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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叫上了前小偷加什,作為自己的跟班,又帶上了阿伊莎和自己一起前往大金字塔。

里卡斯出征的時候,帶上了大部分經驗豐富的士兵和角鬥士們。在擴軍後,穆哈迪名義上可以指揮三百名男人,但是他估計這些人里有一半能揮舞彎刀而不傷到自己就不錯了。搜索最新更新盡

里卡斯曾是競技場中的英雄,但他不善政治,不懂觥籌交錯間的利益交換和議會上的針鋒相對。他懂的是鋼鐵之道,他也時刻把自己那幫角鬥士兄弟們牢牢的籠絡住了。當沙蒂麗搬進巫王的宮殿時,里卡斯住在帳篷里,和他的軍隊一起。

他甚至很少在城市守衛隊的金字塔里出現,因為他仇視泰西安。他的角鬥士們和跟隨他的傭兵們在城外搭起了一片帳篷,只有必要的時候才去和前聖堂武士們合作。

現在,里卡斯走了,也帶走了除前聖堂武士們之外,提爾最強大的軍事力量。執政會議急於組建新軍,以免泰西安成為城裡唯一一支軍隊的控制者。一時間,乞丐、小偷和殘人都被招進了軍隊,他們也許勇氣可嘉,但卻並非戰士。

穆哈迪帶着兩人來到金字塔旁的大廣場上。這裡被人稱做埋骨廣場,過去修建金字塔時死去的奴隸都被埋在了這裡,而現在這裡變成了訓練新軍的地方。

城市守衛隊原第二分隊的人馬正在廣場上列隊,等待檢閱。由於戰爭的陰雲一天天的接近,也為了擺脫巫王政權留下來的痕迹。城市守衛隊已經改名叫耶尼切里,意思是革命新軍,標誌着它的職責由治安轉向戰鬥。

“耶尼切里第二步兵大隊百夫長塞利姆報道,大人。”一個一臉玩世不恭樣子的傭兵走到隊列前面,向穆哈迪報道。

好個步兵大隊,少年打量着眼前這支屬於自己的部隊。這裡的人一半是鬢角斑白的老人,一半是懵懵懂懂的雛兒。除了這個看上去是傭兵出身的百夫長以外,這裡沒人能抵擋沙漠民武士三個眨眼的時間。

“應該有三個百夫長的,其他兩個人呢?”穆哈迪質問塞利姆。“只有我一個百夫長,其他兩個缺編。”塞利姆有氣無力的回答,“你自己找人任命吧,大人。”

里卡斯,你太厲害了。穆哈迪在心裡咒罵,你把全城的騎兵,戰馬,以及重型灰鱗鳥帶走了還不夠,難道連士兵也一個不留么?

“他們看上去狀態不佳,議會從哪裡招到這些人的?”穆哈迪問他的百夫長。

“他們自願參軍的,付血稅以代替稅錢。”塞利姆回答。

“徵稅官比巫王聯軍的利劍更可怕。”阿伊莎發表評論。

“我好像認識其中幾個,”這時候前小偷加什發話了,“那邊的幾個小少年原本是扎西爾老爺的暖床奴隸。”

連暖床奴隸都拉來參軍了,穆哈迪突然覺得一切好荒謬,這些小子們學習的是歡場上的體位,不是揮舞彎刀長矛之道。他們不懂殺戮的藝術,最擅長的是忍辱負重挨鞭子,如何成為戰士?

“我們的裝備呢?”少年又問,“我看見他們拿着骨頭和木棒,武器還沒發下來么?”

“武器優先配備泰西安大人的第一步兵大隊,”百夫長塞利姆解釋,“泰西安大人原本就有上千聖堂武士。現在擴了軍,他手下的小子們更多了。全城的武器鋪都在加班加點,但還是不能滿足他的需要。”

“提爾要你效命,卻不給你勇士,穆哈迪。”阿伊莎看着眼前髒兮兮的老人和小鬼們,皺了皺眉頭。“你要帶領這些人去和巫王聯軍打架?”

“打仗,不是打架。”穆哈迪糾正女孩的口誤。

“是啊,打仗。我喜歡打仗。”塞利姆百夫長接口,“快點打仗吧,那樣我的薪水就有着落了。”

“執政會議不會連薪水都不發吧?”穆哈迪看着自己的百夫長。

“怎麼議會難道有責任發薪水么?”百夫長看着自己的長官。“上面只發下來一張‘劫掠許可狀’,允許我們從敵人那裡調度資源。”

“大人您學問多,而我就是個傭兵,”塞利姆大大咧咧的說,“賺錢靠得就是分戰利品,難道現在軍隊里的做法不一樣了嗎?”

不止塞利姆,連加什也有些奇怪的打量穆哈迪,只不過前小偷膽子小,只敢偷偷的看。

“我們從沙漠里的部落里來,”阿伊莎出聲提穆哈迪化去尷尬,“我們部落民打仗不要錢,但我們聽說城裡人打仗是發錢的。”

“嗯,以前聖堂武士們確實有錢拿,這當然。”塞利姆恍然大悟,“但是小兵沒有啊。我從革命時就來提爾了,也打了周圍幾個部落,從來都是戰後劫掠的。”

“大人,我還要提醒您一句。這裡的士兵們大都是土生土長的提爾人,不少人不久前還是奴隸,從沒出過城。如果您現在就想帶我們出城打劫那是不行的,進了沙漠里,這些城裡人不出半天就要脫水死絕了。”

憤怒是理『性』的敵人,它模糊人的思考,影響人的判斷。我必須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

穆哈迪一邊默想心靈術士的自控口訣,一邊開口問塞利姆。“你呢?我看得出你是個不錯的戰士,為什麼沒有被裡卡斯帶走,或者加入到泰西安大人的第一步兵大隊中?“

“我么?”塞利姆吹了吹口哨,“我是個浪『盪』種子,生來不服管教。泰西安和里卡斯那裡都太壓抑了,我喜歡沒有約束,自由自在的隊伍。”

靈能告訴穆哈迪,百夫長沒有撒謊,但是他說這些的時候,心裡並不像他表面上顯『露』出來的那樣輕鬆。

“你有心事,說出來。”穆哈迪命令。

百夫長聳聳肩,“其實我原來也是個聖堂武士,出生在上層家庭。”

“我告訴您,大人,我的故事可沒多動聽……”塞利姆剛開了個頭,就不想說下去了。

“故事已經開頭了,那你就必須把它說完。”穆哈迪說。

“好吧……有一次,我在城裡追捕一夥沙漠大盜,結果被他們給砍了好幾刀,扔在巷子里等死。”百夫長講道。

“那時候我以為我就要死了,但我沒有。小巷裡有間雜貨鋪,一個老女人和她的孫女打理着它。”

“老女人把我拖進她們的屋子,她的孫女替我清洗了傷痕,縫合了創口,還喂我雜菜湯和清水,直到我脫離危險。”

“她用安卡拉城產的鮮紅的絲線替我縫好破碎的斗篷和長袍。”百夫長用懷念的語氣說,“她和她祖母都是奴隸,替主人看管店面而已。而那絲線是從她祖母年輕的時候,結婚時用的織物上拆下來的。這是她最大的財寶,是她送給我的禮物。”

“等回到城市守衛隊後,我的長官扔給我一件新的斗篷和長袍。”百夫長又聳聳肩,“新制服整潔清爽,布料上乘,而且一塵不染。這套新衣服沒有磨損,沒有劃痕,沒有裂口……也沒有紅『色』。聖堂武士們代表着巫王的權威,必須永遠衣甲鮮明。”

“我的長官對我說:‘把自己打扮的好點,你是上等人家的孩子,別穿的像個奴隸一樣。’他還說,你的舊制服可以燒掉了。”

“第二天早上,我就逃跑了……去了一個出身不再標記人,人們可以自由的選擇穿什麼衣服的地方。”百夫長講完了自己的故事,雙手一攤。

“那奴隸女孩想必認出了您是位聖堂武士大人。”穆哈迪和阿伊莎都在沉默,是加什接了口。

“也許吧。”塞利姆說,“反正我一聽說提爾爆發了革命,就趕了回來。等到議會大肆徵召奴隸建立新軍的時候,我就自願留下來帶領這些新招募的前奴隸們。他們雖然又弱又笨,但也不應該讓哪個黑心腸軍官把他們都當作炮灰犧牲掉了。”

心靈術士的自控口訣確實很管用,也總是很管用。當穆哈迪再打量眼前那些衣衫襤褸,營養不良,只是勉強的站成彎彎曲曲隊列,但是自願參軍的前奴隸們時,他覺得自己不再憤怒了。

“我跟你保證,他們不會成為炮灰,”穆哈迪平靜的對自己的百夫長說,“有朝一日,他們將成為提爾之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