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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銀光閃爍,馬娉婷抬眼看向帝鴻懿軒張張合合的精緻唇角,語氣有些空洞,“你竟然是這麼想的么?”隨即又哼笑一聲,“在你心裡,馬娉婷是第一位的?你無法放棄她?那你知不知道她的真實是什麼?”

“什麼?”帝鴻懿軒不解她的話,緩緩低下頭,微微皺眉。

“看來你真是不了解你口口聲聲說喜歡、說愛的女人!”嘴角斜斜上揚,勾出詭異的弧度,馬娉婷歪着頭盯住帝鴻懿軒,“你不會真以為作為占星聖女的我選擇的千年之後的宿主只不過是一個還沒成年的普通女孩子吧?”

“丫頭的確不是普通女孩子,她聰明狡黠,也懂得進退,比同齡人要成熟得多。與其說她是個孩子,不如說她的處事像個大人。”帝鴻懿軒淡淡開口,眼中浮現出溫柔的光彩,“可這又怎麼樣?我在意的就是這樣的她。”

“呵呵,哈哈哈哈哈!”帝鴻懿軒的話音方落,馬娉婷陡然間大笑起來,很誇張的笑着,腰都直不起來,眼淚也簌簌落下,“帝鴻懿軒,你還真以為你的馬娉婷那麼美好,那麼純潔,那麼無辜嗎?你覺得以她這樣的生理年齡,她的識大體都是從哪裡來的?

如果我告訴你,一直以來,你的眼睛裡的那個馬娉婷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她,你還會像你現在這樣喜愛她,維護她么?

有關於她的最大的那個秘密,你還有你身邊的人根本連邊兒都摸不着。那是她永遠都不會向任何人坦誠的,那關係到真實的她的過去。

而現在,只有我知道這一切,帝鴻懿軒。我可以告訴你關於馬娉婷的種種真實,當然,這不可能是毫無回報的。”

說罷,眼中銀光閃爍的馬娉婷施施然環住肩膀,嘴角勾起一抹誘惑人心的笑容,信心滿滿地等待帝鴻懿軒的妥協。

然而,接下來她聽到的話卻讓她徹底愣在當場,“你不用告訴我真相,我不在乎。”帝鴻懿軒毫不猶豫的回道,“因為我喜歡的、我愛的。是自從出現在我眼前開始那個靈動俏皮的丫頭。不論她過去是怎樣的。不管她有怎樣的秘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對我飽含真摯情誼的那顆心,我能夠感受到。這樣就夠了。”

“你不想知道,你居然說不重要,”不可置信地微微後退兩步,馬娉婷微微顫抖着身子,“怎麼可能不在乎?騙子,你一定是在撒謊!對,你在說謊,”她喃喃着,堅定自己的心意,“以為我這麼好糊弄。你就錯了!”

就在帝鴻懿軒搖頭準備再說教些什麼的時候,馳痛苦而又被折磨的沙啞的聲音陡然響起,“少爺,救我!救救我!”被進入身體的噬脈蠱折騰良久的馳的意志力已然無法抵住那種吸髓食血的痛苦,進氣少出氣多,也無法再讓他保持男人的傲骨,求救聲一聲比一聲急切。

翼率先跑到馳身邊,扛起他的右臂,讓馳靠在自己身上,緊鎖眉頭道:“馳,你堅持住!堅持住!”然後看向帝鴻懿軒,一同乞求道:“少爺,馳一直以來對你對家族都是一片赤誠,即使他有再多冒犯和不敬的地方,也罪不至死,少爺,救救馳吧!”

翼的話已然說道這種份兒上,而馳此刻的身子也是眼見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皮膚下的血肉似乎在一點一點的塌陷,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整個人已然縮水了一大圈。帝鴻懿軒同樣十分不忍,心中微動,轉頭對馬娉婷道:“不論你佔據丫頭身體的目的是什麼,你也沒有權利隨意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噬脈蠱是你招引到馳身上的,現在,你理應幫他解除痛苦。”

這間歇的一會兒,剛剛還陷入莫名情緒的馬娉婷倒是鎮定下來,倜然聽見帝鴻懿軒的這種要求,只覺好笑,“怎麼,你們都忘了這個男人先前是怎樣對我喊打喊殺的?還想要掐我的脖子,他都容不下我,我為什麼還要好心腸地去救他?

還是,帝鴻懿軒你覺得,如果這具身子被真正的馬娉婷所主導的時候會動惻隱之心,讓這個對她無禮的男人好好活下去么?”

“我理解丫頭的愛憎分明,但我更了解她不會隨意地去剝奪一個人的生命。她,是個有敬畏之心的女孩,喜愛生靈卻從來不要養着它們,因為她不願目睹它們的死亡。所以,懲戒一個做錯事情的人有千百種方法,而丫頭從來都沒有想過奪取某個人的生命,因為那樣做,她和那些做錯事情的人就毫無區別了。”

目光深深看向站在身邊的馬娉婷,帝鴻懿軒眼神深邃,有些出神,似乎在透過眼前這個人的意識凝視真正的沉睡在這副身體里的屬於他的那個小小愛人,“她說過,無論什麼時候,她都不想讓自己變得面目可憎。因為雙手一旦沾染上血腥,就永遠無法停止。”

帝鴻懿軒的最後一句話讓馬娉婷有一陣些微的恍惚,似乎記憶中有個溫柔微醺的男聲說過這樣的類似的話語,“星葶,如果有一天,我變了,就恨我吧!但不要用你自己的劍殺我,讓其他人來!因為,你那雙只應該撫摸星辰軌跡的手,從來不適合沾染上一點污穢。一旦弄髒的話,就再也擦不幹凈了。”

一道無意的淚痕不受控制的滑下馬娉婷的臉頰,伸手緩緩覆上自己的臉龐,她喃喃自語道:“這是什麼?明明沒有下雨,眼裡怎麼會有水痕呢?”

這麼低語自問着,馬娉婷的視線慢慢轉到被翼攙扶而起的馳身上,她可以透過皮膚清楚的看見馳皮膚地下噬脈蠱遊走的路徑,一點一點地在破壞這個男人的四肢臟腑,就快要到達心臟。再遲疑的話,這個男人一定活不成了吧!

微微垂眸,隨後猛然睜眼,馬娉婷走到翼身前。命令道:“放下他,你還有螟、貝銘迅速去取幾束鮫燈火把,”見被自己點名的三個人仍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她淡淡威脅道,“如果因為你們的不作為,最後我沒能即使救醒你們要救的這個男人,那錯不在我。”

“按照她說的去做。”帝鴻懿軒隨之命令出聲。

這下,三人不敢有絲毫怠慢,不到半分鐘,火把已經在馬娉婷眼前燃燒起來。

迅速地傳火。在已經連低聲痛叫都不能夠只能滿身抽搐的馳身邊圍起一道鮫燈火牆。馬娉婷喚過身邊的小白糰子。用先前戳破自己指尖的銀針從它的獸足上取出四管血來,然後挑破馳的雙腕雙足,用針管將獸血從這四處地方注射而入。

在場中眾人幾乎是眼見着自火牆圍起吃的那一刻起。馳皮膚下的鼓動便開始減弱下來,當那四管獸血注入之後,幾乎是肉眼能夠看見的速度,馳的血管中突然有一個個小小的鼓包開始緩緩向馳被開口的手足四處蠕動起來。

藉著,一陣“啪嗒、啪嗒”的聲響就像是砸在人心上,從溫然和貝銘要來的,被馬娉婷機警的迅速放置在馳的雙手雙腳處的四隻玻璃容器中承載着從馳的身體里爬出來的圓圓鼓鼓的烏黑蟲體,一隻只如吸飽了血的水蛭一般,弓起的背脊上那被撐開的皮裂中能夠看見血色的液體,可怖之極。

一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知道半小時後,緊緊盯住馳身體動靜的馬娉婷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拿起容器蓋子分別蓋住了四隻裝滿噬脈蠱蟲的醫用玻璃罐子。

“好了,接下來,就看看你們誰能夠給他輸血,幫助他恢復了。”站起身子,馬娉婷有着些微的眩暈,一隻大掌卻適時地拖了她一把,微微一瞥,見到帝鴻懿軒那張俊逸精緻的側臉,她淡淡一哂,“不是說,不是你愛的那個人,你是不會出手的么?”

“別誤會,你寄宿的身子是丫頭的,剛剛又幫了馳一把,你投之以桃,我報之以李罷了。”帝鴻懿軒清淺說道,然後看向馳,詢問道,“是不是這樣他就會沒事了?”

對於帝鴻懿軒的回答,馬娉婷是輕哼一聲,“看他自己的造化吧,總之蠱蟲還沒來得及吞噬他的心頭血,照理說,只要調養得好,恢復成正常人是沒什麼問題的。

不過,如果以後還想作為一個特種軍人,卻是不好說。

按照你們現代的話來講,噬脈蠱破壞的是人的中樞神經系統以及肌理組織,這些重要的部件一旦遭受毀壞,想要真正修補完全,你覺得有可能么?他能保住一條命,也只不過是我一時起了憐憫之心。再多的,就不要奢求了,像他這樣只有一腔熱血、頭腦簡單的、容易被說動的人,平凡的生活才更適合他。”

“你能夠看見他的未來,是么?”帝鴻懿軒聽了這麼大一堆,突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馬娉婷抬頭睨他一眼,“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話題?我能看見又如何,不能看見又怎樣?和你有什麼關係么?”

“對於已經了解會發生什麼的你,人生不會很無趣么?你活的應該很寂寞、很無奈罷。”帝鴻懿軒並沒有理會她的挑釁,自顧說道。

這似曾相識的話語讓被星葶聖女控制身體的馬娉婷再次陷入恍惚之中,那個清脆的嗓音,靈動的雙眼彷彿就在眼前,她聽得到她這麼說著,“……如果並沒有什麼可值得你去改變的事情,已經知道明天會是怎樣,以後會是怎樣,難道不會覺得活着很無趣么?你失去了生活所原有神秘感與趣味,也許你高高在上,也許你受萬人敬仰,可是這樣的生活,真的就是幸福的么?這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從遙遠的聲音中回神,馬娉婷淡淡嘆息出聲,“還真是像啊,你們!心意能夠如此一致,所以才會彼此吸引。”

“你說什麼?”帝鴻懿軒有些聽不懂馬娉婷話中的意思,再次出聲問道,然而此刻,一個完全不知趣的沙啞聲音卻猛然插/進,“我說,言先生,馬娉婷,你們究竟還要耽擱多久才能繼續前進,時間可是不早了,在彼此都還有耐性的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趕快把要做的事情先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