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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奇蹟的創造者也許有京城官員的功勞,包括趙普,但直接表現在兩個人身上,不是潘美,丁德裕,他們也有功,是軍功,不管李處耘做得對錯,汪端叛亂有沒有道理,但肯定不能亂下去,先擊敗叛軍。接着南漢又來,郴州那一戰潘美等人打得很辛苦,湖南原來逃向彬州的百姓又倒幫着南漢抵抗宋軍,潘美氣得喊屠城,得虧李超勸阻,不然又要出大事。還有各部峒蠻,他們沒力量攻城,但有力量攻寨奪村,潘美等將恩威並用,歸順的部族拉攏,送禮物與誠意過去,不歸順的部族則窮其巢穴,多所殺獲。

只八個字。

實際來到湖南一看,才知道這八個字多麼不易,密林叢布,氣候炎熱,山高澗深,正宗成了熱帶雨林的叢林戰。而且潘丁等將手中兵力並不多,許多兵士還是來自北方的禁兵,要錢也沒有多少錢,要武器也沒有多少武器。

前方的屢屢大捷才是後方治理的保障。

不過後方的治理也是前方大捷的重要因素,是兩個人,呂餘慶,以及現任潭州知州,三槐王祜。

兩人先將漢戶往潭州湘水附近與洞庭湖附近遷移集中,反正人口很少,真正漢戶不過五六戶,拋去城市居民,只有四萬戶左右,還不及宋九後世湖南一個人口少的縣人口多。漢戶集中,先將這一地區開發出來,至少能讓湖南財政實現維持官吏薪酬與駐兵費用,而不是象現在朝廷財政要倒貼向湖南。

同時漢蠻語言生活習慣不同,容易產生糾紛,各豪蠻的擄掠讓他們也看不下去,又不能說,能讓他們不叛亂就是好事了,哪裡敢奢想他們改掉這種比唐朝部曲制更落後野蠻的農奴制?

將這個面有效管理起來,用這個面遙控整個荊湖。

再向周邊地區幅射,安排熟蠻熟徭,這個政策以後還會讓宋朝的後繼者用在秦州、嶺南等地區。

更西更南就是許多生徭生蠻地區,又分為兩部分,一是西,二是南。西部分為三個地區,潭州西側的梅山,辰州西部的南北江,澧州江陵西北的夔峽蠻,這些部族皆很龐大,將他們劃成各個羈縻州縣峒,冊封族長為官員,不拿薪酬的官員,但奉年過節會送腦白金給他們。其實用意就是切割分化,化整為零,不讓他們凝聚在一起。即便危害,也不會很大。然後是南部地區,這些地區各部規模不是太大,根據其大小劃分為峒主、角頭官、防遏指揮。官府不干涉其“內政”,禁止發兵征討各部之間的仇殺,最多降詔降諭調停。

不強行向他們推行朝廷律法政令,讓他們內部按照各自的傳統處理民事與刑事糾紛。

這就是和靖政策。

但在前期也是沒辦法的事,要錢沒錢,要人沒人,讓朝廷怎麼辦?再強行讓他們矯政生活習慣,遵從朝廷律法,推廣先進的租佃制,那湖南將會更加動蕩。

也取得了好效果,宋九來的時候,雖然看到的很慘,兩位大吏利用有限的人力物力財力,漸漸使湖南開始轉亂為安。

然而這種民族政策肯定不太好,無論怎麼分化,這樣孤絕起來,必留下後患。史上的例子太多了,漢武將大批胡人遷到朔方,漢朝未怎麼亂,到了晉朝大亂。

李世民又來,將胡人從涼州起,一直到靈夏,到雲朔安置,結果有了安史之亂。自秦朝時,中原就能對河套蘭州等地進行直接管理,漢朝不用說了,至少涼州以東地區是以漢人為主。但自李世民後,胡人越聚越多,弄得現在宋朝對那片地區根本就不感興趣。然後有了安史之亂。未來還有遺害,西夏。

最後是諸葛亮,諸葛亮雖做得好,也沒有民間所議論的那麼好,趙普他們不是傻子,只能說諸葛亮讓這些蠻人們誠服,不再為亂,動搖後方罷了,真正的蜀國並沒有得利,無論是兵力或者是稅務。但數來數去,諸葛亮的辦法幾乎是最成功的辦法。

這種政策必會留下後患。

因此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讓宋九來看一看,不是你在信上所寫的那麼簡單。

看的就是民族問題,不是潭州的治理,宋九再有歪才,論治理之能,肯定遠遠不及呂餘慶與王祐,他們幾乎是現在宋朝最好的吏治之臣。

宋九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聽。

讓他學習呂王二人事無巨細,一一處理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但好歹前世還是一個主管,有一些決事的經驗。在這時代怎麼做官他不清楚,前世怎麼做官他同樣不清楚,只能從企業角度來看,必須先做市場調查,看了實際情況後再立案,立案後再討論,群策群力,一個人的智慧始終是有限的,眾人的智慧才是真正的智慧,最後才做決定執行,但執行後還要監督調查,以做修正。

這是一個企業生存的法寶。

現在宋九所做的事就是第一步的調查。

從一個慘不忍睹的村寨中走出來,不遠處是一片耕地,一個老漢在前面拉犁,後面一個青年婦人在掌犁,一個老嫗帶着一個孩子在用石鋤平整田畦。是石鋤,不是鐵鋤!

看着老漢佝僂的腰,宋九忽然對自己吃牛肉產生了罪惡感。

“夜郎啊。”

“九郎,誰是夜郎。”青衣問。

“我。”

“九郎不是夜郎。”青衣說。

“我就是夜郎,”宋九默默道。此行他不是一無是處,也有一些想法,湖南他也來過,並且呆了一段時間,包括到鄉下去轉了轉,但那是旅遊性質,情況與這個載然不同。但在某些方面可以做一個比較,比如前世湖南的農業生產,耕地,適合種植的莊稼果樹,特別是山區的,因為玩的就是山就是水。

“快點進城吧,”宋九又說道。

離潭州城只有二十幾里路了,四人加快步伐,黃昏時分進了潭州城。

一個中等城市,因為是原來各個政權的中心,雖然城中百姓不多,也夯土砌了高大的城牆。但現在人更少,蕭蕭條條的兩千來戶人家,也不能說多惡劣,無論呂餘慶或是王祜治理得都不錯,不僅重視農業生產,又寫詔書讓趙匡胤將一些鄉兵退兵還民,也重視商業。潭州城開始出現了那麼一絲生機。

此外就是軍隊,大批軍隊隨曹彬即將攻打巴東,還有數營禁兵留了下來。一部分散在彬州、衡州、朗州等處,餘下全部屯在潭州城。

尹崇珂在朗州,張動在郴州,潘美與丁德裕以及王祜在潭州。

王祜知潭州,丁德裕是南面兵馬都監引進使,潘美是潭州防禦使,其實就是湖南的三駕馬車,一個掌吏治,一個掌軍隊屯駐兵甲訓練差使,一個專門負責戰爭。

下面的官吏對宋九不大重視,說不定還在心中抱怨皇上胡來,讓一個毛小子來巡察什麼。但上面的三個大佬沒有一人敢怠慢。他們對趙匡胤皆有些熟悉,既然皇上讓宋九來了,肯定有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