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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時分,天氣漸暖,許多花兒漸漸開放了,整個京城瀰漫著一種若有若無的芳香。

宋九下了馬。

大黑似乎知道回到家,興奮的蹶着蹄子,嘴裡面吐着粗氣。

放學了,宋家只有朱楊兩戶租戶,朱三夫妻,郭氏兄弟,還有玉蘋一家三口子,張家祖孫三人,後面六人不能當真,一點戰鬥力也沒有。此外還讓胡老大請了幾個放心又強悍的鄉親夜晚過來,輪流守值。

應當沒有出事,在下面,他是跑個不停的,能寫信回來,卻不能收到家裡面的信。但趙匡胤說青衣抓了,未說其他,大約未出事。

看到宋九回來,大傢伙兒一起迎了出來。

連街坊也一起過來圍觀。

京城有京城的驕傲,這一點與後世差不多,首都老百姓自尊心特強,也許有大首都主義,但這種自尊心也造成他們是非觀也強,包括河中。在宋九帶動下,河中慢慢也產生一些驕傲。聽到宋九的一些傳聞後,河中百姓感到很自豪,也對巴蜀宋軍行為產生痛恨。不過驚詫的人倒沒幾個,想當年宋德那一次上戰場,不是衝鋒在前的。只能說宋九未丟他老子的臉面……

玉蘋盈盈走了出來,眼中淚花蒙蒙。

河中百姓聽了後是自豪,是傳奇。但做為宋九的親人,玉蘋卻很擔心。

宋九來了一個熊抱,一把將玉蘋抱住,拍了拍她後背。說道:“我回來了。”

這兩人十分悶濕,幾乎同居了近一年時間。連一個手也未拉過,玉蘋讓宋九一抱。粉臉兒變得羞紅。

宋九又說道:“回家了,家的感覺真好。”

這一路來的,吃的辛苦不提,一路提心弔膽不提,而且吃得還很差。他還有一些銀子未用掉,但這麼多人一起回來,想全部改善伙食是不可能的,自己獨吃,又吃不來。

每一個人做事有他的做事風格。

宋九玩當玩。享受當享受,絕對不含糊。但一做事,十分認真。這是前世帶來的影響,這一世還保持着。所以他南下,一路看得仔細,西下認真思考。

包括一路上種種,自己如何做,能給兩百川騎產生一個直觀的影響,他們又能影響到普州川軍與百姓。普州宋九看得重。那是一個試點。於是同甘共苦。

做得很不錯,將兩百川騎送到軍營分別時,婁肅帶着手下與宋九依依惜別,說了一句:“九郎。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宋官。”

比康延澤還要好!

實際宋九心中鬱悶得要死。

與諸位鄉親們寒喧,玉蘋溫婉地問:“九郎,可吃過飯了。”

“陛下請我在皇宮裡吃的飯。”

“陛下請你吃飯啊?”伍四艷慕地說。

張嬸拍了他腦袋道:“老四。小九可是立大功的,皇上請吃一頓飯有什麼了不起?小九。皇上請你吃的是啥?”

“皇上吃得樸素,略奢侈一點就是一盆羊肉。其他的都是普通蔬菜,還有一碟伴黃瓜,陛下喊好貴,吃得他牙都酸了。這是請我的,不然吃得更差。”趙匡胤什麼桃花的,將宋九嚇着,趙匡義與趙普的大腿抱不抱沒事,趙匡胤大腿還得抱穩了,藉機大肆宣傳趙匡胤的好處。

“皇上連黃瓜也捨不得吃啊,小九,那不行,皇上對你不錯,你要送黃瓜去。”

“張嬸,你不懂,我一旦送了,那就獻媚,不但大臣彈劾我,皇上也不喜歡,二大王曾經向我要果子給皇上,我不給,皇上反而認為我做得對。”

“就一根黃瓜,這麼嚴重啊。”

“那麼多黃瓜,我天天送給皇上吃,當果子吃,當蔬菜吃,當零食吃,也可以啊,這是規矩,皇上嚴於律己,給天下人做一個表率。”

“皇上是好皇上,你也給皇上長臉了。”

“不敢,僥倖沒有出大差錯,”宋九進屋,但隨着他了解得越多,對趙匡胤的看法反而模糊起來。當然,不能說趙匡胤是壞皇上,若個個皇上能做到象趙匡胤這樣,中國還不知道進步到什麼地步,說不定能一統地球,只是現在宋九不知道如何準確地評價趙匡胤。

鄉親們散去,小狗上來,抱着宋九叫爹爹。

張家老嫗綻放出笑意,說道:“大狗小狗有福啊,托到九郎家。”

朱三等人一起看着張家老嫗,老太太居然笑了,難道太陽從西邊出來?

“張媼媼,不要大小狗叫了,我替他們取一個名字。”

“九郎取吧,我又不識字。”

“大狗就叫張北安,小狗就叫張北圓。”

這個名字意思很好理解,希望北邊安定,團圓,祝福意味很濃厚,與北漢無關。

老太太問:“不姓宋?”

“為什麼姓宋?”宋九忽然明白了,為什麼老太太一直不開口,原來怕改姓啊,笑道:“他們是張家的人,還是姓張吧。”

老太太高興起來,說道:“九郎,我給你燒洗臉水去。”

樂顛顛的走了。

翠兒這才看着宋九。

“我從皇上哪裡聽說了,青衣被抓了起來。”

“是啊,他母親也抓到開封府了。九郎,你一定要救他們母子。”

“小丫頭長大了,胳膊肘兒開始朝外拐。”

“青衣以後也會幫你忙的。”

“什麼也不要說,玉蘋,你將事情經過說說。”

玉蘋將事情經過講了出來,宋九喃喃道:“難怪說桃花……”

到了御史台,裡面錯綜複雜,這案子不知道偏離到什麼地步。就算以後規矩漸漸嚴格起來,宋朝仍發生一些顛倒黑白的冤案,況且這時候。趙匡義將事情攔了下來。這份偏袒意味太明顯。

“什麼桃花?”

這朵桃花死活不能講的,宋九說道:“勿要擔心。二大王接手,那就是偏袒。想來平安無事。他們母子還好嗎?”

“他們一直押着,也未審,在牢房裡沒有虐待。”

“那就不用擔心,我明天去趟開封府,真不行,用伯爵將他們母子換回來。”

“伯爵?”

“陛下將我遷為正七品宣德郎開國伯,還有七百戶食邑三百戶實封。”

“又陞官啦?”朱三激動地問。

“這次陞官你不要艷羨,”宋九搖了搖頭。

朱三不能作聲了,郭家老大說道:“九郎。你在那個河邊殺了許多禁兵,他們家屬來鬧,二大王替你擋下去。隨後又將他們遷到應天府。”

“何必善待之,要是我,不是遷,一起貶為罪戶,殺害百姓,圖害國家中使,還有理了?”郭二道。

宋九默不作聲。

若那樣。北路軍一半兵士當殺之。其實這些兵士僅是朴刀,真正該殺的是王全斌、崔彥進等將領。淘金的喬姓大漢說若是朝廷將這些人全部殺死,那麼巴蜀怨氣會減少一半。但宋九在趙匡胤面前說都不說,說了是自找沒趣。

“也不能這麼說。看人言事,巴蜀畢竟已成了我朝領土。但在北邊就不同了,我反而認為做得好。”朱三道。

“北邊?”

“大約看到我朝困於巴蜀。正月來,北漢與契丹前後出兵北方。羅彥瓌與田欽祚在靜陽砦與北漢大戰。斬首千餘人,將北漢軍隊嚇走。契丹入侵的人少。陛下就下詔關南諸州刺史勒所部獵於幽州易州等邊境。收穫頗豐……具體的我們也不大清楚。”

北漢是真入侵,契丹大約派兵前往宋境易州打草谷,趙匡胤怒了,於是也讓宋軍去契丹境內打草谷。宋軍雖然未深入,但此行十分兇殘,一路燒殺搶掠。

這樣打過來打過去,契丹也沒辦法。打得他們也怕了,甚至直接導致宋朝派出收復幾國,除了北漢外,其他的都不敢乘機出兵。

但這正是宋九迷茫的地方。

不要說兇殘,正是這支兇殘軍隊,造就了戰鬥力很高。實際這時宋軍與契丹多次發生衝突,不敢說佔據上風,能打成平手的。另外就是禁兵的待偶,這時禁兵待遇仍不高,打勝仗搶掠俘獲是他們發財唯一機會,於是一打起仗來,一個個眼紅了。

後來宋軍待遇越來越高,越來越有組織,也不敢過份胡作非為,戰鬥力卻越來越下降。一部分是少將了,還有一部分變得文明。對這個問題想不懂。

現在宋九的價值觀十分混亂。就象蕭峰一樣,因為價值觀混亂,沒有辦法解決,於是取刀自殺。宋九不會自殺,只是常常迷茫。

然後又想青衣的事,也不一定是要對付青衣,馬知州十分強硬,說不定當地豪強聯手藉機對付馬知州。這隻有明天問趙匡義,但眼下還有一件事要立即辦,用毛巾洗一了把臉後,對玉蘋說道:“要不要去河洲,我騎馬帶你。”

“去。”玉蘋臉又紅起來,馬背就那麼大,一匹馬帶着兩人,必須摟在一起,但眼中卻閃過無盡的歡喜。

上了馬,玉蘋輕輕摟着宋九,臉上紅朴朴的,眼中卻閃過喜悅的光彩。宋九在前面看不到,拍馬出了東水門,天色黑下,河洲上也停下勞作。宋九要去工地查問,不過先來到虹橋,最先竣工的就是虹橋。他要看一看,順着粗鄙的水泥路,一路向東,來到虹橋邊。

宋九說道:“好美。”

實際總長度包括引橋在內也不滿五百米,在宋朝之前早就出現過更長的橋,包括唐朝黃河蒲津渡鐵索橋,僅是鐵人就重達兩三噸,並且設有船閘。但那還是浮橋性質,難度相對而言比較低,就是用鐵量多,僅是用鐵就相當於當時全國產鐵量的七成以上。

這座橋與那座橋,或者與其他橋不同之處就是它高,兩河上中間都沒有橋墩了。也更漂亮,整個呈現白色,一種昆白色,包括瓷磚,燒的瓷磚因為瓷土原因,也不是太白,略帶一點漢白玉那種昆黃。

但也足夠了。

趙匡胤取名為白玉橋,名副其實,就象一個玉帶一樣彎彎的屹立在汴水上。

上面又樹着六十四盞琉璃燈,為了便於擦拭琉璃,燈柱不高,只有一人來高,但琉璃造型十分華麗。在夜色里,六十四盞琉璃燈全部綻放,流光異彩紛呈。

讓宋九感覺到又回到了前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