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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老太太穿暗黃綢服,披着一個七色珍珠穿成的披肩,頭戴金釵玉飾,手中拄着一個金燦燦的龍頭拐杖,眼皮低垂,面色暗黃,看到妙善下了馬車,滿臉都是笑容,連忙迎了上來。

“今年的荷花節,能有神仙降世,讓龍岩縣都生光彩。”

老太太上前,卻也不敢觸碰妙善,仔細打量之餘,也看向身邊的管家,在管家示意之後,忙說道:“神仙能到沈家門外,真是沈家先人積德,快快請進來。”

都已經到了沈家的門口,蘇城和妙善也都不再謙讓,便隨着老太太一併向著沈家裡面走去。

沈家在龍岩縣中是為首富,並且在龍岩縣已經多年,蘇城和妙善走進門去,自然屋檐重重,小橋流水假山相互輝映,每進入一間院子,在這院子裡面都有奴僕,只是這人數雖多,卻也不見一點忙亂,更是在蘇城和妙善路過這邊的時候,他們不發出一點雜音,恭恭敬敬的就在一邊。

“前面就是我們家的正堂。”

沈家老太太身體不錯,腳步靈便,精神氣頭也挺好,在過了許多院子之後,指着前面的正堂,對妙善說道。

蘇城在後,抬頭看了一下正堂,只見上面寫着“寧安”兩個字。

“神仙……”

沈家老太太稱呼妙善,說道:“裡面是……”

“老太太。”

妙善連忙止住,對老太太說道:“妙善不過是一介凡女,也不知怎麼了,在那水面上出現了神異,現在心中實在惶恐,請太太前往不要以神仙相稱。”

沈家老太太點頭笑笑,對妙善的話從善如流,但是卻也不敢稱呼“妙善”這個名諱,只能稱呼上人,說道:“上人,在那正堂上面,還有兩個是我請來的大師,他們都是方圓百里最有名的師傅,一個是玉清觀的白雲仙長,一個是法源寺的法智和尚,他們也是賞臉,方才來到這邊的。”

錢能役鬼,也能通神,沈家如此豪富,自然能請來旁人請不動的人。

說話間,便已經到了正堂。

一僧一道看到了老太太來此,便出門迎了過來,分別施禮。

法智僧人身穿袈裟,頭戴五佛冠,一手持拿黃金鑄就的錫杖,另一隻手拿着念珠,看年齡不過四十來歲,看到妙善之後,手中念珠轉的飛快。

白雲道士身穿紫色天洞法衣,上面有金絲銀線綉出種種圖案,戴五嶽冠,手拿拂塵,佩三清鈴,看到蘇城和妙善,只當是尋常人。

老太太上前,對着妙善和僧道分別介紹,然後便請落座。

“老太太。”

妙善落座之後,看着老太太,說道:“我和蘇哥今日來到龍岩縣,實在是受人之託,來看你們家中叫做鄒三的奴僕,知會他一聲,秋收時節已經到了,父母在家十分牽掛他,讓他若有空閑,便回去一趟。”

老太太點頭,笑道:“父母之心都是這樣,惦記着在外的孩子,就像是我那兩個兒子,出去了大半年,一封書信都沒有回來,我也是想念的緊……沈騏,你去將鄒三叫過來,讓他來聽上人的話。”

沈騏聞言,神情有些猶豫,而後便連忙退了出去。

蘇城見此頗為奇怪,倒是妙善聞言,對着老太太笑笑,這就是她來到龍岩縣的目的,將此事一完,就能夠探聽一下雪蓮山的消息,繼續前往西方了。

過了不久,便有一個穿青衣的小奴僕走了上來,看面貌也不過二十來歲,上來之後,對着沈家老太太便是叩首,稱呼老太太千秋,而後自稱鄒三,雙眼含淚,面向妙善再拜。

妙善看到了鄒三,溫聲說道:“我們也是路過村子的時候,恰好看到了你家父母,才順路對你傳口信,你若是有空,便早些回家一趟,他們在家也着實想你。”

“多謝上人,多謝上人。”

鄒三連連叩首,讓妙善都不由站起身來扶他。

“可憐的孩子。”

沈家老太太嘆息一聲,對沈騏說道:“他在我們沈家着實不錯,等荷花節過了,便放他回家去看看吧,讓賬房裡面支五十兩銀子,若是可以,便讓他將父母也接到縣城裡面來,年歲大了,身邊總歸要有人照應着。”

鄒三聞言,對着老太太再度磕頭,實在感激涕零。

“老太太果然寬厚。”

妙善看着老太太,也是十分欣喜。

沈家老太太揮揮手,將鄒三給打發下去,便同法智和尚,白雲道人以及妙善說起話來,言談之中,多是規避鬼神的話。

不太對勁啊。

蘇城一直都在一旁,看着適才的鄒三走遠,總感覺十分違和。

鄒家的老爺子和老太太說過,他的兒子有三十來歲,為人踏實勤懇,在沈家做工,但是剛才來的這個人,不過二十來歲,面貌不錯,手上也沒有多少繭子,更沒多少風吹日晒的痕迹,根本不像個庄稼人。

心中存了此念,蘇城便站起身,走到了一旁沈騏身邊,小聲詢問茅房何在。

沈騏當即便找了一個奴僕,讓他帶着蘇城前往茅房。

走到了門外之後,蘇城笑呵呵的看着身邊奴僕,笑道:“鄒三是在沈家做什麼的,看樣子混的不錯。”

這奴僕神色一變,卻也對蘇城說道:“他是我們沈家的轎夫,是給老太太抬轎子的,在奴僕中待遇很好。”

蘇城點點頭,同奴僕笑了笑。

奴僕看蘇城露出笑臉,心氣便鬆了許多。

“他什麼時候死的?”

蘇城忽然問道。

若不是死了,沈家何必要找一個人頂替,來矇混蘇城妙善?

“您開什麼玩笑?”

奴僕聽蘇城忽然詐他,神色不自在的笑道:“他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是嗎?”

蘇城點了點頭,說道:“也許是我多心了,剛剛【鄒三】在自稱鄒三的時候,在堂裡面忽然便進來一個鬼,對着【鄒三】怒目相視,旁人看不見,我倒是看的明明白白的,他……唉,他往這邊來了。”

接着荷花節的鬼氛,蘇城信口扯謊,伸手指着奴僕身後。

“三哥,這個不關我的事啊。”

奴僕一聽這話,整個人已經慌了,撲通一聲便跪在地上,對着後面磕起頭來。

蘇城的心卻涼了。

鄒三果然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