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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內監從側門悄悄進來,在王承恩耳邊低語了一句。

王承恩神色不變,在曹化淳的注視下,向前走去。

崇禎將手裡的‘限宗室俸祿’的奏本放到一旁,瞥了眼王承恩,道:“說。”

王承恩覺得做了皇帝的信王,似乎有很大不同,但不敢多想,低聲道:“皇爺,詹事府少詹事楊景辰求見,說是要弔唁先帝。”

崇禎手裡剛剛拿起的奏本慢慢放回去,神色若有所思的拿起茶杯,道:“閹黨?”

王承恩頓了下,回頭看向曹化淳。

曹化淳連忙上前,道:“回皇爺,沒聽說楊大人與魏太監走得近,但,詹事府……”

曹化淳的話意味深長,崇禎已經懂了。

詹事府,其實在過去,主要是皇子學習地方,逐漸演變中,就成了東宮最大的管理機構。

能成為這樣地方的主官,在眼前這種閹黨一手遮天的情勢下,這楊景辰,即便不是閹黨,關係也會很深。

崇禎喝了口茶,繼而曬然一笑,道:“應該是朕這些動作,讓外面的一些人不安,想要試探來了。”

曹化淳,王承恩低着頭,沒有說話。

現在,還沒有到萬事安定的時候,魏忠賢的勢力已經深不可測,一不小心就可能出大事情!

崇禎目光看向門外,心頭在思索:‘魏忠賢我還有用,不能讓閹黨炸鍋……也好,藉著這個楊景辰,做點事情。’

“讓他進來吧。”崇禎放下茶杯,微笑着說道。

“是。”王承恩應着,轉身吩咐人。

皇宮的禁軍,現在是由王承恩掌控,曹化淳掌握的是司禮監,是內廷。

崇禎輕輕倚靠在椅子上,藉著這點時間,緩和一下腦袋的頭昏腦漲。

並沒有多久,楊景辰就出現在乾清宮。

他高高大大,仰着臉走路。

他直直向前走,目光卻四處的看,所見之處,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禁軍,中間還有京營軍裝的兵馬來回巡邏。

楊景辰心頭一沉,面露凝重。

他被引着來到了乾清宮正殿,邁步進去,遠遠就看到年輕的新皇帝,正在埋頭批閱奏本。

楊景辰認真的觀察了一下,就微微低頭,來到進去,抬起手,道:“臣楊景辰,拜見陛下!”

崇禎將手裡的奏本放下,站起身來,看向楊景辰,道:“楊卿家免禮,咱們一起去看看皇兄。”

楊景辰要再說,就看到崇禎已經走向側門。

楊景辰欲言又止,見有內監過來引路,只好跟着。

崇禎走在前面,楊景辰跟在不遠處。

他看着崇禎的背影,眉頭微皺,眼神一直審視着。

他對這位成為新皇帝的信王完全不熟悉,以前的信王十分低調,沒幾個人了解。除了前不久‘太康伯謀逆案’牽扯到這位信王,似乎沒有什麼存在感。

誰能想到,陡然之間,他就成了新皇帝!

剛剛繼位的第一天,手段就這般凌厲!

‘魏忠賢,現在還活着嗎?’楊景辰心頭如有大石壓着,惴惴不安。

很快,崇禎就帶着楊景辰來到了偏殿,這裡已經布置的一片肅白,有宮女,內監跪在門口燒紙,哭哭啼啼。

楊景辰站在崇禎身後,他身形高大,遠遠就看到裡面,跪在棺槨前,身披孝服,慢慢燒紙的魏忠賢。

‘還活着。’楊景辰心頭長鬆一口氣。

“卿家就在這裡磕個頭吧,不宜進去。”崇禎撂下這一句,就徑直向裡面走去。

楊景辰見到了魏忠賢,心頭已經大松,自然不敢多言,當即就跪地,直直看着崇禎的背影,或者說,是裡面天啟的棺槨。

崇禎進了靈堂,魏忠賢其實早就發現了,還是故作才知道,連忙就要起身。

崇禎按了按手,在他身旁跪坐下,道:“皇兄靈前,無需多禮,朕來給皇兄燒點紙。”

魏忠賢驢長大臉,表情驚恐又忐忑,雙眼萬分冷靜的一直盯着崇禎,見他跪坐下,雙眼微微閃爍的頓了片刻,還是見禮,而後在崇禎邊上跪坐下,神情悲戚,不動作,不吱聲。

崇禎燒着紙,沒有看魏忠賢,輕嘆道:“魏卿對皇兄的忠敬,皇兄泉下有知,一定會十分欣慰。”

魏忠賢佝僂着身體,側向崇禎,聲音凄楚,道:“奴婢對先帝,對皇爺,都是忠敬孝順,絕不敢有一絲懈怠。”

崇禎看着火盆里的黃紙燒完,有拿過幾張,感慨的道:“魏卿這份心,朕是知道的。施鳯來忤逆朕,朕處置他,與魏卿無關。”

魏忠賢側躬着身,道:“奴婢亦深恨朝臣對皇爺的不尊。”

猛的,崇禎回頭看向魏忠賢,道:“這樣吧,內閣空了三位,魏卿覺得,誰人比較合適?”

魏忠賢的雙眼一直盯着崇禎的側臉打量,他猛的這麼一轉身,魏忠賢心頭一驚,目露慌亂,連忙低頭,道:“奴婢是內臣,朝廷之事,自有皇爺聖斷。”

崇禎看着魏忠賢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後的恭謹,雙眼微微眯起,微笑着道:“魏卿,皇兄臨終前,拉着朕的手說,‘忠賢克謹,可計大事’,朕一直記着。諸事,都依照皇兄在世,不做變動,魏卿依舊坐鎮內閣。說吧,誰人比較合適?”

魏忠賢低着頭,神情不動,袖子里的雙手不自覺的緊緊握起,內心有慌亂,連忙就要俯身跪下:“奴婢一切聽皇爺的吩咐……”

崇禎卻一把攔住他,道:“不用想太多,與誰、哪位相熟,儘管說。”

魏忠賢半趴在那,雙眼盯着地面,異常的冷靜。

他內心急速轉動,在判斷崇禎的目的,陡然間,他心裡一動,依舊躬身在那,道:“回皇爺,奴婢……只與兵部的崔尚書相熟一點。”

崇禎眉頭挑了一下,嘴角浮現一絲笑意,看着魏忠賢的後腦門,道:“好,崔尚書算一位,還差兩位。”

魏忠賢用力躬身,道:“皇爺,奴婢,其餘的,真的不相熟了。”

崇禎神色不動,心裡暗道:世人誰不知道,你魏忠賢坐鎮內閣,朝臣俯首聽命?只認識一個崔呈秀?

情知這魏忠賢也在有意試探,崇禎索性直接道:“這樣,那,外面的楊卿家算一位,嗯,吏部的周卿家算一位,就這三人入閣吧。”

魏忠賢臉對着地,這三人,確實都是他的人,但他沒有一點高興,反而滿臉凝重,目中更是不安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