能僱傭臉舞者,而這個人已經死了。那麼刺殺事件背後的真兇,到底是誰呢?這個真理屠夫把水廠故意輸給我,難道就是因為他怕了,所以想讓殺手找到我頭上?

少年沉默了一會,點點頭,“我會處理好這起‘反革命暴力’事件的。告辭了。”

“祝你像在賭桌上一樣好運,心靈術士!”小鬍子擠出了自己諷刺的祝福,然後兩腿搭在桌子上,興緻勃勃的看着年輕人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