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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洞中陷入一片難言的寂靜之中,寂靜之中暗藏着深濃的悲傷,帝鴻懿軒抱着馬娉婷已然不動的身子,無聲的落下眼淚。

“少爺……”站在一旁守護着他們的螟,目睹這樣傷痛的場景,有些艱難地開口,“請節哀!”雖然剛剛的那一切足以讓他明白眼前這個佔用帝鴻懿軒身體的男人並非他真正的主人,然而,從未見過帝鴻懿軒如此哀切表情的螟,依然不忍。

“節哀?”帝鴻懿軒緩緩抬起頭,只是這短短几秒鐘內便血絲遍布的眼睛盯向一臉難言的螟,“你……有失去過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么?”螟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帝鴻懿軒也並不是要他的回答,只是在尋求一個悲傷的發泄點,“孤王……失去過……已經失去過一次。孤王曾經對自己發誓,再也不要嘗到那種痛苦滋味,可是,又一次,我親手把我最重要的那個人推向了死地。

這,難道是上天給孤王的懲罰?懲罰當初孤王沒有好好珍惜過,對待過,懲罰當初孤王的一時推怯,讓孤王再也無法將我愛的女人擁入懷中。”

緊緊摟住懷中那具尚自溫熱的嬌小身軀,帝鴻懿軒的淚水成串落在馬娉婷的纖細濃密的眼睫之上,“不論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星葶啊,我們怎麼就再也不能安心地坐在一起,一起看那天上的星星,你知道么?孤王最幸福的時光就是和你一起渡過的那些日子,沒有政爭。沒有權謀,沒有傾軋,也不需要孤王犧牲什麼而去得到什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化了,從孤王登基的那個瞬間?從你接任占星聖女之位。被萬民敬仰的時刻?從四大家族陸續有人向孤王稟明占星一族有策反之心?

你問孤王,為什麼要趕盡殺絕,為什麼連佔星一族的老弱婦孺孩子都不放過,為什麼要做出那樣慘絕人道的屠族之事,孤王當時沒有回答你,對不起。因為孤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有那麼一段時間,好像身體和思想都不能受本人的控制,只是渾渾噩噩,恍恍惚惚地下達了些自己也不知所謂的命令。

當孤王醒來的時候。眼前所見的。就只是那個對我已然滿懷恨意的你。我從不曾見過那樣的你,臉上對我再沒有一絲的溫柔笑意,眼中儘是冷冷的寒冰。甚至你穿着的那身銀色的占星袍都有着堅冰的意味,你全身上下,無一不在訴說著對我的恨意,從那一刻我就知道,即使我再怎樣解釋,你也不會原諒。

所以,我想,如果不能讓你再愛我,那麼恨也好,那樣的話。你可以帶着對我的恨離開我,活下去。可孤王沒有想到,恰恰是這份愛牽引而來的恨,徹底毀滅了你我。

不過這樣也好,千年前,孤王沒能陪着你一起走過奈何橋,千年之後,現在,孤王終於可以陪你一起碧落黃泉,你腳步放慢些,等等孤王。”

說著,帝鴻懿軒嘴邊勾起一抹俊美的笑容,整個人似乎發出溫暖的光,抽出插在馬娉婷胸口的那隻黃金寶劍,就要往自己的心口插去。

“少爺!”此刻,不僅僅是螟、貝銘和翼幾人也異口同聲大叫起來,伸出手想要阻止帝鴻懿軒自傷的舉動。

“你有什麼資格和她一起死去?”就在那把劍以不可阻擋的事態插往帝鴻懿軒胸口的時候,馬娉婷那淡淡卻堅定的聲音從他懷中傳來,一隻纖細的小手,也在下一瞬握住了凌厲的劍鋒。

鋒利的刃口切破皮膚的聲音傳入帝鴻懿軒耳中異常清晰,感覺到懷中那個再次鮮活起來的生命,他的手顫抖起來,再也握不住那把金色的利劍。

一把掰開馬娉婷握住劍鋒的右手,帝鴻懿軒任由這把曾經象徵著至高無上的權位與財富的黃金寶劍落在地上,滿腹注意力只集中在馬娉婷受傷的那隻小手上。

從非常知時機的貝銘手中接簡易藥水和繃帶,帝鴻懿軒仔細地為馬娉婷把手上的傷口給包紮好。然後,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激動地看着活過來的小人兒,語氣中暗含着掩藏不了的失而復得的歡喜和興奮,“星葶,你……你沒事!”

面對如此激動的帝鴻懿軒,馬娉婷眼中卻閃現過深深的悲哀,良久,在帝鴻懿軒眼中那激動的光彩慢慢變得疑惑的時候,她伸手拂落抓得她生疼的大手,才淡淡開口,“蜀國的君王,很抱歉,我不是星葶。”

“不要騙孤王,你明明就是星葶,方才,方才你還憤怒地和孤王爭論着,怎麼現在不肯承認,星葶,不要和孤王開玩笑好不好?”帝鴻懿軒眼中閃現出一抹瞭然、兩分期望、還有七分悲傷。

“我沒有騙你,我不是星葶,我是這副身子的真正主人,馬娉婷!”不願意用虛假的謊言去掩蓋或者安慰,馬娉婷眼神很認真,眼底很清澈,似乎可以蕩滌一切的塵埃。

“不可能……不可能……”然而那位潛藏在帝鴻懿軒體內高貴的帝王卻無法相信這個事實,搖頭不停否認。

“王上你說的不可能是指星葶聖女不會輕易放棄你,還是說現在出現在你面前的我是不應該的?”馬娉婷聲線淡淡,卻直戳中帝煦的心房。

怔怔地盯住馬娉婷好半晌,帝鴻懿軒再一次霸主馬娉婷的雙肩,聲音也不復初時的淺醉微醺,而是激動迫切,大聲命令道:“讓她回來!讓星葶回來!你活着,她也可以!”

“那是不可能的。我和她不同,我是實實在在存在於這個時空的人,而你和聖女都只是靈魂,而且是過去的不屬於這個時空靈魂,你們的武器能嗜殺的也只是和你們同屬一個維度的靈魂,所以她離開了,我回來。”

淡淡一句話,馬娉婷打破了帝煦的期望,而後說出的話讓帝煦的心口陡然破裂,“你已經第二次親手殺了她,如果說第一次你的劍斬斷了你們的愛,那麼這一次,你的劍已經徹底斬斷了你們的緣。

星葶聖女已經離開了,很平靜很安然地去往魂靈消失的道路,在最後的那一刻,我聽見她對我說謝謝。”

淚水止不住地從馬娉婷眼眶中落下,“明明什麼都還沒有來得及為她做,可她卻笑得滿足而安然。

過去的一千年里,她抱守着一份愛一份恨一份苦楚一份責任強行留在這人世間,為的只不過是能夠再見你一面,想聽你說一句愛她的話。可是,她終究沒有等到,所以,她累了,她不願意再等了。

她說,她短暫的一生中,你就是生命中最耀眼的火花,點亮了她這一顆孤寂的星子,讓從小就只能服從於占星一族、聽命於聖姥姥的她找到了自我,她無比感激。所以,即使結局讓她肝腸寸斷,能再見你一面,她已不再遺憾。

對你,她只有一個乞求,希望你一定要辦到。”

帝鴻懿軒此刻已經是滿目淚水,青筋暴起的大掌狠狠拽住自己的胸口,牙關緊咬,“星葶……星葶她求我做什麼?”

“請你能夠徹底斬斷不屬於這個世間的東西,請你能夠親手毀掉那個曾經讓她失去理智,讓古蜀國陷入血腥恐慌的東西,讓所有的一切能夠重歸平靜。”馬娉婷一字一頓道。

“那是什麼?”帝鴻懿軒一時間不能理解,喃喃問出聲音。

“我也不是很清楚,”馬娉婷輕輕蹙起眉頭,“可星葶聖女曾經對我說,說占星至寶不能被人所得,說要我毀掉不應該存在的東西,會不會其實她所說的要你摧毀的,和讓我找到的這兩件東西,原本就是一個物品。”

就在兩人陷入沉思之際,“啊哈哈哈哈!”一陣狂傲的蒼老笑聲陡然在地洞中響起,眾人朝聲音發源處看去,那被占星權杖貫穿胸口的黑袍老者不知什麼時候已挪動着身子爬到地洞最裡面,身邊的金山銀山、眾多寶貝他都瞧都不瞧一眼,只是僅僅抱住一隻不起眼的黑色匣子,不顧流血不止的心口,止不住地大笑着,“終於得到了,終於得到了,有了這個,我白莫什麼都不用怕了!”

瞥見那黑色匣子的一剎那,遙遠的古蜀國的那段記憶似乎陡然間鮮明起來,乍然想起什麼,馬娉婷焦急的開口:“就是那個匣子,對,就是匣子里的東西,一定要毀掉!一定要毀掉!”

這句話落,帝鴻懿軒便飛快起身,朝黑袍老者所在的位置奔去,螟、翼等人也不一而同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