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唐家大院中的一處小院，是唐鳳潔以前住的地方，或者說，是楚歌在唐家的居所。

小院中有東西兩座廂房，唐鳳潔的房間在東邊，西邊的則屬於楚歌。

坐在卧室的床上，楚歌打量着這間房間，除了頭頂上的電燈泡和牆上的空調是電器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現代化的氣息。

下了一整天的下雨，天空終於在夜晚變的晴朗了起來，似乎這場雨把天空都洗刷了一遍，就連星星看上去都比平時要亮了許多。

跟晴朗的天空相比，楚歌的心情此時卻不那麼晴朗，不然，以他沒心沒肺的性格，也不會導致失眠了。

他來燕京來的有些突然，這場認親來的更加突然，打死他他也想不到事情會這樣發展，這根本不是他預料中的發展方向。

鍾欣說他很危險，而沈負的出現也讓他知道了自己有多危險，甚至，他已經做好了迎接危險的準備-----只是，危險好像突然變的不危險了。

正在胡思亂想，一陣輕柔的敲門聲就傳了進來。

“誰？”楚歌站起身，警惕的問道。

“楚-----楚歌，是我。”門外傳來唐鳳潔輕柔的聲音。

楚歌走過去，拉開門，就看到一身白色素裙，頭髮高高挽起，宛如仙子一般的唐鳳潔站在門口，一雙彷彿能看穿人心的雙眼此時帶着一絲期待，又有一絲惶恐的看着他。

隔着一道門檻，兩人突然都變的沉默了起來，一個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另一個也不知道怎麼喊出那一聲媽。

“你-----你還沒睡嗎？”良久，唐鳳潔才輕聲問道。

要是換成別人，楚歌這會早就一個白眼丟過去，然後罵一句：廢話，你見過睡了還把衣服穿的這麼整齊的嗎？

“我看你房間燈還亮着，所以，所以我就-----”看到楚歌不說話，唐鳳潔就連忙解釋。“我-----我能進去嗎？”

“能。”楚歌露出一抹笑容，就立刻閃開了門口。不管怎麼說，這個女人始終是他親媽，把親媽堵在門外不讓進，有點不像話。

於是，在兩人都坐在桌子旁後，房間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你-----”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兩人再次同時說道。

“還是你先說吧。”楚歌搖了搖頭，看着唐鳳潔說道。

“你恨我嗎？”唐鳳潔宛如秋水一般的雙眼看着楚歌。“你恨我這麼多年都沒有照顧過你嗎？”

“沒有。”楚歌搖了搖頭，聲音平淡的說道。“我從記事起，老頭子告訴我說，我是從垃圾箱里被他撿回去的。”

“對不起，對不起-----”

聽到楚歌的話，唐鳳潔的眼眶就紅了，眼淚止不住的滴落下來，頓時哭的泣不成聲，一邊擦着眼淚，一邊不斷的對楚歌道歉。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恨我拋棄你，我也知道你恨我明明知道了你的存在卻不肯見你。”唐鳳潔抽噎的說道。“可是-----可是我不能見你啊。”

“你父親為了不連累我選擇自殺，你知道嗎？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你才剛滿月，我慌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保護你，我只是想保護你-----對不起，楚歌，真的對不起。”

看着眼前哭的近乎失去力氣還在一個勁的向自己道歉的親生母親，楚歌的眼眶也有些發紅，抽了抽鼻子，這才沒讓眼淚擠出眼眶。

這個可憐的女人，每天誦經念佛，在佛祖面前祈禱懺悔了二十四年，卻始終無法割捨下這份情，她，始終還是個凡人啊。

“媽-----”楚歌輕聲叫道。

在叫出這個本應熟悉卻異常陌生的稱呼後，他就覺得嗓子眼有些發乾，似乎身體的水分在這一刻打量的流失，只能用猛灌茶水的方式來緩解。

唐鳳潔愣了，被楚歌一聲生澀的“媽”叫的愣住了，可在接下來，她的眼淚就來的更加兇猛，整個人都哭的趴到了桌子上，身體一抖一抖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並不是她不想出聲，而是她已經哭的沒辦法發出任何聲音。

有人說，笑是會傳染的，同樣，哭也是會傳染的。

儘管楚歌努力的仰起頭，但一滴淚珠還是沿着臉頰滴在了地上。

他需要一個解釋，一個為什麼要拋棄他的解釋-----現在，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一個女人，在面對她無法預知和操縱的未來時，她能選擇的，也只有盡量保護她身邊最重要的人。這是作為一個母親永遠無法改變的天性。

“不沒恨過你。”楚歌倔強的控制着眼淚再次掉落，聲音帶着些許沙啞，說道。“如果是我，我也會做你同樣的選擇。”

“你----你不恨我？”唐鳳潔渾身一顫，抬起頭，一雙淚眼婆娑，已經哭的有些腫脹的雙眼望着楚歌。“你真的-----真的不恨我嗎？”

“不恨。”楚歌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臉上掛起笑容。“愛一個人需要理由，恨一個人也需要理由，顯然，我找不到恨你的理由。”

“你不恨我，你不恨我-----”

唐鳳潔猶如魔症了一般，不斷的重複着這四個字，又哭又笑。

哭着哭着，她就笑了。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媽，能不能幫我個忙？”楚歌紅着眼睛看着唐鳳潔問道。

“你說，你快說。”唐鳳潔連忙抹了抹眼淚，語氣顯得有些急促，似乎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幫楚歌解決任何問題，哪怕是楚歌想要星星，她也毫不猶豫的想辦法去摘。

“抱着我睡一晚。”楚歌說道。

“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唐鳳潔連連點頭，拉起楚歌就向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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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次被烏雲遮起。

小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次悄然落下。

小屋裡，那盞昏黃的燈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漸漸熄滅，只剩下兩道清晰的呼吸聲在黑暗中停留。

一張並不算寬敞的床上，一個母親雙臂緊緊的摟着她思念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彷彿怕這是一個夢，天亮了，夢就會醒。

楚歌笑了，嘴角在黑暗中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眼角，淚水伴着微笑落下。

PS：這一章還真是-----我寫到後面把我自己酸的都不行了，看來我是真不擅長寫這種戲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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