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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營地,不急於一時。”

鄭鐸順着段怡的視線看了過去,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

先前下了大雨,兩軍將士皆是疲憊不堪,藍田關的通道是要挖,但不是現在。

“看來老夫,是真的老了。”

段怡看了看他那白若棉花糖一般的下巴,嘿嘿一笑。

鄭鐸心中一緊,老臉羞憤,“你小小年紀,簡直就……”

段怡擺了擺手,“多謝誇獎。我小小年紀,的確是與眾不同。與眾相同的人,早就泯然於眾人,又豈會被你看見呢?”

段怡說著,衝著那邊的程穹點了點頭。

程穹拿起胸前的哨子一吹,那聲音帶着無比的穿透力,響徹了整個戰場。

段怡坐在馬上,領着段家軍同新收伏的藍田軍,往回走去,昨夜他們安營紮寨的地方,離得並不遠,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能到。

“主公,前面有馬蹄聲!”

聽着斥候武宮的話,段怡大手一揮,將大軍停下了腳步,前排的弓箭手,準備就緒。

那馬蹄聲由遠及近,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到了眼前。

“崔二哥!崔二哥!你怎麼來了!”

蘇筠揮了揮手中的長槍,一瘸一拐的跑了過去,他的屁股上有傷,騎不得馬,便只能在段怡前頭步行了。

段怡頗為詫異,又見崔子更身邊,只帶了朱䴉同晏先生,更是一頭霧水。

這廝昨夜偷偷摸摸來,一大早便是同江南軍匯合去了,怎地這會兒,卻是跑來了。

她想着,對着程穹打了個一個手勢。

程穹點了點頭,拍馬而來,一把抓住蘇筠的衣領,將他提上了馬。

“我先領人回營。蘇筠你的傷不能再耽擱了。”

段怡拍馬到了路邊,“崔子更,晏先生,朱䴉小將軍,你們來作何?該不是三人便想破了這藍田關罷!”

晏先生一聽,衝著崔子更擠眉弄眼起來。

“我們可是來晚了,沒有想到你竟然收服了鄭鐸那個老頑固”,晏先生說著,看到那火紅的段家軍中新增加的藍色戰袍,心中亦是佩服不已。

他看向了段怡,就在幾個月之前,有誰能夠想到,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能夠成為一方霸主呢?

不對!

晏鏡嘴角抽了抽,他那個老瘸子師弟便想到了!

在這小丫頭,連武功都不會,還需要抱着崔子更大腿叫叔叔救我的時候,他便跟在段怡身邊,奉他為主了!

他該說他慧眼識珠,還是該說那老賊走了狗屎運!

段怡眼眸一動,“師伯眼睛壞了么?又抽又眨的。我師父說你知曉他有了兒子,怕不是得把眼睛哭瞎,我還不信來着,今日一瞧,師父果真神機妙算!”

晏先生捂住了心口,“哼!不就是個兒子么,當誰沒有是的!”

段怡挑了挑眉,“師伯不就沒有。您若是撐不住了,直言便是,我是個木匠,可以給你打個拐杖。”

晏先生一梗,衝著朱䴉招了招手,“你隨我去前頭,看那藍田關。”

再在這裡多一秒鐘,他覺得自己立馬能夠原地體會什麼叫做沒有兒子送終。

要被段怡給氣死!

段怡瞧着晏先生落荒而逃的樣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給你,是薑糖”,崔子更說著,攤開了一個紙包,遞給了段怡。

段怡拿起一塊,毫不猶豫的塞入了嘴中,一股子辛辣之氣,頓時在口腔中瀰漫了開來,辣得她忍不住斯哈斯哈起來。

“你是把生薑的老祖宗挖出來了么?怎麼這麼辣。”

崔子更並沒有停在這裡,拍馬隨着段家軍的方向走去。

段怡見狀,同崔子更並排起來,“你怎麼來了?”

崔子更認真的檢查了一遍段怡,見她沒有受什麼傷,皺着的眉頭,鬆緩了幾分。

“來看你還活着沒有。生薑驅寒,莫要着涼了。”

段怡心中微暖,嘴上卻是不饒人。

“那你怕不是要失望了。我活蹦亂跳的,只有我給你上香的份,這等好事,哪裡叫你搶了先。”

段怡說著,將頭盔取了下來,然後甩了甩頭。

先前的雨水實在是太大,衣衫頭髮都打濕了不少。

崔子更聽着,卻是罕見的沒有懟回來,抓着馬韁得手指有些泛白。

他抿了抿嘴唇,到底說道,“要小心些。”

“我叫人給知路送了姜,叫她給你煮紅糖薑茶。”

若是可以,他又何嘗想要段怡處在危險之地?

天知道他聽到藍田關出了大事的時候,心中有多想要將段怡庇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讓她一世平安。他馬不停蹄的趕來,可見到段怡的那一瞬間,他知道不可以。

段怡就是天上的孤鷹。

她不會為了任何人,折斷自己的羽翼。

段怡頭髮上的水,甩到了崔子更的臉上。

他抬手擦了擦,“你又不是靈機,怎地也學他甩毛!”

他嘴上說著,卻是從馬背上的袋子里,取出了一條布巾,扔到了段怡頭上。

段怡不客氣的拿着那布巾擦了擦自己頭髮,“哈哈,先前鄭鐸還奇怪我怎麼隨身帶着香,真要他來看看你,你就差隨身帶着浴桶了!”

崔子更沉默了片刻。

“馬馱不住,且熱水拖過來就涼了。”

段怡聽着一梗,她拍着馬,離崔子更遠了幾分。

不是!大爺您敢把熱水浴桶搬過來,我也不敢荒郊野外直接洗啊!

簡直有大病!

崔子更看穿了段怡所想,又好氣又好笑,“嗯,應該還馱個屏風。”

段怡見崔子更神情不再緊繃,擺了擺手,“那都是不必了。這屏風吧木雕鏤空的容易漏風,雙面繡花的又碰不得水,顯得我這個人太過矯情。”

“我這種皮糙肉厚的,還是勉為其難的要個營帳吧。裡頭放床擺榻的,粗糙是粗糙了些,但我不介意。您何時馱?”

崔子更啞然失笑。

他估摸着段怡口中的薑糖已經吃完了,從馬背上取下一個酒囊,扔了過來。

段怡一把接過,打開塞子喝了一口,倒不是意料之中的烈酒,卻是一股子淡淡的,一股子桃花味兒,當時今年新釀的桃花釀。

“江南王,崔大將軍,你有自己的營地,再跟下去,便要深入敵營了。”

段怡抬手指了指前頭的營地。

“醜女婿總要見親戚”,崔子更淡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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