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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去哪兒?”看韓冰往門外走,吳姐攔住。

“不是要去吳姐的房間嗎?”韓冰納悶。

“走電梯吧。我出來時沒帶房卡,但電梯沒鎖。”吳姐指了指儲物間,“我老公走兩步就喘得像肺里拉風箱,總不能讓他幫咱們開門。”

是不應該。黃泉旅店的房間都是豪華套間,面積很大,若從卧室去開門,對一個不良於行的人來說,實在也是負擔。

可是那電梯……韓冰有點不敢坐。李導說過,那電梯就像棺材。

“來吧。”正猶豫,吳姐卻抓住了韓冰的手腕,“老式電梯,慢得很。”

韓冰被扯得沒有反抗的機會,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吳姐身段纖細,手勁兒怎麼這麼大!

電梯相當狹窄,兩個女人並排,都挨得緊緊的。吳姐是江南女子,身段嬌小,她瘦瘦的肩頭正抵着韓冰的上臂處,很是骨感,有點硌得慌不說,還很有些寒意。

“吳姐,你體寒嗎?身上好冷。”她關切地問。

吳姐笑笑,“是啊,年輕時愛吃冰涼的東西,老了才知道有多傷身。現在我夏天時都喝溫茶,一點冷食也不沾的。”說著,她拉上了電梯門。

什麼變態的設計啊,電梯內居然沒有燈!

門關閉之後,斷絕對了一切光源,漆黑一片,若不是那紅色箭頭的指示燈在閃,她甚至以為真的是被困在棺材之中。她並沒有幽閉恐懼症,可在一剎那,那種瘋狂的絕望就棄塞進她的心房,就像被活埋在土裡,等着死亡一點點將她凌遲。

吱吱嘎嘎,果然是老式電梯,運行得很慢,還發出沉悶的響聲。吳姐的呼吸聲很細,幾乎被完全掩蓋,好像韓冰身邊站的是一個死人。這更增加了孤獨的恐懼感,令韓冰驀然就想起鬼城遇險那件事。

自從那天開始,她才有了可怕的異能。此時那種感覺又來了,五臟都像被一隻鬼爪緊緊握住,她突然很害怕,彷彿天地之大,只有她一個人越了界,沒有人能幫助她。若不是強行鎮靜着,幾乎尖叫出聲。

她不安地挪動着腳,忽然感覺腳下踩到了軟軟的一團東西。她再控制不住,猛地抱住身邊的吳姐。結果,卻撲了個空。

人呢?人呢?

冷汗,蛇一樣順着脊背流了下來。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突然的光亮,令韓冰的眼睛刺痛,但她還是努力瞪大眼睛。當她能視物,立即鬆了口氣。

疑心生暗鬼,果然。

沒有棺材,沒有被活埋,沒有冤魂。

吳姐站在近門處,所以她才沒抱到人,一手按着電梯門。而地面上,是一件衣服,看起來像……像是李導的衣服。那件蒙在神像的頭上,後來不知跑到哪裡去的衣服!

“這是……”鎮定了下,她撿起那件上衣。

沒錯,就是李導的那件。可它怎麼會跑到電梯里來的?當時他們從儲物室進了電梯,外明內暗,並沒有看清。可是,統共這麼大點地方,怎麼進來時沒踩到?

“咦,哪來的男人衣服?”吳姐納悶地問。

“您不知道?”

“不知道啊。”吳姐的臉上沒有絲毫說謊的痕迹,“我一直是從樓梯上下的,這是兩天來第一回坐電梯。古人說得好,靈丹妙藥,不如跑跑跳跳,能走路時,我從來不省事,這樣才能保持身材啊。到我這個年紀,節食加運動才能保證不再保,想減肥是基本不可能的。女人,必須隨時保持容顏美麗,不然,男人是會嫌棄的。”

“那這衣服……”韓冰打斷吳姐的話,怕她又開始談論男女相處之道。

“電梯是從樓上鎖的。”吳姐突然聲音降低,沒來由的就讓人心裡一縮,身上也起了雞皮疙瘩,“不是說這旅店有古怪嗎?我怕到時候跑路,我老公不方便,所以樓上開了鎖。”

“電梯一直沒用嗎?”韓冰又問。

吳姐點點頭。

就是說,有人從儲物間把衣服丟進去的。是誰這麼做的?理論上說,沒人有時間和動機。

除非,不是人乾的!

“先出來吧。”吳姐踏出電梯,“這裡面總讓我悶氣,連個燈也不安,真不配旅店的整體水準,回頭網絡通了,我要在旅行網上給差評。”

韓冰猶豫一下,把衣服撿起來,搭在手臂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覺衣服格外沉重冰涼,像是一條溺水的魚,軟趴趴、濕答答地貼在她身上。

“這是誰的衣服?”吳姐看她這麼鄭重,好奇地問。

“李導的。”韓冰勉強笑笑。

“怎麼會丟在電梯里?算了算了,你幫他拿好。在我的家鄉,衣服不要了,得剪破才能丟掉,不然非常不吉利。特別是扔在陰暗的地方……”吳姐停頓了下,“會有不幹凈的東西附在上面,還會回到衣主的家裡。或者,有惡人對衣服施法,衣主會倒霉的。”

韓冰胡亂點頭,只覺得吳姐真的很奇怪,就像有精神障礙的人似的。大部分時間正常,有時候說話做事卻讓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可吳姐見她不說話,以為她不信,也不離開電梯,就那樣撐着電梯門,繼續道,“別不以為然,之前就有這種事例。真的。有個男人遇到了一個和尚,那和尚說他有血光之災,會出一場危及生命的車禍。這男人連忙請求和尚給一個破解之法,並許以重金,那個和尚就讓他找一個人的衣服來,放在一個十字路口,夜深人靜的時候開車軋過去。那男人照做了,不久後那個十字路口果然發生了車禍,受害人就是那個丟衣服的,據說當場就死了。那男人跑去看,只看到地上一攤血,嚇人極了。”

“吳姐,好不好出了電梯再講?”韓冰咽了咽口水,努力壓下心頭的寒意。

吳姐像意識到什麼似的,連忙閃過身,“不好意思,我難得遇到說得上來的年輕人,說高興就忘記時間地點了。不過連古人都說:敬鬼神而遠之。對未知的事要充滿敬畏,年輕人也不要太鐵齒,很多事是正常的邏輯思維解釋不清的。”

韓冰不知道回話,乾脆只微笑。也不知怎麼,她手心中全是冷汗,連忙趁吳姐不備,在褲子上擦了擦。

房間的格局都一樣,不過卻沒有進入自己房間的錯覺。因為非常整潔,客廳里連一件亂丟的東西也沒有。可以看出,吳姐是極愛乾淨的人,但也正因為如此,房間內少了生機和活人氣息,好像從未有旅客住過一樣。若不是老張親自接待的,韓冰都懷疑這對來二度蜜月的夫婦是空氣人,是不存在的。

“你先坐一會兒,要喝什麼自己拿,我去看看我老公。”吳姐說完,就進了卧室。

卧室門是關着的,吳姐進去後,就變成半掩着。大約是掛緊了窗帘,房間內非常黑,一點光線也沒有,但似乎有個人影就坐在黑暗中,一動也不動。

韓冰打了個寒戰,強迫自己不胡思亂想,慢慢坐到沙發上。猶豫了下,還是把李導的衣服抻平、疊好。實際上,她是忍着內心的不安感,悄悄檢查了下。

衣服是正常的,至少現在是如此。

又呆坐了一會兒,她隱約聽到房間內有說話聲傳來,很急,好像是商量着什麼,又像是說話者發了脾氣。但奇怪的是,只能聽到女人的聲音,男人卻默不作聲。

正疑惑,吳姐出來了。

她臉色不好,蒼白消瘦的面頰上有一抹不正常的紅暈,但很快就消失了,像是氣的。因為她關門的動作很輕很慢,極為克制,韓冰似乎趁着外面的光線看到了屋裡的男人。

趙先生就像模糊的剪影,有氣無力的坐着,頭耷拉在一側,喘氣的時候很用力,臉色青白得如同死魚肚皮,心臟有很嚴重問題的樣子。整體上,就是癱在輪椅上的一大陀死肉,了無生氣。只是那望向韓冰的目光,森然如刀,帶着強烈的情緒。

但,韓冰看不懂,腦海中也沒有接受到他的意念。

“不好意思,他雖然醒了,可是身體還不是太舒服,不能出來見客。”吳姐抱歉地說,略略還有點尷尬。

韓冰連忙表示沒關係。

她很理解,生病的人往往情緒不穩,容易發脾氣。她只是不明白,這種情況應該在家卧床靜養,有條件的話,還應該請特護照顧,怎麼會橫跨大半個中國,來黃金泉旅行呢?二度蜜月也好,挽回感情之旅也好,都有點說不通。

不過眼看場面尷尬,她連忙找話題,隨口問道,“不知趙先生是什麼生意的?”

“以前是做玻璃藝術品的,後來開始做房地產。”

房地產商,是最有錢的人之一。而吳姐面上卻淡淡的,似乎不以為意,倒是說起玻璃藝術品時,眼睛裡散發出了柔和的光彩。

韓冰倒真沒想到,屋裡那個陰沉、痴肥、面相兇惡的男人,居然是以做藝術品起家的。她心思單純,什麼都寫到臉上,難免露出些詫異的神色。

吳姐覺察到韓冰的反應,也沒生氣,只苦笑道,“他以前不這樣的。”

“吳姐,我不是……我沒有別的意思。”韓冰吃力地解釋。

吳姐微笑着拍拍她的手,“沒關係,我知道他變了,世儈又粗俗。只是……你沒見過他原來的樣子。相由心生,其實不是說的五官,而是神情和眼神。當年我愛上他的時候,他還是美術學院的才子,眼睛清澈純粹得像沒有雜質似的。”

“人都會變的嘛。”

“可悲的是我現在還愛他。”吳姐苦笑,“或者我跟在他身邊太久,付出太多,現在無論如何也捨不得。”

韓冰接不了話了,她不是婚姻問題專家,事實上她連真正的感情經歷都沒有過。她開始覺得單獨來探吳姐是個錯誤,若春七少在場的話,一定知道怎麼應對。

她也沒辦法勸說,因為吳姐有自己的執着,要怎麼勸?

看她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吳姐笑了笑,“看我,心裡憋着太多事,倒跟個小姑娘嘮叨起來。不說這個了,我給你看看當年我老公做的玻璃藝術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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