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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靜山林。

余宏義一行人如鬥勝的公雞,腳步輕快返村。

儘管此行諸多波折,卻收穫頗豐,羚羊多了三頭,白搓幾頓飯,鐵樹那小子不僅開了葷還白得二十兩銀子。

鐵樹已然想開,錢果然是罪惡又勾人魂魄的東西,白花花的銀子落了袋,憋悶委屈跟一陣風似的,轉巴眼就消散的無影無蹤。

“二丫,多吉族長為什麼喊你神女?”在寨子里大夥不便相問,路上七嘴八舌問開了。

許問楓笑了笑:“說來湊巧,桑巴大巫十天前卜了一卦,卦象顯示會有神女化解他們的困境,多吉族長就誤以為我是桑巴婆婆卦象里的神女,當時考量到咱們人還在她手上,就順水推舟默認了。”

未了,又道:“世上哪有什麼神女,也就異族信那些,神叨叨的。”

余宏義思量道:“你做的對,神不神女的不至於那麼玄乎,但依叔看啊,你是哈克族的福星這事錯不了,默認咱也不心虛。”

二毛的關注點不在這上面,他更好奇許問楓那會是怎麼逃脫的,又是怎麼摸進山寨的?

纏着許問楓問東問西。

許問楓語焉不詳道:“這不巧了嗎,當時正好內急去了草叢,才躲過一劫。你們被俘後,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面。”

她適時露出些許小女兒家的羞澀,二毛也就沒好意思再盯着細問。

滿足完大家的好奇心,余宏義聊起正事:“對了,二丫,收購獵物草藥那事,你跟叔細細說說。”

在寨子里許問楓就瞟皮提了一嘴,沒往深了說。

“相信叔也看出來了,哈克族出於某種不得已的苦衷才隱居大山中,他們深居簡出在山裡藏十一二年,咱本地人居然一無所知,可見其小心謹慎,想來是不便拋頭露面。”

許問楓徐徐展開了說:“他們避諱踏出大山與外界交流,卻手握精良武器,本生又是勇猛好鬥的族群,打獵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輕鬆。

哪像咱,逮幾頭羊都費勁巴拉,還要冒很大的風險。

再者,說一千道一萬咱們的主業是種田,沒道理三天兩頭往山林里鑽。

我就琢磨何不取長補短,互惠互利,他們送來的獵物草藥我們低於市場收購價的兩成吃下,再統一運去賣。”

中間商賺差價,花小力氣賺大錢錢,且是一條可持續發展的生財之道,相當於為整個岩灘村另闢出一條來錢捷徑。

余宏義沉思片刻,拊掌而笑:“妙,大妙!”

許問楓心裡附和,嗯,是妙!你們不再往山上跑,就不會再拉我進山去吃苦了,我容易嗎,為了能舒舒服服呆在家,真是煞費苦心。

余宏義這會看她比看親閨女還親:“二丫這趟你立了大功,又為咱村謀得一條絕妙出路,這些叔除了記在心裡,在分配上叔也絕不會虧待你。”

人活着不能只瞅眼前的一畝三分地,這項長遠的營生福利整個村,二丫這腦瓜子夠活泛啊!

二丫變化有點大,要說變化嘛,村民們經歷總總磨難,與親人生離死別,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變化。

以前他對二丫的印象,比較深刻就是,總是看到她圍着她那個眼高於頂的娘打轉,家裡大小事全由許盛平一手攬住,或許正是因為許盛平夫婦不在,二丫才不得不站出來撐起一個家吧。

顯出山水的二丫,沒想到是一個藏巧於拙,聰慧機敏的小丫頭。

所思在遠道。

對上余宏義慈愛欣賞的眼神,許問楓心裡一咯噔,彷彿看見了他手裡隱形的皮鞭,硬着頭皮說道:“多吉族長雖沒明說,要隱秘避人,不過她不明言,我們卻不能裝糊塗,既然確立了合作夥伴的關係,就理應站在對方的立場考慮,如此才能長久。”

多吉故意不提,很明顯是在考驗他們,宣揚的人盡皆知之時,也就是彼此合作划下句號之時。

先前余宏義沒想那麼深,種田管理村民他在行,商業道道上的事畢竟生疏,不過他不笨,許問楓稍稍一點,轉個彎就領悟了。

“這點你不用擔心,這些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也風裡雨裡帶了他們一兩年,他們嘴緊着呢。後面交接的事,我會仔細安排妥帖。”

聽到這裡,大夥趕緊表明心跡:“二丫,我們指定不亂說,只聽你和里正叔安排。”

許問楓嫣然一笑:“我信你們!”

這句話不是作假,事發之時,她就在不遠處看着,隊伍里沒一個吱哇亂叫的,里正叔綁他們的時候只有年紀最小的餘明德抗議了一聲。

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信任,從中不難窺出他們的服從性。

後面被擄到寨子,表現冷靜,也不乏血性,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

都是些不錯的小伙兒。

以前原主與他們不親近,是因為關淼打心眼瞧不上粗俗泥腿子,原主為討她歡心,很少與村裡的同齡人來往,甚至沒一個能講悄悄話的手帕交。

余宏義微微側目看許問楓一眼,越來越稀罕這小丫頭了。

二毛突然想到什麼:“咱們得小心吳滿貫。”

說起吳滿貫,大夥不由想起一句俗語

——禍害遺千年。

其實一個村哪裡可能像一盆清水一樣,不是沒有心思不正的人,比如,趙有才家,但他們畏懼里正,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幹,心裡有譜。

吳滿貫那傢伙就不一樣了,逃難期間乾的那些糟心事,是個人都能瞧得出,他心裡根本沒裝着家人,就是無知無畏的愣頭青一個。

做好做孬全憑一時興起,闖下禍雙手一抄,就等着家裡人給收拾爛攤子。

乍一聽到吳滿貫的名字,許問楓愣了下,反應過來,試探着說:“我瞧着他好像變化不小,上次我去鎮里,還看到他扶老奶奶呢,挺熱心的。”

二毛嘁聲道:“裝模作樣,狗改不了吃屎。”

余宏義不贊同:“話也不能說太死,我瞧着,吳家小子最近是有些轉變。”

他是知道的,吳滿貫最近風評確實有所改變,前幾日還撿個小乞兒回來,跑來通報他,說要把人當親兄弟。

擔心他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余宏義親自去瞅過一眼,那孩子病懨懨的,瘦的不成樣,是個可憐的娃,對吳滿貫的親昵信賴溢於言表。

他尋思村裡人丁稀少,多一個男娃不是壞事,就同意了。

許問楓幫腔道:“興許是經了什麼事,開竅醒悟了吧,咱何不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以觀後效。”

被大夥批判念叨的吳滿貫此時正望着河對岸青翠疊起的山脈,思念他姐。

姐走的第一天,想她。

姐走的第二天,想她想她。

姐走的第三天,想她想她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