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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奎與崔呈秀商討生意的時候,京城裡緝捕行動的範圍在不斷的擴大。

一隻只信鴿在皇宮飛進飛出,來來往往的人入宮出宮。

刑部,都察院,西廠,東廠,錦衣衛的人,接連出京,奔向四面八方。

天色將黒,河間府,滄州。

田爾耕坐在一處茶樓的二樓,歪着頭,直直的看着不遠處的長蘆都轉運司衙門。

田爾耕眼角的疤痕一直在跳,神情卻異常平靜,道:“人到齊了嗎?”

他身前坐着兩個人,都是錦衣千戶。

其中一個伸着頭,沉色的道:“大人,除了轉運使周覃外,通判,判官等人都在了。”

田爾耕直直盯着這個貌似普通的院落,道:“里里外外都摸清楚了?”

另一個千戶連忙道:“大人,摸清楚了,今天是驗鹽的關鍵時候,所有人都會在。自從三品轉運使到九品鹽課大使,總共六十九人,都會在。”

田爾耕漠然點頭,道:“人手齊備了嗎?”

兩個千戶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道:“大人,總共三百人,已經在候命了。”

田爾耕點頭,眼角的疤痕不停的顫抖。

他其實早就就想動手了,是被崇禎一直壓着,要求他繼續準備。

現在,他準備的更加充分,隨時可以放心動手了。

猛然間,田爾耕直接看向兩人,道:“那八個鹽場也準備好了?”

左邊的千戶道:“準備好了,八個百戶,各帶一百三十人,足以控制場面。”

田爾耕越發放心,摩挲着手裡的茶杯,看着兩人道:“這一次的重要性,無需我多說。做好了,咱們在新朝就能立足,榮華富貴不在話下!”

兩個千戶重重點頭,沒有說話。他們也不傻,田爾耕沒說完的話,其實就是,做不好,新賬舊賬一起算,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翻身!

天色漸黑,一群人吵嚷着,出現在田爾耕等人的眼中。

最前面的是一個常服中年人,左左右右,都是簇擁的人,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田爾耕伸手,讓蠢蠢欲動的兩個千戶鎮定,目光冷銳,低聲道:“讓我們的人準備好,一旦周覃進去了,給我封鎖這院子,一隻麻雀都不準飛出去!”

“是。”兩個千戶連忙躬身,神色凜然的應着。

轉運司衙門前,周覃等一大群人並沒有察覺到什麼,說著笑着,走入大門。

其中一個人滿是諂媚的笑着道:“周大人,今年的產量頗豐,您可要鬆鬆手,漏一點給我們啊……”

周覃紅光滿面,背着手,步履穩健從容,故作不滿的道:“想要鹽,你拿戶部的鹽引來,有多少鹽引就有多少鹽,沒有鹽引,本官是可是一斤都不會給的。”

“那是那是,鹽引,小人有,小人有……”這個人,看着是官,又明顯的商人做派。

“有鹽引就好,哈哈哈。”周覃笑着,邁入門檻。

“哈哈哈”

一眾人當即也笑了,圍繞着周覃,邁入轉運司衙門。

田爾耕見狀,慢慢站起來,神色平靜又凌厲,道:“走。”

兩個千戶當即應聲,一個千戶吹了一聲口哨,跟着田爾耕下樓。

就在田爾耕下樓的時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湧出了大批的錦衣校尉,迅速包圍了轉運司衙門。

這麼大動靜,自然驚到了裡面的人。

沒進去多遠的周覃,沉着臉又出來了,站到了門口。

他臉角方正,神情嚴肅,冷眼盯着門口的錦衣校尉,心裡卻是驚疑不定。

‘這些錦衣衛哪裡來的,為什麼京里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們是要幹什麼?’

他身旁擠滿了人,一個個都是神情怪異,卻並沒有多緊張。

田爾耕在人群後大步而出,迎上了周覃。

周覃看到田爾耕,心頭更驚,沉着臉道:“田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周覃是從三品的大員,自然認識田爾耕。

田爾耕手握刀柄,環顧眾人,盯着周覃道:“本官奉旨,查辦鹽課貪瀆案,周大人,莫要讓我為難。”

“放肆!”

田爾耕話音未落,一個半百老者出列,大聲呵斥道:“我家轉運使乃是從三品的朝廷大員!別說錦衣衛了,就是部院大臣也不可這般隨意!你說有旨意,拿出來!”

田爾耕眼角疤痕抽動了一下,看着他,道:“長蘆轉運司通判烏淳?”

“沒有旨意,就趕緊走,不要擋着我們做事情!”又一個人出列,對田爾耕很不客氣。

鹽政的人,尤其是地方的,相對豪橫的多。

田爾耕神色不動,打量他一眼,淡淡道:“沒見過,你是誰?”

“豐財場大使,侯秋平。”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仰着臉說道。

田爾耕注視着他,又看向周覃。

周覃臉色有些陰沉,滿面冷意與警惕,並沒有阻止手下人。

田爾耕沒有動,他身後兩個校尉忽然上前。

噗嗤

眾目睽睽之下,兩人突然拔出刀,捅進了侯秋平與烏淳的肚子里。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兩個人雙眼怒睜,嘴裡嗚嗚不止,而後就跪了下去。

場面安靜至極!

誰都沒想到,錦衣衛居然敢當眾殺人,殺朝廷命官!

周覃臉色陰沉的要滴出墨來,雙眼都是憤怒,背在身後的雙手,死死的握在一起!

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忍不住的後退,看着田爾耕,彷彿看到了魔鬼。

直到這個時候,一些人這才想起來,田爾耕的北鎮撫司,可是魔鬼地獄,田爾耕更是‘五彪’之一,為人最是狠毒!

田爾耕見眾人不說話了,冷笑一聲,與周覃道:“還想試探嗎?我錦衣衛辦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指摘了!所有人都帶走,誰敢抗旨不尊,格殺勿論!”

“慢着!”

周覃不能不說話了,他盯着田爾耕,強壓怒氣,沉聲道:“我是從三品的朝廷的大員,位如六部尚書,你是要押我回京嗎?”

田爾耕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帶走!”

地上是兩具屍體,鮮血還在流,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失去了抵抗的勇氣。沒人再敢跳出來,哪怕是周覃也只是問了這一句。

上百錦衣校尉,押着幾十個長蘆轉運司的大小官員,穿街過戶,來到了一處大院子。

周覃見着,心裡反而鬆口氣。

他們被抓走,不是無聲無息,這樣,他們不會死的無聲無息。他是長蘆轉運使,從三品的朝廷大員,朝廷不會沒有反應。

他能坐上這個位置,背後自然有人!

田爾耕則留在了轉運司衙門,分派人手,對轉運司進行查抄,同時查封長蘆轉運司的倉庫,賬簿等等。

在另一邊,渤海灣的利民場鹽課司。

一個百戶,帶着一百多人,盯着鹽場入口的大門。

這百戶名叫章均培,他臉色黝黑,一看是常年風吹日晒,喜歡低着頭,抬着眼皮看人,目光幽冷如蛇。

他帶着人,站在鹽場大門處。

大門內,聚集着三十多個壯漢,他們赤着上身,手拿着鐵鍬,一個個面色憨實又不乏凶厲。

兩撥人對峙了快一炷香時間,誰也沒有動。

直到天色黑透了,一個威嚴的人影從裡面擠出來,看着不遠處,舉着火把的錦衣衛,神色凝重,低聲道:“大使還沒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