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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藏身於高州軍中。進陣之後如何行事。”莫問問道。

夜逍遙看向被晾在一旁的沈冠青。“這裡面有你們多少人馬。”

“當有三到四千。”沈冠青拱手答道。

“眼下冀郡的胡軍已經被我們困住。不巧的是你們的這幾千人也在陣中。你有何話說。”夜逍遙俯視沈冠青。他雖然修為不如莫問卻同樣是上清准徒。又曾任晉國國師。持節都督在他眼裡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若是能保全他們的性命自然最好。若是不成只能壯士斷腕了。”沈冠青答道。

“那就成了。走吧。”夜逍遙沖莫問和千歲招了招手。

千歲聞言擺手說道。。。“依我看還是再等等吧。他已然被困住了。跑不掉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用的。柳笙混在高州兵卒之中為的就是令我們投鼠忌器。他不會回到胡人陣營的。這幾千兵卒肯定保不住。”夜逍遙搖頭說道。

“我們在陣外有食水可吃。他們在陣內卻無果腹解渴之物。拖的時間越長對我們越有利。”莫問說道。

“對呀。對呀。三爺。你別忘了他們還有弓兵呢。”老五在旁幫腔。

“好好好。聽你們的。拖上幾天再說。”夜逍遙不再堅持己見。

“我即刻調火頭前來。為幾位真人整治飯食。”沈冠青終於給自己找了個台階。言罷不待眾人說話。帶了隨從轉身下山。

沈冠青下山之後立刻下令軍隊回撤。大軍後軍變前軍。藉著月光連夜回返。

被困陣中的那群人見狀大為惶恐。自陣內高聲呼喊。但他們喊的什麼外面同樣聽不到。

三更時分。沈冠青帶了火頭軍回返。為四人安營紮寨提供酒水飯食。

“請問真人。這個陣法能否傳進消息。”沈冠青沖莫問問道。

莫問此時正在手捧茶杯出神發愣。旁邊的夜逍遙接口說道。“你的部下難道一個認字的都沒有。”

沈冠青聞言抬手拍額。“對對對。我有一想法。第一時間更新還請幾位真人決斷。”

“說來聽聽。”夜逍遙慵懶的翹起了右腿。

“沈某手下沒有怕死的兵士。既然不得活命。不如給他們一個忠烈。”沈冠青沖夜逍遙說道。

“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千歲插嘴說道。沈冠青的言下之意是讓自己的數千士兵自盡。一兩個也就罷了。數千人都為柳笙陪葬。他感覺此事欠妥。

“莫問。你怎麼看。”夜逍遙看向莫問。

莫問聞聲仍未答話。他此時想的是如何安置石真。他雖然在高空留下了生門。卻不知道石真有沒有帶了羽衣在身上。

夜逍遙隔空移起一個果子扔向莫問。莫問下意識的抬手接住。

“命他們殺向胡人。捨生取義之人由州府贍養其雙親。重金撫恤其家人。遺孀不得改嫁。確保其子女不改姓氏。”莫問出言說道。雖然他在想其他事情。但他元神穩固。耳目清明。回過神來可以自腦海中倒溯眾人先前的談話。

“是。沈某即刻去辦。”沈冠青為表尊敬。言罷立刻直身站起。

“黑咕隆咚的。咋寫字兒。等天亮吧。”坐在沈冠青上首的老五齣言說道。

“你們在這裡守着。萬不要放跑了柳笙。我回去看看玉玲瓏。也就這幾日了。”夜逍遙說道。

眾人聞言點了點頭。第一時間更新夜逍遙曾經說過玉玲瓏正在某處待產。他回去看看也好。

夜逍遙言罷閉上了眼睛。片刻過後上空傳來了金雕的鳴叫。夜逍遙起身出帳。乘了金雕向北去了。

“三爺怎麼把這扁毛畜生叫來的。”老五疑惑的問道。

莫問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示意夜逍遙召喚金雕用的是元神通靈。其實其他幾位上清准徒的修為提升的也很快。只是與他相比顯得慢了些。

“沈將軍。時候不早了。早些歇了吧。”莫問沖沈冠青說道。

“是是是。我就住在偏帳。真人有事可隨時喚我。”沒有手下在旁。沈冠青的言語謙卑了許多。

三人所住的是大帳是沈冠青的帥帳。比尋常的三間房屋還大。躺下之後老五絮絮叨叨的拉着千歲說話。千歲雖然也不健談。但他不惱。也不會有問無答。

莫問躺在床上閉目慮事。此番柳笙是絕對逃不掉的。他想的也不是如何對付柳笙。而是如何保全石真的性命。除去老五。石真是他認識時間最長的人了。石真刁蠻任性。東北最後一戰之時幾乎害他送了性命。但石真對他的情義是真的。石真一直不曾婚嫁也是真的。他不會對一個想害死自己的女人生出感情。不管她是出於什麼動機。想害死他都是不可原諒的錯誤。但對於這樣一個專情的女人。。。一個可憐的亡國公主。總是應該為其留條生路的。

要想保住石真的性命很簡單。進陣之後不殺她就是了。但是石真的脾氣很倔強。在屈辱之下很容易走極端。有了林若塵的前車之鑒。他不得不慎重考慮使用何種方法保全石真。林若塵的死令他一直耿耿於懷。有時候對對方太好有可能導致對方羞愧自盡。

幾番輾轉之後。莫問起身出了營帳。此時已經到了下半夜。月亮隱去。光線暗淡。

莫問步行到了冀郡兵馬安營之處。自一隱蔽處坐了下來。冀郡所帶的帳篷並不多。只有一主兩副三處營帳。大帳里有燈燭的光亮。由於大帳所用篷布很是厚實。自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情形。也聽不到裡面的聲響。第一時間更新

一直等到四更將過。大帳的帳簾被撩開。自裡面走出了幾個將校。石真是最後一個出來的。出得大帳向旁邊的副帳走去。

莫問趁着夜色急閃而入。進得陣內抓住石真。在其發聲之前封住了她的穴道。帶其脫困而出。

攜石真東行十餘里。到得山腳下莫問延出靈氣試其經絡。確定她是本人之後解開了她的穴道。

石真穴道被解。已經可以開口。但她並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站立原地。她雖然看不到莫問的樣子卻熟悉莫問的氣息。況且在這種情況下能帶她脫困的也只有莫問。

莫問也沒有說話。他所做的事情已經暴露了他心中的想法。第一時間更新不管出於什麼動機。石真在他心目中還是有分量的。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

“謝謝。”沉默過後石真率先開口。聲音很小。悲意甚濃。

莫問聞言長長嘆氣。十幾年前他遇到石真的時候石真還是個身穿黑裘的小公主。騎在馬上俯視兩個落難的少年。十幾年後的今天她成了國破家亡的可憐人。所有漢人都視她為敵。

嘆氣過後莫問出言說道。“柳笙欺師滅祖。殘殺師長同門。我們此番必須將其正法。他能夠隨意變化形體和樣貌。為了確保將他殺掉。陣中的人一個都不能放走。”

石真緩緩點頭。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沒有接話。

“石清也是被柳笙所殺。”莫問再道。

“我猜到了。”石真再度點頭。

“我送你的羽衣你帶在身邊不曾。”莫問問道。

石真抬手入懷取了一個小包出來。這件羽衣很輕柔。體積也小。揉捏起來可以貼身存放。

“好生保管。眼下戰亂四起。趙國已經無力回天。中土沒有胡人安身之所。出關謀條生路吧。”莫問說到此處自懷中取了符盒出來。畫寫定位符咒一道折成三角。抓過石真的左手將符咒放到了她的手裡。再將其五指握攏。“當年我也曾家破人亡。悲苦總是難免。但人總要活着。這是一道定位符咒。我送於你。他日遇到危難可將符咒焚化。不管你身在何處。我都會前去見你。”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方法了。若不碰觸石真的手指。石真就會感覺今日他出手相救只是出於憐憫。他的好言相勸和贈以符咒為的是令石真產生一種錯覺。那就是他對她還有情義。只有讓石真產生這種錯覺。她才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動力。如若不然。她會與林若塵一樣萬念俱灰。

石真沒想到莫問會有此一舉。耳畔是莫問關切的言語。手上是莫問溫熱的體溫。這一刻她心中五味陳雜。悔恨又感動。溫暖卻絕望。

莫問握着石真的手一直沒有鬆開。倘若松的太早。石真會承受不住。必須握着她的手。幫助她做出決定。

雖然是有意為之。莫問心中也不平靜。肌膚的接觸令他感覺到石真的真實。人在年輕的時候難免會做出一些衝動的事情。隨着年紀的增長和閱歷的增加。人的想法是會變的。倘若現在給石真一個機會。她一定不會再干那些半夜敲鼓。印泥添茶的事情。但原諒歸原諒。他卻不再有收納石真之心。原因很簡單。他已經有了永久的伴侶阿九。也有了人間的妻子秦雲。他心裡再也沒有多餘的位置了。

“我們能做朋友嗎。”石真語帶顫音。

“我們一直是朋友。”莫問微笑點頭。石真的這句話令他心中的一塊巨石徹底落地。

“若是我燒掉符咒。你真的會去。”石真哽咽追問。

“我一定會去。”莫問正色點頭。

石真箇子很高。與莫問站立一處是平視莫問的。凝視良久。石真抽回了手。解開布包披上羽衣。變為黑色夜行女振翅西去。

目送夜行女消失在西北天際。莫問收回視線轉身向回走去。

“你先前在高空留下生門是為了她。”千歲站在陣法的南側。

莫問點了點頭。人生最大的悲苦莫過於看着自己的親人和自己認識的人一個個死去。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和寒冷。

“藕斷絲連不太好。”千歲說的很是委婉。他站位較遠。聽不到二人在說什麼。但他能看到莫問給了石清一道符咒。

莫問緩緩搖頭。“那道符咒是她最後的希望。她永遠都不會將其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