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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陛下新登基不久,如此,天下熙熙攘攘,未必妥也。”薛居正說道。

如果拿下節度使,也許還有點容易,但再執行宋九的政策,禁兵反感,就可能引起更多的變故。

“薛公,非也,契丹有諸多部族,為何能迅速調節大軍?翰魯朵也!”宋九道。

耶律賢當了皇帝後,擁護他的漢官高勛封為南樞密使,加拜秦王,韓家的韓德讓先為上京留守,後為南京留守,拜燕王,實際等於將南大門交給了韓德讓。

隨着這個變化,一系列的典章制度與軍隊制度也漸漸成熟,那就是南北面制,北面稱國制,是契丹人的,南面稱漢制,給漢人預備的,又在北面官當中再分南北樞密院,是全國最高系統,軍政財權一把抓,又分北南宰相府,由皇族後族成員主管,這個是榮職,只有“佐理朝政”之權,北南大王院,相當於各族的大管家,北南宣徽院,類似工部,大惕隱司,掌管皇族政教事務,夷離畢院,刑部,敵烈麻都司,禮部,大林牙院,翰林院。

南面官與北面官差不多,區別就是用的是漢人官職,多與唐制差不多,另外就是只能管理幽雲漢人地區,北契丹人可以擔任南面官,可漢人想登北面系統的大門很難。

這就是最早的“一國兩制”。

另外就是宋九所說的翰魯朵制,這個成立時間很早,漢語譯過來就是帳幕之意。早在阿保機時就從全國海選出來精銳兵士,組成了皇帝親衛隊。與皇帝形影不離,這就是翰魯朵,隨後每一任皇帝都會組成一支翰魯朵。

翰魯朵入則居守,出則扈從,若是皇帝死了,他們又作為遺產由下一任皇帝繼承。

平時他們在契丹划出的地盤放牧,自給自足,因此不需要國家來擔負費用。出戰時契丹也不出軍餉。來自何處,靠他們搶去,所搶來的全部屬於他們自己的。

這是在唐朝府兵制上延伸出來的產物,但宋朝不能執行它。原因很簡單,宋九也說過,打巴蜀南漢南唐,兵士積極。是因為有財富可供兵士擄掠,但打契丹,能搶到什麼?然而契丹開戰,那怕是平滅各部族叛亂,也能得到牛羊奴隸,更不用說是對付漢人了。

正是這種古怪的制度。又因為他們聚在一起,契丹輕易的不需任何費用,得養十萬大軍,到開戰時又能迅速將十萬大軍聚集在一起。

宋九說出翰魯朵,幾人終於沉默。

契丹有契丹養軍隊的辦法。宋朝有宋朝養軍隊的辦法,趙匡胤將禁兵一起放在城中養。無非就是將大軍控制在朝廷手中,而非是在地方,以免叛亂產生,可是成本太高了。

因此宋九借鑒了唐朝府兵制,藩鎮養兵制,契丹翰魯朵,宋朝禁兵制,想出這種新的養兵制度。

大家都在改,為什麼到了趙匡義手中不能改革?

而且宋九所說也不能不重視,剛才的軍妓也讓幾人感到震憾,連妻子都在賣身,這樣如何讓士兵願意奮死作戰?

宋九提起這個翰魯朵,終於讓他提議得到通過,趙匡義詔書,從開封、鄭州、洛陽、孟州、滑州、宋州等京畿周邊地區十二個州府划出五萬緡耕地,作為禁軍的永久性屯田,將禁兵由城內向城外轉移。

但實際執行下去,還是引起無窮的麻煩。

為了高昂的退伍費用與撫恤賞賜費用,三司官員不高興,群臣反對。

然而沒有它們,大多數兵士不願離開京城,那麼會直接導致禁兵嘩變。

到了下面,又因為屯田與百姓產生了諸多爭執,還有許多將領貪沒屯田所得,或者變相地額外佔有耕地,租佃給百姓耕種謀利。

花了一年多時間,才勉強將城中的四分之一禁兵遷於郊外。

這也在宋九意料之中,權當是在江州折騰了一回。宋九此舉着眼的不是現在,而是未來。

而且在他的建議下,各邊防將領權利得以明確保留,只要不改變,那麼北宋以後再也不會出現文人領兵,太監挂帥的情況。

除了這一條,在其他方面,宋九還是贏得了廣大士大夫交口稱讚。做事細心,為人低調謙虛,有耐心,提撥後進,考慮全面,仁政愛民,也懂經營之道。這一年多來,在宋九處理下,國家財政越來越健康,至少做為一個參知政事,當之無愧。

……

宋九看着奏摺,范昱上書說錢氏據兩浙八十年,外厚貢獻,內事奢僭,地狹民眾,賦斂苛暴,雞魚卵菜,纖悉收取,斗升之逋,罪至鞭背,少者數十,多者至五百餘,訖於國除,民苦其政,請朝廷罷除之。

宋九在後面批註,汝心意佳,然勿多言,否失之磊落也。

然後將它交給趙匡義審閱。

宋朝拿下江南,都眼巴巴地看着東南,晉燕也想,但那將是惡戰,東南才是主要的。

錢椒來到京城,盧多遜等大臣請求趙匡胤將錢俶留下,誰知趙匡胤不同意,反而對錢俶說,有我在一天,你就會平安地做吳越王。

趙匡胤死了,趙匡義登基。

錢俶讓他的長子錢惟演帶着龐大的貢品來京城貢賀。

可是趙匡義屢詔他來京,錢俶無法推辭,不得不來。

但這一回趙匡義沒讓錢俶回去了。

宋九也贊成留下錢俶,雖這件事做得不地道,不過讓東南獨立,那成了什麼,難道將歷史倒退,實行商周的諸候制?而且接下來與契丹鏖戰,更離不開東南的支持。

可是錢俶做了一件糊塗事,他不滿意趙匡義的做法。一連上了三十道奏摺,請求趙匡義恩准他回杭州去。又從吳越運來大量錢帛。賄賂官員,包括宋九,都接到他一大批昂貴的禮物。

實際宋朝於公於私,不可能讓吳越存在了,這樣做不但得不到有用功,反而會引起趙匡義的疑心與反感。

但錢俶有他的想法,難道在京城做階下囚比在杭州做國王更好?因此錢俶與他大部分臣子繼續要求朝廷將他們放回去。

然而這時陳洪進突然獻出漳泉二州來歸,陳洪進老了。六十四歲,要地盤沒多少地盤,要兵士沒多少兵士,看到朝廷又將錢俶扣下不放回去,知道趙匡義用意了,主動獻土投降,求一個富貴太平的生活。

趙匡義大喜望外。封陳洪進為同平章事,讓他的長子陳文顯為通州團練使,仍回去掌管泉州,又讓他另一個兒子陳文凱為滁州刺史,仍知漳州。

那天京城全城歡慶,可在歡慶之餘。大家不由地看着驛館。

陳洪進突然的獻土,導致錢俶無後路可退了,但他還是不甘心。還好,他手下有一個頭腦清醒的,崔仁冀。進勸道,朝廷意可知也。大王不速納土,禍將至。

但其他大臣依然七嘴八舌,崔仁冀又問了一句:“今在人掌握之中,去國千里,只有羽冀才能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