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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哈哈哈!”

李唐賓騎着高頭大馬,臉笑得像朵菊花。

聖人御賜的寶甲、披風、良弓、佩刀一一戴上,遠遠望着,非常耀眼——這要是被爆了,金幣絕對灑滿一地啊。

兩個兒子亦全副武裝,跟在身後。

豢養多年的賓客、文士們也趾高氣昂,左顧右盼。

他奶奶的,跟着爵爺發財去!

南衙樞密副使、江夏郡公錢鏐笑眯眯地看着。

說羨慕吧,有一點,不羨慕吧,好像確實也不怎麼羨慕。

這一生,該爽的都爽過了。雖然最後關頭晚節不保,被人舉報家中藏有龍椅、冕服等物事,爵位從國公降為郡公,但也夠了啊。

兩浙之主、萬貫家財,在塵埃落定之前,那都不作數。只有聖人冊封的郡公,才是他錢鏐在新朝的立身根本。

前唐往事、富貴迷夢,就讓它隨風而去吧。

“李帥,到了。”軍營門口,錢鏐提醒道。

正與賓客們談笑風生的李唐賓臉色一肅,道:“走!”

說完,下了馬,大踏步進了飛熊軍的軍營。

飛熊軍從關北返回後,就一直駐軍霸上。軍營很大,外面還有圈起來的馬場,看着那一熘油光水滑的神駿馬兒,李唐賓心中暗喜。

有此強兵,大事濟矣!

飛熊軍副使楊弘殷早就接到了樞密院的命令,此時出來見禮。

“王崇呢?怎不來見我?”李唐賓掃視一眼,問道。

“軍使向聖人告假,已回家多日。”楊弘殷回道。

“沒他也行。”李唐賓毫不在乎,道:“聽聞當年攻雲州,你與契丹連番大戰,十分勇勐,此番便由你帶兵南下吧。”

楊弘殷以前是銀槍軍的,在攻打雲州之時,在御夷鎮一帶直衝敵陣,威震草原,名氣已然不小。

“遵命。”楊弘殷本來不是很願意去南方山區,認為那邊沒有騎兵的用武之地,但一想到西征之事遙遙無期,也就釋然了。

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想那麼多作甚?

“人都齊了嗎?”李唐賓問道。

“三千人,甲馬齊備。”楊弘殷答道。

“三千人還是三千騎?”李唐賓追問道。

“三千人。”

李唐賓轉頭看向錢鏐。

錢鏐上前道:“李帥,只有千騎,這還是聖人特許。西南那地方,平地不好找,多了也沒用。”

一個具裝甲騎需要兩個輔兵伺候。三千人,確實只有一千騎。

“也罷。”李唐賓面色數變,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不過還是免不了都囔了一句,道:“進了姚州地界,騎兵還是有用武之地的。當年異牟尋還有專門養馬的官,品級還不低。算了算了,就這樣吧。讓兒郎們帶好器械,至西渭橋大營集結。”

“遵命。”楊弘殷應道。

在霸上耽擱了半日,下午李唐賓又去了東渭橋,落雁、平盧二軍屯於此處。

在他欽點之下,落雁軍軍使劉琠揀選了兩千靺鞨步兵、一千精於騎射的回鶻騎兵,由都虞候丘增祥統領,都游奕使述律婆閏、步軍第二指揮指揮使劉知遠副之。

平盧軍揀選兩千奚人、漢兒步兵、一千契丹騎兵,由副使王濟川統領,都游奕使楊師厚、步軍指揮使相里金副之。

正月二十九,李唐賓又至高陵縣龍驤軍營地,要了兩個步兵指揮、兩個騎兵指揮,計五千步騎,由都虞候朱珍統率,都游奕使賀德倫、步軍左廂第一指揮指揮使白奉進副之。

這麼一挑,總共一萬四千人了。

李唐賓就此收手,夠了。

他很知趣地沒有過多抽調禁軍步騎,免得被聖人懷疑。

但屯駐川北的佑國軍還可以聽他調遣,這也是一支禁軍,且大整編之後,老兵數量並不少,戰鬥力是可以保證的。

再加上可以隨便動用的三萬蜀兵,已經足夠他施展各種計劃了——他該擔心的是糧草物資能不能及時送上,而不是兵力夠不夠。

二月二,被抽調的所有部伍至西渭橋集結完畢。熟悉一番後,第二天便快速西行,往成都府而去。

成都行營都指揮使是燕王邵明義,李唐賓擔任燕王的副手。但誰都知道,真正指揮作戰的就是他李某人。

與此同時,分駐牂州、播州的龍虎軍朱延壽部也被劃入成都行營。

廣捷軍李嗣源部加快補給,隨後進駐牂州,作為後備力量。

如此一來,戰爭機器緩緩開動。

湖廣、黔中、關內、劍南四道都被動員了起來,由成都行營代管,提供夫子及各類物資補給。

至於邕州、交州方向會不會行動,又歸誰指揮,還要等待樞密院的進一步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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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出動的動靜瞞不住人。

尤其是在長安有家的將吏卷屬至西渭橋送別,更是很快風傳整個長安。

正在默默等待科考的讀(鍵)書(政)人(者)也湧入各個茶肆酒鋪,高談闊論。

“李魯公的名聲似乎不太好啊。”來自福建泉州晉江的陳逖說道。

陳逖今年二十四歲,第一次參加科考。他沒想在這個年紀就中進士,但還是本着“重在參與”的心態來了,見見世面也好嘛。

“李公恐要壞事,南詔不好打的。”清河人崔光表說道:“南詔與前唐有些類似。前唐做什麼,他們就學什麼。據我所知,其國中有諸節度使,多為部落大族首領,便是打敗了其國主鄭仁旻,對這些首領也得禮遇之,儘快安撫才是正道。李公似乎不是做這種事的人啊。”

“南詔竟然也有節度使,卻是聞所未聞。”魏州人王徹奇道。

“如何沒有?”崔光表輕捋鬍鬚,自得一笑,道:“唐代宗大曆四年(769),閣羅鳳築麗水城,置麗水節度使,開礦淘金,所掠之驃人多發往麗水。”

麗水節度使轄區大致在今騰衝以西及緬甸北部,理所在緬甸尹洛瓦底江一帶。其實就是學的天寶十節度,在邊地給予大將全權。

“前陣子來京的使者楊干貞,就是東川節度使。”崔光表說完,掃視眾人。

擠在酒館內的各州士子聞言嘆服。這等消息,他們哪裡知道?崔光表是清河人,果真家學淵源。

“這麼多節度使,南詔國主如何統御?”王徹問道。

“南詔之核心在於兩京,即西京大理府(大理)、東京鄯闡府(昆明)。”崔光表說道:“南詔起自大理,艱難以後重點經營東京,其國主也經常蹕臨鄯闡府。兩京戶口眾多,且耕且織,有糧有錢。唐玄宗天寶七年(748),南詔擊破白蠻,遷西爨()二十萬戶於西京,光這波就不下百萬人。四方節度使拿什麼與國主斗?況南詔不如中朝廣大,兩京屯有重兵,邊地有亂,立時便可殺至,卻要方便多了。”

“不過——”說到這裡,崔光表賣了一個關子,道:“現在的南詔節度使,與之前又不一樣。閣羅鳳那會,南詔節度使多為大將,而今卻是部族首領,實力比以前強太多了。”

眾人聞言默默思慮,以前的節度使沒根基,現在的節度使根植於自家部族,南詔國主怕是也難以輕動。南詔朝堂上的變動,也影響不了他們的地位,比如東川節度使楊干貞就歷仕兩朝,蒙氏、鄭氏都拿他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