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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快向大師陪禮,”大姐道。

宋九不知道說什麼好,看了看大師,大師膽子很大,宋九好歹是朝廷命官,不管散官還是職官,也是一個八品官,身上官服還未脫呢,而且看上去也得皇上寵信,不然怎麼可能讓他巡察整個荊湖。宋九未說什麼,只說你請回去吧,大師就敢用神靈來威脅。但想想也是,後來的大師們騙起錢來不是同樣賊厲害,入彀的人還都是大人物。

這些人也是鬼神,敬而遠之,宋九懶得招惹他們,對大姐說道:“大姐,我是舉子,儒生,燕博士,張博士,雖我教物格學,算術與會計,可是你們也在教儒家經義,是否?”

兩人點頭。

“夫子說敬鬼神而遠之,子不語怪、力、亂、神。人鬼殊途,非是人類所能知曉,可以敬之,但必須遠之。夫子也祭拜鬼神,那是在神廟裡,而非是在家中,家中祭拜的只能是祖先。我身為朝廷官員,培養的又是將為朝廷所用的學子。大姐,你公然將鬼神請到家中,弄不好皇上會可能嚴懲於我。”

“宋九郎,你說何語!連陛下也膜拜神靈,你居然污衊之!”

“張道長,你還是快回吧,陛下也祭拜神靈,一是在適當的場所,而非是在皇宮,二他祭拜的是神靈,你能代表神靈?我一貫好說話,但我也是官員,別要逼我……”

“周世宗滅佛,看他的下場!”

宋九更不悅,道:“周世宗是一代雄主,雖英年早逝,陛下對他後人一直善待之,包括各位將領,你僅是一個道士,勿要禍從口中出!”

燕博士與張博士也反應過來,若傳將出去,自己不阻止,反而帶着一群學子看熱鬧,也有錯的。走過來道:“張道長,不要爭了,九郎是官員,確實有些事要忌諱的,請你諒解,快走吧。”

張大師還有些不服氣。

宋九感到古怪,這個道士那來底氣牛哄哄的。

大姐手中無措,進了房中,拿出一錠銀子遞給了張大師。宋九臨走時,怕出意外,先讓胡老大帶着學子統計核實,一直將工錢發放到二月底,這麼多錢肯定不敢放在宋家,寄放在高家。人家那是皇上的妹夫,誰敢動?

然而宋九不在,以胡老大的身份,是休想與高家有什麼交情,因此提前發放。多退少補,這個退有的人有事,不能滿工,極少數外鄉人看到許多地方恢復和平,春天想返回家鄉的,河洲造福大家,不怕他們帶着這點工錢逃,那就要退回來。但有的不足,等宋九回來補上。宋九怕有事,又在家中放了幾百兩銀子,交給大姐保管。銀子重,不是銀元寶,是一陀,但它最少也有二十多兩,看得宋九直咧牙。他一月收入包括俸祿以及碼頭分紅,還不值這一陀銀子錢。

看到銀子,大師不大師的,多半是假的,只要貪圖錢的都不是大師,張大師更不會是大師,於是拿着銀子離開。大姐繼續抱怨:“小九,你能平安回來,也得虧張大師的祈福,你怎麼這樣對待大師。”

宋九快不能急了,但大姐也是好心一片,前世大師們都將名人官員們騙得滴溜溜轉,況且這時代,又是不識幾個字的大姐。耐心說道:“大姐,現在整個宋朝教物格學的有幾人?”

“我哪裡知道?”

“只有我一人,什麼叫物格,就是講各種事物變化的原理。用來娛樂,它就能表演各種幻術,包括剛才那個大師的嘴中噴火,但用在民生上,就能製造出炸倒城牆的火藥,載人上天的氣球,甚至能讓人從天上往下飛。那個大師代表着神靈,你讓他載人上天,再從天上往下跳。”

一群師生全部笑了起來。

宋九不講,大家覺得十分神奇,一直圍過來看,一講就沒有多大意思了。

“物格學也比他們表演的更神奇,為什麼陛下一來,我馬上將人如何上天,從天上往下落卻能平安無事的原理講出來,因為我是朝廷命官,傳授的就是這門學問。甚至更深更神奇的法門,用得好能造福百姓造福國家,用之不好,就能蠱惑人心。除非有一天,有成千上萬的人懂這種學問。所以我要避諱,要注意。但你倒好,將這些大師請回家,還招來學子們觀看,這成了什麼?”

這樣一說,大姐終於明白了,喃喃道:“那可如何是好,我還結社了。”

宋九一聽愣了神,先是吩咐學子回教室,反思這幾個月的自學,馬上自己準備考核他們,這是借口,讓學生到教室去,然後將那幾個神靈牌一起扔掉,大姐遲疑,心還未死,想攔阻。宋九問:“什麼結社?”

“平安社,結了社,祈求神靈保佑一家人平安。”

“是誰帶的頭?張大師?”

“也不是張龍兒大師,他只說了一句話,一人禱告力量不大,若是大家一起禱告力量才會大,神靈才能聽到大家祈禱,降下福澤。”

“大姐,你……”宋九真的無語了,過了一會,搖了搖頭,大約看到自己湊了不少的錢,又得到皇上大筆賞賜,這些神啊鬼的一起象蒼蠅一樣叮上來,於是往嚴重里說:“大姐,我只是將河中苦力們凝聚了一下,二大王怎麼說我的,說我是想搞大河中,動搖京城根本。為何?我朝有結社,有團行,可相互之間比較鬆散,然而用股份凝聚,就能變成一塊鐵板。二大王能不能放心?這僅是錢的關係,世間有兩個政權,一個是皇權,一個是神權。它們都凌駕在錢財之上。你用神權來結社,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張角與黃巢就是藉助一部分神權,將百姓凝在一起造反的,看看黃巢做了什麼事?包圍陳州一年多時間,三千巨碓開動,將百姓納入巨舂里,磨成肉糜。陳州百姓吃光了,縱兵四掠,將河南、許、汝、唐、鄧、孟、鄭、汴、曹、徐、兗等數十州百姓捆來繼續磨。導致京西路到現在廣大的地方繼續空空如也。你還結社,我看你想讓我們全家滅族。”

大姐這才慌了神,問:“那如何是好?”

玉蘋在邊上問:“九郎,沒那麼嚴重吧。”

大約沒那麼嚴重,估計大姐害怕自己到南方出事,四處求神拜菩薩,讓這個張龍兒大師盯上,騙大姐的錢不過癮,正好自己發了一些錢給苦力。實際一家一戶攤下來也不多,七八貫錢,但聚在一起也不少,於是想出一個結社的辦法,繼續騙錢。早知如此,剛才自己會將他揪住,直接送官府。說道:“不管嚴不嚴重,鄉親們掙幾個錢不容易,你這個結社給他騙了多少錢?”

“我也不知道。”

“大姐,你去問一問,我掏錢出來,還給鄉親。”

“那是不少錢。”

“不少錢也得還,還有那個結社一起散了。”雖是亡羊補牢,避免不了會惹一身騷味。而且看那個道士還挺牛的,指不準背後有什麼背景,自己讓大姐將結社散去,以後不易騙錢,還會鬧出一些事。真鬧,只好再去找趙匡義將事情說一下。看到大姐擔心,又不安,宋九又說道:“無妨,散了,以後不請他來,朝廷就會不怪罪。不就是一些錢嗎,權當皇帝沒有賞賜,或者賞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